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忍无可忍（4）

碎裂的人形靶足足有五支手掌的厚度，然而在重骑兵的长矛下却依旧不堪一击。北陆的重骑兵是任何国家的重骑兵都无法比拟的，因为天寒地冻，北陆的战马拥有比其他国家战马更充足的脂肪和肌肉，足以承受重骑兵身上那套厚重的铠甲。这段期间，圣都堡军队的训练愈发频发，在一些高级将领的眼中已经有了一种认知，这大概就是战争爆发的预兆。因为重骑兵的高级将领的缺失，大**尼古拉斯·维廖夫向北陆最高级军种冰雪骑士团下达了调遣函，希望冰雪骑士团的将军艾利夫·楚克奇可以调派些高级将领暂时到重骑兵团中帮忙训练。

沙希·伊斯林刚好被分配到了这批人中。从冰雪骑士团暂调到重骑兵团，对于许多高级骑士就仿佛是被投入监牢一般丢了颜面，但是沙希并没有这样认为。虽然他对楚克奇家并没有好印象，但是打心底里还是比较认同艾利夫·楚克奇的军事才能。当然，沙希也不会因为艾利夫的才干而赞同他与自己妹妹的婚事。

“起！”

校场内数十员重骑兵伴随着沙希的吼声横起了长矛。

“刺！”

人形靶的碎裂声再次响彻校场，沙希也格外喜欢听到这种清脆且洪亮的响声。

从午后直练到日落之前，沙希的嗓子也喊得也十分疲倦了。当所有骑士都离开校场后，沙希依旧身着战甲在校场高台上，欣赏着日落的景象。他还等待自己的妹妹伊莲娜，他们已经练习了半个多月，伊莲娜瘦弱的手臂变得粗壮起来，她渐渐可以将铁剑舞动自如，进步之快令沙希都十分意外。不过，伊斯林家族向来拥有勇武的传统，他也对此有所预料。沙希相信教授伊莲娜练剑是很有必要的，不仅仅因为她身处楚克奇家，他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正如他的父亲所言，紧张的局势将会演变成一场空前的浩劫。

在伊莲娜还没有来之前，安杰洛夫居然带着一个身披长袍的男人走进了校场。沙希略感惊奇，缓缓走下高台。安杰洛夫和他所带来的男人在沙希面前停下来，那个男人的长袍将头部也给罩住，直到停下脚步时他才摘了下来。

“亲爱的沙希王子，好久不见了。”

那个男人将长袍扯下，在沙希面前的是一个身披铠甲，下巴上蓄着一撮胡须，满头金色卷发的中年男人。光是听声音，沙希就可以辨别得出，眼前的男人正是伊斯林家族在极寒之城的护卫首领——马尔琴科·尤里奇。

“尤里奇先生？”沙希十分惊诧，他已经大概十多年没见过对方了。

“我还有些事，要回军营，你们自己谈谈吧！”安杰洛夫嘱咐道。“我在城西的旅社中为尤里奇先生订了房间。”

沙希和马尔琴科谢过了安杰洛夫，后者便离去了。接着，沙希将马尔琴科带到了校场东侧的休息室中。

“您怎么来了？”坐下身子后，沙希还给马尔琴科倒了一杯红酒。

“是卡利夫大人要我来的。”

卡利夫·伊斯林是沙希的叔叔，路易斯·伊斯林的弟弟，由于十几年前路易斯被国王任命出任北陆外交大臣，所以极寒之城的一切事务都交由卡利夫掌管。

“这次我是秘密行动，是卡利夫大人派我来征询你的建议。前不久，国王派遣使臣去了极寒之城，”马尔琴科抿了口酒水后，继续说道。“国王想要请求卡利夫大人调拨两万兵马驻守圣都堡。你知道，因为路易斯大人的事情，极寒之城的军民对圣都堡都心怀芥蒂。卡利夫大人不清楚国王要求调配兵马的意图，是否有意削减我们的力量。”

沙希眉头紧蹙，但却缓缓点着头，最后说道：“应该不会，如果真的有这个必要，陛下不必等到今天才开始削减极寒之城的势力。最近圣都堡的局势确实有些紧张，军队几乎每天都要到校场训练。”

“是要打仗么？”

“不知道，不过东列士的势力在不断向东侵蚀，最近还参与到塞西罗内战中。我想正向老爸当初所预料的那样，北陆迟早都会和东列士打上一仗。”

“这么说，我们确实要调拨两万人马了？”

“人马一定要调拨好，但是不能直接发往圣都堡。”沙希凑近到马尔琴科耳畔，略微放低声音。“要叔叔一定调拨好两万兵马，因为圣都堡真的随时都可能需要这批兵马。但是不能现在就进驻圣都堡，我们要让陛下清楚，极寒之城并不是一个你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的地方，这很可能会成为免除我父亲罪过的一个筹码。让叔叔找个理由推迟这件事，可以说极寒之城要抵御南方的蛮族入侵。总之，我们要有这个筹码。”

马尔琴科十分赞同沙希的看法，不断地点着头。接下来，两个人又开始聊起了曾经在极寒之城往事，再看看如今伊斯林家的变化，实在令人唏嘘。天色渐渐暗下，原本马尔琴科也想看看许久不见的伊莲娜，但是又担心自己的行踪会被暴露，便先回到旅社内，日后沙希会再安排。

待马尔琴科离开之后，太阳的额头也将要落入地平面以下，黄昏前的暗红之色渐渐朝深夜的乌黑变化，可伊莲娜却依旧没有出现，她已经比平时晚了半个钟头。沙希有些担心，他害怕伊莲娜出了什么事，于是打算脱下战甲去楚克奇庄园找她。不过，当他刚打算回校场的营房中时，就见到了妹妹伊莲娜一脸焦急地朝自己这边跑了过来。

“嘿，今天怎么这么晚？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快、快、”伊莲娜大口地喘着粗气，无法一口气将话说完。“和我走，出事了。”

“怎么了？”沙希扶住了自己的妹妹，心中已经开始忐忑起来。

“西塞夫把奥克维尔带走了。”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奥克维尔为什么会和他走？”奥克维尔的状况不同于其他孩子，他的自闭令沙希更加不安。

“妈妈和莱安娜他们一起出去重新定制婚服，她们不在家，要我照顾一下奥克维尔。可是西塞夫却执意要带着奥克维尔出去。”伊莲娜十分急切，不觉间已经流下了泪珠。“这个混蛋不知道想要做什么，我没能阻止他，而且瓦里塞夫也被吓得一直在哭。我不知道他要带奥克维尔去哪，怎么办？”

“这个混蛋。”

沙希知道在这种状况下一刻也不能多等，因为奥克维尔不会和别人交流，他遇上痛苦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忍受，沙希无法忍受自己的弟弟可能遭受别人的欺辱。他拉着伊莲娜骑上马就往楚克奇庄园赶去，心中暗想西塞夫最好已经把奥克维尔带回了楼堡，如果他的弟弟出了什么状况，他真的不敢保证自己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各种手段都想到了，沙希一路上都在想着自己接下来应该怎样做。在伊莲娜的带领下，沙希甚至没有理会庄园内的佣人，直接奔入楼堡之中。

推开楼堡大门，刚好埃尔娜·楚克奇正从一层的餐厅内走出，手中还拿着一片沾上黄油的面包。同时，瓦里塞夫正抱着一块小枕头缩在沙发上抽泣着。

“西塞夫·楚克奇在哪？”

“他们的轻骑兵小队今晚有聚会，出什么事了？”埃尔娜一脸茫然，她只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但当她发觉沙希的脸色异于往常的焦急时，顿时后悔自己没能收住口中的话。“究竟出什么事了？”

“伊莲娜，你留在家里照顾瓦里塞夫。”沙希没有理会埃尔娜，而是扭头嘱咐着伊莲娜，接着便大踏步走出了楼堡。

埃尔娜拦不住沙希，只好追着伊莲娜询问。伊莲娜只顾着安抚惊魂未定的瓦里塞夫，并不想理会她。可面对埃尔娜的苦苦追问，伊莲娜突然记起那天被西塞夫侵犯时，正是她的出现才使得自己免于遭受西塞夫的辣手摧残。就算是为了还一个人情，伊莲娜终于将缘由大略地讲给了埃尔娜听。这时，埃尔娜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艾利夫等人还在为婚服而忙碌，现在可以帮忙的人并不多了，埃尔娜的头都快炸了。最后，她也冲出了楼堡，雨点突然从天空一滴滴落下，埃尔娜的心中十分慌乱，只觉着今晚可能会是一个改变许多人人生路线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