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战火燎原（4）

碧空如洗，烟起烽燧，北都城在一片混乱中易主。当“白衣上将”邵安于数里外回望昔日故土时，“岭南苍龙”彭振锋和“大貔貅”秦太霄却登上了擎龙宫最顶端的望风台上。邵安率领北都城内一万余人的守军从布防稍弱的西侧突围，在“斧王”伍雄的掩护下，大军损伤不多。再回望几眼后，邵安决心彻底告别这个生活了许久的地方，他引着大批兵马往山城而去，没再多望一眼。

遥望着邵安行军的方向，那也是一片壮阔的河山景象，令在擎龙宫望风台上的秦太霄、彭振锋二人万分慨叹。他们被北都府广袤的景色所吸引，在享受着胜利战果的同时，也诗兴大发，分别在望风台上题诗。这二人都是武将，便以刀为笔，以壁为纸，各自展现着文风。

“将军百战燃烽火，与君共庆千古同。而今放眼山河尽，龙拾阔尾游苍穹。”

彭振锋刻下的字体苍劲有力，每一字虽然规规矩矩，但却令人感受到其中蕴藏着的强悍力量。

“十年鏖战几多愁，堆尸掩骸没山峦。长叹故人青丝尽，挥戈舞矛终回还。”

秦太霄字如其号，好似一头貔貅张牙舞爪，十分威猛、潇洒，诗句字里行间都彰显着自己对这场旷日持久的征战的感慨。

“秦兄，今日华洲一统，他日载入史册，你当居功至伟。”

“彭兄过奖，”秦太霄反而倒是一脸宠辱不惊的模样，眉头间还略带几丝忧愁。“北都虽亡，然则华洲可尚未一统。”

彭振锋看了看秦太霄，抚着自己的肚腩仰身笑道：“秦兄莫非是担心长州贼匪？那群乌合之众，难成大器。”

“彭兄此言差矣，长州贼匪远比北都府要难缠得多，昔日我军几度围剿，从南至北却依旧未能令其覆灭，可见他们着实顽强。”秦太霄又从袖口取出一张折叠的纸条，交予了彭振锋手中。“这是在搜寻擎龙宫书房时所发现的，是北都府少主邵安留于我们的，看来你我想要庆功，也得提心吊胆啊！”

彭振锋接过纸条仔细看着，那上面不过几行字，却令彭振锋眉头紧锁。最后，他将纸条握成一团，连叹了几口气。

“瀛洲人居然攻破了雄曦关？这或许是邵安那小子在诈我们。”

“或许如此，可万一此事属实，你我如何是好？”

面对秦太霄的问话，彭振锋一时也无言以对，他希望此事只是邵安扰乱军心的策略，可心里却也捏着一把汗。

攻破北都城后的半个月的时间，一切都相安无事，南都府的大军陆续在北都府的其他城邦受降，唯有司喻仁夺下山城和北都旧臣王安统领的皇岛城尚未投降。彭振锋本欲率军亲自征讨，可正打算与秦太霄商议此事之时，他却收到了一封从南都城传来的家书。这封家书是其儿媳云游裳所写，信中写道彭无畏为求建功，主动请缨率军讨伐双子山贼匪；当然，信中并未提及此事因司喻慈而起，云游裳也怕因此影响两家交好。彭振锋一把撕碎了信件，气得青筋暴起，暗骂其子刚愎自用。接着，他便急匆匆走出房门，只是他一开房门，便正好撞上赶来的秦太霄，对方也是一脸焦急。

“秦兄，你来得正好，”彭振锋一把抓住秦太霄肩头，目光急切。“我家中生变，恐怕要离去多时。”

“何事如此急切？”

“哎！还不是我那个不肖子，他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居然请缨带兵征讨双子山贼匪。”彭振锋想想也来气，索性全都和秦太霄说出来。

“令郎如此也算是颇有上进之心。”

“只是他不识天高地厚，我听闻双子山贼匪曾以百余人便败退北都府的讨伐大军，他如何能对付得了？何况现在瀛洲人攻破了雄曦关，他这就是螳臂当车，自寻死路。”

“彭兄说得在理，只是......”秦太霄突然紧皱眉头，一副为难的模样。“现在局势有变啊！”

“有何变化？”

“昨夜瀛洲军马疾行数百里，今日一早便已行进到北都城外不足二十里地。刚刚有瀛洲使臣入城传书，称瀛洲军中有一武士逃离军营，并进入北都城附近的晚明县内，他们要求大军入县搜查。你我份属同僚，有话我便直截了当地说了，这瀛洲人的野心已经路人皆知，他们一旦入了晚明县，便等同于霸占了通往北都城西北两侧的通道。此事，甚是为难啊！”

“秦兄打算如何处置？”彭振锋猛捶了一下梁柱。

“我已派人紧急传信南都城，龙驹可日行三千里，估计几日后便可得到大王的军令。”秦太霄一手负于身后，一手紧握成拳。“彭兄，我是担心，若是这瀛洲人强行攻打......”

“这......”彭振锋明白了秦太霄的意思，他也略带疑虑地望着对方，沉思了半刻，突然猛地抬起头。“秦兄，不如由我驻守北都城，而犬子现在应该已经从南都城发兵了，劳烦秦兄在其必经之路上拦截他，以你殿帅之权，令他撤回南都城，他必然不敢多言半句。而我早先曾与外务总督汪俊成出访过瀛洲，希望可凭着过往的一些交情，尽量拖延他们的行动，如何？”

“为今之计，也只好如此了。”

当日正午，秦太霄便率领一万兵马往东南方向行进。他命人兵分两路，拦阻彭无畏。从南都城通往双子山，一走陆路必须翻越银龙岭，如今南都府击败北都府，彭无畏大可从银龙关行进；二走水路，沿着万龙江支流顺流而上，之后再走陆路。；三走海路，乘船沿海北上，抵达横河城附近海域后便可登陆。然而，三条路海陆耗时最久，水路也需要花些时日，秦太霄断定彭无畏会选择陆路，从银龙关通过。

留守北都城的彭振锋也并非只是从大局出发才留守于此，一来他确实仗着自己曾出访瀛洲，自以为或许可以凭着自己的面子稳住瀛洲人；二来则是他担心自己去阻拦彭无畏的行动，会遭他人背后议论，所以才顺水推舟，要秦太霄替他来做此事。

然而，彭振锋万万不曾想到，纵使他以自己的名义传信于瀛洲军营内，也未能稳住瀛洲人。两日后，世界元历九百三十七年七月七日，瀛洲人开始进攻晚明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