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战火燎原（2）

床头忽然微微颤抖，窗外传来隆隆响声，一瞬间，整个雄曦关犹如沸水涌出，炸开了锅。刚刚迈步踏入梦境的常伍，脚尖只一点地，便又要面对现实。这段时日，瀛洲人不断在关外增兵，城外的黑云令他他不敢睡得过死，窗外的躁动声让他瞬间意识到了雄曦关所面临的危机。常伍翻身下床，将挂在床头的铠甲取下，快速披上，摸起自己的战刀便冲出卧房。一出房门，只见到一块圆形巨石忽地飞来，他反应及时，身子一闪避开了巨石。这必然是瀛洲人正在攻城，他们攻城军马已经准备许久了。

“不妙，大王子留下那三千军马被公主调走了，此刻可正是用人之际。”常伍心中暗忖道，前两日，邵琼刚刚将邵安派遣的三千军马全部调走。邵安先前有令在先，若是邵琼有需要，便由她调动军马。

常伍无暇考虑这些，他提着刀直奔城门，未走出百步便撞上六七十歩军，他们丢盔卸甲，狼狈不堪地奔来。

“大胆，你们堂堂北都府歩军，竟然如此狼狈，缘何不在前线御敌。”常伍怒喝道。

“常将军，瀛洲军星夜攻城，打得我们措手不及，”为首的一员歩军首领一脸委屈，哭道。“我和弟兄们本在城门前与瀛洲人激战，可惜实在抵敌不住。太守下令撤军，可惜他未能上马，便被瀛洲人乱箭射死。”

听到雄曦关太守魏泽嵩战死，常伍也大感震惊，此刻他便是雄曦关的最高指挥官。

“瀛洲人攻到哪里，其余兵马可有出战？”

“待我们撤离时，瀛洲人尚与几队人马在关门前激战。我们歩军营最先迎敌，尚未见到马军出战。”

“好，你们重新振作，与我一同绕着西街而行，从侧面截击。”

常伍挥起手中钢刀，大声呼喝，引领着这些残兵欲重新杀回战场。他们绕到西街，快步而行，行了数百米后终于听到了远端传来了吼声。那是瀛洲人的异邦语言，常伍听不懂，但却能够猜得出那必是敌人冲锋的怒吼声。常伍原本打算率人埋伏于连接正街与西街的小巷内，待敌军行来时便冲出去截杀，他这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与瀛洲人一战。不过，尚未等他们步入小巷内，便听到了另一头传来阵阵马蹄声，那应该是雄曦关的骑兵的冲杀过来。常伍挥起手掌，示意身后众军卒莫要轻举妄动。

两侧的马蹄声渐渐逼近，如同深夜里倾下一场暴雨一般，直到两方军马如同陨石一般对撞在巷口前，这场暴雨终于化作了血河。瀛洲的骑兵全部身着皮甲，手持七尺长刀，而北都府的重骑兵身着银色重甲，挥舞长矛。凭着装备上的优势，北都府重骑兵如巨浪一般踏翻了一排排瀛洲皮甲骑兵。

一旁观战的常伍暗暗叫好，他刚欲提刀出击，忽然听到战马惨烈的嘶鸣声，旋即见到北都府骑兵的阵脚忽然大乱，开始一步步回退。暗夜里，鲜血洒溅在雄曦关的街道两旁，那暗黑的液体令人毛骨悚然。随着十余个身着红甲的瀛洲战将杀入，北都府的重骑兵陡然间溃败，瀛洲皮甲骑兵则士气大振，在红甲战将的掩护下，皮甲骑兵逆转颓势，挥刀追袭退逃的北都府重骑兵。那群红甲战将就仿佛金刚不坏一般，任凭重骑兵长矛刺穿、马蹄重踏，他们依旧屹立不倒。不仅如此，这群诡异的战将力量过人，可单拳毙马，且行动迅捷，令人防不胜防。

眼见北都府的骑兵溃不成军，一旁观战的常伍终于明白了司喻仁当日所形容的瀛洲鬼军并非危言耸听。他庆幸邵琼将那三千军马调离，若留守于此，也只能充当肉盾罢了。常伍伸出食指搭在嘴前，要身后将士保持安静，那群步卒也被瀛洲军马的勇猛吓得魂不附体，哪个还敢去送死。

雄曦关这一夜是鲜血与泪水的一夜，街头遍布着尸骸，到处都可以听得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常伍的脑袋就仿佛被遍布荆棘的树藤缠绕着一样，他体会到到了一个雄心满满的军人不能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的屈辱感，心中充满着无比的绝望和无奈。他引领着那几十个歩军在昏暗的街头东躲西藏，意图避开恐怖的瀛州兵马。他们绕着西街向城南奔去，沿途经过雄曦关粮仓，也一把火给烧了。转过最后一条巷子后，众人飞步欲奔往南门，一转角突然撞上一队人马，两伙人一瞬间各自都亮出兵刃，还好常伍反应得快，他看到对方战甲内身着黄袍，正是北都军的衣衫，便急忙叫停。这队人马也是雄曦关的驻军，有马军三十人，歩军八十人，在城东十字巷遭遇瀛洲军，苦战一番后难以抵敌，便随同一名副将军撤离。

“弟兄们莫怕，我乃雄曦关将军常伍，大家与我身后队伍汇合，编成三列，马军在前，歩军随后，速速撤离。”

“将军，不妙，”迎面的马军副将军不忘环顾四周，一看后方，只见到瀛洲军已经逼近，其中还可看见两个身着红甲的瀛洲鬼军。“瀛洲狗追上来了。”

“弟兄们快走，留下几个马军，与我一起断后。”常伍心想不妙，只好让其他士兵先行撤离。

瀛洲的轻骑兵快速追上，常伍和七八个北都府轻骑兵纵马抵敌，他虽然砍倒了五七个瀛洲军，可其余骑兵却相继战死。常伍暴喝一声，回马又砍两刀后，杀出了一条血路而去。瀛洲军紧追不舍，常伍暗忖着这群瀛洲军训练有素，战斗力要在北都军之上，而且其中还有两个瀛洲鬼军，一旦被他们追上，这百来号仅存的雄曦关兵将必然难逃一死。很快，他追上了前方的军马，他们正沿着双子山昏暗的山路缓步前行。山路之上，马匹的步伐也缓慢下来。再看看步兵中还有不少在交战中受伤的，更是拖慢了队伍的步伐。常伍回首看看身后的瀛洲军马，依旧龙腾虎跃一般大步幅地追逐着，一场血战避无可避。

“天亡我也！”

对天长叹一声后，常伍挥舞战刀，调转马头，欲只身遮挡瀛洲军马，以为雄曦关的众弟兄争取逃离的时间。他虎目圆睁，希望在自己生命中的最后一刻回忆一下过往的戎马生涯。生死之际，长空之上箭雨忽下，瞬时间止住了瀛洲军马的步伐。接着，山坡上方滚下一块块巨石，林子内呼喝声猛然响起。

“常将军莫慌，”只见山坡上方飞下一白马上将，手持长枪，威风凛凛。“北龙寨头领杨鹏来也。”

山上飞下的正是司喻仁的好兄弟杨鹏。常伍惊喜，再往山坡上望去，似乎有上百号人马正搭弓射弩、抛投石块阻击瀛洲军马。

“杨头领为何在此？”

“我家大头领下令，要我等随时注意关内动静，若瀛洲人进犯，便要率军驰援。”

“瀛洲鬼军凶猛，我等不是敌手。”

“正是，我家大头领是要我掩护将军的兵马撤离雄曦关，”杨鹏拉着常伍，要其赶紧掉头。“将军莫要延误，大头领留下了百余匹战马，就在山脚下，何骋兄弟正在那里接应。”

“好，可山上那群弟兄怎么办？”

杨鹏望望山腰之上，表情淡然，冷冷一笑。

“不必担心，我家大头领早有安排，将军只管与我走便是。”

常伍见对方把话说到这了，也不再疑惑，点头答应，二人纵马往山脚下行去。

“我们要去何处？”

“去往山城。”

杨鹏说罢便仰头大笑，常伍异常惊诧，他终于明白了邵琼早先为何要匆匆忙忙地调走那三千兵马。

山腰之上，北龙寨头领薛伟正引着两百余人阻击瀛洲军马。瀛洲人的确悍勇，在两个红甲鬼军的引领下，几十个瀛洲军迎着箭矢和滚石的冲击竟然逼近了高处的北龙寨兵将。薛伟见势不妙，立即一挥手，北龙寨的兵卒立即收起弓弩，前排抛投滚石的士兵从口袋中取出火石，迅速在地面上引燃了他们早早泼洒下的火油，大片树丛仿佛被一条红龙吞噬，围着瀛洲军马燃起了熊熊火焰。薛伟见瀛洲军马被大火围住，便唤其余将士立即撤离，他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瞪了那群瀛洲人一眼，也转身离去。

然而，远处的雄曦关也一样被火海吞噬，瀛洲人在关内烧杀掳掠，关内百姓正在遭受一群野兽的**。一夜间，那个一向安平的雄曦关变成了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