第三十四章 荡剑雪耻（1）

秋风瑟瑟雨夜寒，墙下分赃畏鸣蝉。

凌人盛气鬼蜮伎，胯下啜食未怫然。

今朝同仇御强虏，昔日怼恨鄙王权。

烈女荡剑雪家耻，宸章罪己方可还。

吃过少许汤面后，司喻仁擦了擦嘴唇，随即便起身将门板搬开。即便此时已经天色大亮，街上依旧人烟稀少，可他还是准备此时开章做生意。除了邵琼外，薛伟和杨鹏也都早早起床，趁着账房先生和新请来的郎中还没来铺子，他们三人便先商议要事。

昨夜，杨鹏借着浓浓夜色潜入城外，果然发现又有一队瀛洲军马深夜出城，往北方的密林中行去。不过，再行五六里地，便有瀛洲人设置在道路间的路卡，一排拒马横列道路之上，无数瀛洲士兵在林中巡视，杨鹏无法靠近，只得回城。

“我断定瀛洲人必有阴谋，只是他们在中途设卡，我接近不得，也不知那队军马要通往何处？”杨鹏叹口气，捶了下柜台。

“无碍，这事我们迟早都会查个清楚。”司喻仁很有耐心，劝慰过杨鹏后，转而面向薛伟。“薛伟，陈老板是否被安然送回横河城？另外，是否查到那东朝女子来历？”

“大哥，这东朝离雄曦关虽说不远，可也不近，我们连天都府都接近不得，哪里能打探到她的来历。不过，”薛伟先是一脸为难，接着咧嘴一笑。“子才早就安排人手去护送陈老板了，估计这几日也改回来了。那东朝女子的来历也清楚了，根据陈老板的翻译，那女子称自己叫做金熙媛，是被瀛洲人从东朝新惠城掳掠而来，原本是要拉去被瀛洲人**的。”

司喻仁点了点头，没做多余回应。而薛伟也是说曹操曹操到，他话音一落，只听得门外走进一人，叫了一声“大哥”，便笑着凑到桌前。不是别人，正是山寨头领宋子才。

“嘿！我们正说你呢，你就来了。”薛伟站起身子，兴奋地拍了拍宋子才肩头。

宋子才哈哈大笑，接着忽地将手中提着的一个物件放在桌上，众人一看，居然是一只花面狸，它被捆着手脚，不停地挣扎着。

“这是昨日秦怒在山上捕到的，也不敢吃，先送来给大哥尝尝。”

司喻仁点了点头，并没有追问秦怒如何捕获这只花面狸，反而先是问起了陈靖宏的状况。

“大哥放心，我昨日刚刚回寨，陈老板已经被安然送回横河城了。”

“好，辛苦你了。”这时，司喻仁开始仔细看着眼前的花面狸了。

“大哥，要不咱们把这畜生给炖了，尝尝鲜吧！”薛伟都流出口水了。

“炖了它？这畜生身上脏东西太多，肉虽好吃，可咱们无福消受。想吃好的，一会儿你们出去买些好酒好菜，也带回去给弟兄们尝尝。至于这东西，”司喻仁摸了摸花面狸的绒毛。“我打算把它送给李存信。”

“为何要送给李存信这个狗东西。”薛伟不解地问道。

“我估摸着，他今日要到咱们这给咱们送钱，不礼尚往来，怎么在他嘴里套话。”司喻仁顿了顿，见众人都一脸疑惑，又笑着解释道。“昨日他去查抄宋老板的家宅，估计他也想捞不少油水，若要瀛洲人不怀疑，又让这笔钱花得有价值，势必要找个明目给送出去。眼下这雄曦关，还有谁能比咱们这更适合接收这笔钱财？”

薛伟、杨鹏和宋子才面面相觑，似乎不能理解。司喻仁只是笑笑，没再多说。果不其然，未到正午时，李存信便带着一队人马大步流星地赶到和善堂店里，他毫不客气，进门后便与司喻仁称兄道弟，接着二人走入内堂。司喻仁将宋子才带来的花面狸困入牢笼，送与李存信。李存信自然十分喜欢，端详了半天后，笑着坐下身子，准备步入正题。

“为兄昨日到宋府查抄财物，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李存信擦擦自己的胡须，一脸夸张的表情。“这他娘的宋豪亭真是富甲一方，不算他家宅、珠宝、布匹和黄金，光银子就有四十五万两。总的一算，他家产总价得有个七八十万两银子。”

“原来宋老板居然有如此雄厚的家产？”司喻仁故作惊愕之色。

李存信刚打算说话，只见邵琼端着一盘子水果，气呼呼地走进内堂。她自然是对司喻仁如此讨好李存信心生不满，一脸不悦地走到司喻仁和李存信之间，将果盘重重地撂在桌上，直勾勾地瞪着司喻仁。司喻仁也感到莫名其妙，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唉！弟妹这是？”李存信一头雾水，试探性地问着。

“哦！这婆娘，我昨夜虽是去了烟柳巷，可也没碰什么姑娘，只是听听小曲，与朋友喝喝小酒罢了。”司喻仁急中生智，站起身子一脸坏笑，忽地捏了一下邵琼的屁股。“你莫要在无端吃醋，快快回房，等着夫君。”

邵琼阴沉的面孔突然变得一脸羞愤，脸色通红，接着便语无伦次地边骂着，边退出了内堂。李存信见此情景，忍不住哈哈大笑，司喻仁也附和着大笑，心里却暗骂邵琼愚蠢。

“老弟你也是个不安分的人啊！”

“让大哥见笑了。”

“好好好，为兄也不取笑你了，咱们说正事。”李存信还是有些忍不住，合上眼睛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这宋豪亭家财万贯，瀛洲人自然是觊觎已久，不过他们也不清楚宋豪亭的实底。为兄把贤弟当做自己人，实话说咱们可都是把脑袋系在腰带上，一旦哪天瀛洲人发火或是抗瀛的杀来，咱们的日子都不好过。所以为兄认为，咱们必须得给自己备条后路。这豪宅、布匹都有数目，咱们动不了，那些珠宝和银两倒是可以细细分来。为兄准备给瀛洲人上缴四十万两银子，剩余的我就请示佐藤，以获取更多药材为名资助贤弟，将二十万两银子赠与贤弟。”

司喻仁装作瞠目结舌，接着连忙拜谢，实际上心里却暗骂李存信是个狡诈的小人。他虽然赠与司喻仁巨额银两，看似慷慨大方，实则满是心机。他要上报瀛洲人这银两用途，无疑等同于这些银两最终也是要为瀛洲人服务的，自己却毫无付出地贪了二十万两，而司喻仁还要对其感恩戴德。一旦他日东窗事发，李存信也可以故技重施，再次把罪责推给司喻仁便是。

“待老子收了银两，便大吃大喝，再和佐藤雄来了斗转星移，把这笔银子的去处都推到你那边。”司喻仁心里暗地盘算，嘴角浮现的笑容更明显了。

“大哥如此为小弟着想，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感激。”司喻仁继续虚情假意。

“咱们弟兄俩谁跟谁，不必多说。”

两人又是一通笑声后，司喻仁突然装作想起什么事情似的，蹙眉问道：“我昨夜离开烟柳巷，往和善堂赶回时，见到有一队瀛洲军马匆匆赶往城外，不知是否有何大事发生？”

“没事，这瀛洲人隔三差五就会派一批人马出城，往北边的林子里去，具体方位我也不清楚，也不知是干什么勾当。”李存信眉毛上扬，凑近到司喻仁身前，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早先有不少华洲苦役被他们调往林子里，也不知道修建什么东西，可是全都没回来啊！瀛洲人有时也会抓一些不法之徒前往林中，之后都不曾再见他们的踪影。这等事都是瀛洲人的机密，咱们在人家手下混日子，能不问就不问，问多自然错多。”

二人又寒暄一阵，司喻仁假意留其吃顿午饭，李存信因事务缠身婉言拒绝，自然也合了司喻仁的心意。

深夜，司喻仁不断回味着李存信白天的话。若然那群深夜出城的瀛洲军人只是为了进行专门的训练，大可不必如此鬼祟，何况时常还会有华洲人随行，且有去无回。若是他们在林中建造一些威力巨大的器械，倒确实有可能等那些华洲人完成自己的任务后，便将其灭口，可又为何只在深夜进行？令司喻仁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预感到了，瀛洲人必然是在林中做一些恐怖的勾当，想到这，他不禁寒毛竖起，一阵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