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暗夜夺粮（1）

暗夜里，星渚被浓云吞噬；

饥饿露出嗜血獠牙，**着你我的空腹。

看不清前方的道路，找不到果腹的源泉，当我们无路可走之时，任何荆棘遍布的区域，

都将成为活下去的道路。

秋日的午后依旧十分热辣，这大概就是华洲人口中常说的秋老虎的厉害之处。路易斯揉摸着灼痛的后脖颈，叹口气后，不得不坐直身子。比起脖子后的灼痛，更令他难以忍受的是腹中空洞的苦楚，他和他的伙伴已经两天没有正经地吃什么东西了。一旁的哈森倚靠在树上，他用司长风给他们的酒壶随便在溪中取了点水几大口喝下，勉强地还能支撑着。

自从由天都府逃离后，他们跟着司长风一路北上，赶到了春城附近。在这里，司长风尚有一些从前的部下，他们游走于春城附近的郊野中，时常与瀛洲人擦枪走火，接着便不断地挪动他们集结的营地。现在，因为瀛洲王后被劫，瀛洲人的戒备异于往常的严苛，他们的活动范围被严重压缩，只能露宿在深山野林中，现在更是粮草皆无。

“我想，我再挺个一两天就没办法活下去了，”盖伦科从衣兜里取出了牛皮纸和羽毛，可是想到没有墨水，不免有些遗憾。“我的遗言也没法写下来了，哈森，你帮我记一下吧！”

“别说傻话，人至少可以在饥饿的状态下撑个七八天，我们才过了两天，还有机会。”哈森拍了拍盖伦科的肩膀。

“这里的森林他妈的居然连个鸟都没有，”科尔宾拾起一块石头，超高空抛去。“否则我一定把他打下来。”

“你裤子里就有一只，你可以马上把他打下来。”路易斯突然调侃着说道。

“那可不行，”科尔宾故意捂着腹股沟，装作一副正经的样子。“大的东西都要当做正餐来吃，盖伦科的可以先来，当做前菜。”

伴随着一阵哄笑，盖伦科突然精神起来，拾起一小块石头朝科尔宾丢去，后者赶紧跳起身子闪躲。这时，一直默默在一旁听着这些异域男人讲述露骨笑话的林珺瑜脸色有些微红，嘴角不自然地扭动着，似乎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来。这个女人已经掌握了很多北陆的词汇，多数话语可以听得懂。路易斯也注意到了她的神情，干咳了两声示意其他同伴克制一下。

路易斯站起了身子，向前瞭望着，他们的身后有一个巨大的山洞，一些华洲士兵正在山洞内休息，那里就是他们隐藏的地方。终于，他看到了那个硕大的身影，司长风和他带着的几个部下正朝这边走来。走近些时，路易斯看出了司长风脸色不善，其余的人也都沉着脸。当司长风看到路易斯后，目光一沉，叹了口气，将手上背着的麻袋丢到了地面上。

“就找到了一些野菜，去给炖了吧！让大伙先充充饥。”司长风对着林珺瑜说道，后者翻开麻袋看看后，一把将之拖走。司长风又转头对一旁的一个精瘦的男子说道。“老四，你去帮着捡些柴火。”

老四二话不说，往一旁的林子里走去。

“他妈拉个巴子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瀛洲狗把林子给屠光了，连个走兽的影子也见不到。”司长风找了棵 大树下，一屁股坐在地面上。

“这些野菜可能只够吃一顿的，而且恐怕还不能填饱肚子。”路易斯也随着司长风坐下，眼睛却望着正往小溪畔走去的林珺瑜。

“是啊！不过这也比找不到东西吃强啊，再过些日子天气凉了，我们可能连他妈的这点野菜也找不到了。”司长风捶了捶厚重的树干，一脸忧虑。“老子居然要饿死，真他妈的窝囊啊！”

“我们不能等死，得去找点东西吃。”路易斯拾起一根木棍，忽地折断。“这附近哪有粮食？”

司长风目光中露出一丝惊诧，他了解眼前的这个男人，那是一个能够翻江倒海的大人物，似乎没有他不敢去做的，可其心头还是一颤。接着，他转过头细细思索着，那表情似乎是在斟酌着路易斯所说的话是否可行。

“春城周遭的小县城或者小村庄驻守的瀛洲军还不算很多，可是现在不到收粮的季节，农户人家的粮都被瀛洲狗强行征收到春城的粮库内，他们的屯粮养活自己恐怕都不够。县城的一些大户人家或许有些屯粮，可是咱们弟兄不少，就算是那些大户人家各出点粮，最多也就能保证咱们一两天能吃个饱。想要拿到足够的粮，恐怕就必须找春城里的大商户了。”

“那我们就去春城，找那些大商户去要粮。”路易斯态度十分坚决，并没有在征询司长风的建议。

“他们要是不给呢？”

路易斯咬着嘴唇，将目光再一次挪到前方，这时，老四已经在洞口一侧生好了火，架起了锅。

“把粮食藏起来给瀛洲人吃，然后拒绝赠与为这个国家奋战的军队。如果在北陆存在这样的人，我就会......”

“他们也是平民，他们也得活着。”司长风打断了路易斯的话，一只手搭在路易斯的手腕处。

似乎被司长风的话所触动，路易斯许久无言以对，他的确动了杀心，可转念一想，司长风说的不错，那群商户也只是平民而已，在瀛洲人凶残的铁蹄之下，他们也只能为了保全性命而已。假若因为拒绝提供帮助而被杀掉，确实有些残忍，可现在事关许多人的性命，路易斯在左右为难中渐渐感觉到心中的疲乏。

“可是我们必须活下去，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有更重要的使命。”路易斯叹口气后凝视着司长风。“假若他们不给，我们就抢，但是不会要他们的命。这是我能做到最大程度的让步了。”

司长风眯着眼睛考虑着，他望着洞口的弟兄们，他们聚拢在大锅前，盯着林珺瑜往锅里抛撒着的野菜，目光中尽是期待。他清楚那的确是路易斯能做的最大的让步，而且即便他不让步，为了那些被饥饿所折磨，拥有硕大身躯却浑噩无力的弟兄们，他也必须要采取一些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