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冰龙之恸（3）

如果评选圣都堡为华丽的府邸，那非维托萨宫莫属。不过，总会有人把楚克奇家的庄园也拿出来对比。上千平米的院落中，还有一栋气势磅礴的大型堡垒。院落中喷泉、花园、菜园等应有尽有。堡垒四周高耸入云的石柱支撑着整栋房屋的躯干。一入正门，内部的呈现出的骨架券令人仿佛走进了圣都堡的修道院中。虽然并没有维托萨宫外帝王广场的庄严肃穆，也不具备宫殿内部的富丽堂皇，但是独特的建筑结构和个性的内部装潢还是让许多达官贵人都十分羡慕劳德安·楚克奇的庄园。

自从上次在校场外见到沙希·伊斯林后，安娜就每天都希望可以和自己的儿子能够找到一次机会，坐下身子耐心地沟通一下。在她看来，他们之间确实存在着不小的问题，尤其是沙希对于楚克奇家的敌意，从来就没有淡化过。终于，她得到了这样的机会，因为艾利夫·楚克奇先前向莱安娜·伊斯林求婚，沙希终于同意了到楚克奇庄园与安娜讨论一下。不过，沙希需要在见不到楚克奇家的人的前提下才肯和安娜会面。

无论多么为难，终于等来与沙希单独会面的机会，这将是安娜三年来第一次得来这样的机会，她并不想错过。劳德安·楚克奇还在维托萨宫处理公务；艾利夫和莱安娜则为了婚事而奔走；西塞夫和劳德安的女儿埃尔娜约好了一起外出赛马，甚至于为了可以和沙希单独沟通，她连伊莲娜、奥克维尔和瓦里塞夫都支出去了。下人们将堡垒上下清理得干净通透，安娜也把自己特意为沙希准备的会客厅布置得十分整洁。现在，她只需要梳妆一番就好。

这种心情就仿佛要与许久未见的心仪对象约会一样激动。在她的心里，沙希无疑是众多子女中最为优秀的。正是因为如此，当沙希刻意地回避自己时，安娜无比地伤心。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嫁入楚克奇家的这几年里，她从最初的抗拒到渐渐理解，直至今天的融入，她经历了十分艰难的心理挣扎。她可以理解沙希为什么疏远自己，安娜不奢求沙希可以如她所想的那般对楚克奇一家改观，她只是希望他可以和自己，和他的兄弟姐妹恢复过往的那种亲密。

吱——

卧室的门被缓缓地推开，安娜侧首望去，同时目露惊诧之色，竟然是劳德安·楚克奇回来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怎么了，你有什么事么？”劳德安一眼就看出了安娜的惊讶。

“哦！没什么，我只是约了沙希，你知道的，我想和他单独聊聊。”

“原来如此，没事的，他来了你可以单独和他在一起，在哪里聊都可以，难得那孩子终于肯来这里了。我只是有点累了，”劳德安在安娜面前永远表现得大度超凡，可他的确表里不一。“所以，就提前回来。最近有点忙，你知道西方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要和东列士打仗了么？”安娜扶着劳德安坐在了床边。

“那倒还不至于。不过，东列士确实是很棘手的问题。对了，那孩子什么时候到？”

“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吧！”

“既然这样，安娜，我想......”劳德安突然环抱住安娜的腰部，满脸都是渴望。“不如我们考虑一下之前我的提议。”

劳德安虽然没有明说，但安娜已经十分明白，自从四年前他就提出来希望和安娜拥有一个共同的孩子。不过，当时的安娜心里还是只能放得下路易斯·伊斯林一个人，她甚至不肯让劳德安碰自己一下。不过，时间总会冲淡某些事情。几年的时间里，劳德安对她千依百顺，万般关爱，而且对路易斯的几个儿女也都如亲父一般体贴呵护，即便是变得自闭的奥克维尔和十分抗拒的伊莲娜，他都从来没有红过脸。安娜动摇了，她认为自己确实不应该如此自私，这是劳德安多少次提出这件事，她自己都忘记了。不过她清楚，不论自己拒绝多少次，对面这男人还是会一样耐心地爱她。

终于，安娜点了点头，她默认了。劳德安欣喜若狂，他只觉着自己瞬间年轻了二十几岁，雄性的荷尔蒙瞬间爆发。劳德安掀开了安娜的裙摆，那支犹如泥鳅的手掌自下而上游弋过去。

“等等，一会沙希就会来的。”

“没关系，我们会很快的。”

安娜试图阻止劳德安，但是在对方猛烈的攻势下，她还是顺从地被压在了床上。每当自己的衣衫被一件件褪去时，安娜都会忏悔。并不是像普通人一样对着冰雪之王忏悔自己的过错，安娜则是在向路易斯忏悔。尽管她已经和路易斯解除了婚姻关系，但是在潜意识中，她还是会感觉这是一种背叛。

终于，一番**过后，安娜在欢愉和愧疚中得到了解脱。她和劳德安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劳德安仿佛是虚脱了，一直大口喘着气。

“你希望我们有一个男孩还是女孩？”安娜问道。

“无所谓，只要是我们的就可以。”劳德安说话有气无力。

“我希望是个女孩，一个安静、善良的女孩。”

“那你想叫她什么名字？”劳德安随口一问。

“一个和平、纯真、没有仇恨的名字......达莉娅。”

“很好！”

“劳德安，我们离开圣都堡，好么？”

“为什么？”劳德安抬起头，疑惑地望着安娜。

“因为，我觉着我们留在这里面对更多的是争斗，这会让我很痛苦。我希望我们离开这个充满着争斗的地方。这样，我们和我们的亲人或许都不会如此痛苦。”安娜双眸含泪，深情地说道。

“我理解，可是现在不是时候，国王不会允许的。”劳德安坐起身子，将安娜揽在怀中。“我发誓，等度过这断期间，我会尝试着和国王提这件事。然后，我们带着我们的孩子一起到一个快乐的地方，我会一辈子爱你。”

“我也会，谢谢你，劳德安。”

这简直是这世界上最美丽的对白，如果不是发生在劳德安和自己的母亲这两人身上的话，沙希·伊斯林会为之感动的。可是，此刻，伫立在门前的他满心都是愤怒。他憎恨劳德安的谎言，气愤于母亲的动摇，为了可以和母亲多些时间相处，他特意提前了半个钟头来到了庄园。然而在母亲卧房的门前，他却听到了母亲和劳德安令他几近绝望情话。沙希松开了门把手，轻轻地挪着步子，他不打算再和安娜讨论任何问题了。他要原路折返，回到自己曾经的家庭，那个现在孤独又安静的房子里。

就在沙希走近城堡大门前，正好撞见了赛马归来的西塞夫和埃尔娜姐弟俩。西塞夫依旧是如常地令人厌恶，而长相冷艳的埃尔娜对出现在自己家中的沙希则是略感惊诧，目光复杂。她虽然对路易斯家的孩子没有什么好感，但是也并不憎恶。不过，沙希却是个例外，埃尔娜每每见到沙希时，目光都是十分奇怪，既像是有些惊喜又仿佛有些敌意。

“哦！死神家的胆小鬼！”西塞夫一见面就开始嘲讽。

沙希丝毫不做理睬，低头绕开两人准备走出门去。但西塞夫却快步侧移，挡住了沙希的去路。

“这里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么？”西塞夫瞪着沙希，目光十分不友好。

“西塞夫让他走。”埃尔娜见沙希的样子十分不悦，担心对方做出过激的反应，他赶紧劝阻西塞夫。

“让这条丧家狗爬着走吧！”西塞夫吐了口痰在地面上。

“西塞夫！”

埃尔娜的厉声呵斥并没有阻止西塞夫的挑衅，他一直用头顶着沙希面额。

“你既然不想活，我就帮你一把！”沙希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愤怒，然而并非是西塞夫造成的，他纯粹是打算拿西塞夫来发泄一番。

见沙希和西塞夫两人全都准备拔剑，埃尔娜连忙挡在二人中间。可这两人却打算挪步到院中决斗。这时，莱安娜和艾利夫捧着一堆华服从门外走入，见到情绪激动的沙希和西塞夫正拿着剑气势汹汹地准备出门，他们先是一脸茫然，接着艾利夫赶紧上前拉开了西塞夫。沙希原本打算教训一下西塞夫，可是当他看到莱安娜手里捧着一件件由上至下透着珠光宝气的艳装后，他手中的剑顿时落地。

“你真打算嫁给他？”沙希指着艾利夫质问着莱安娜。

“沙希，你冷静一下。你是我最敬爱的哥哥，我希望得到你的祝福。艾利夫是个好人。”

“祝福你？”沙希瞪圆了双眸，手指着东方，扯着嗓子怒吼道。“祝福你在爸爸还在东境忍受着屈辱和苦难时，你却在这里打算和他最憎恶的家族联姻？还是祝福你嫁给了把他送到东罗堡受难的始作俑者的儿子，以让他可以在楚克奇家人的压迫下，过得更加舒心一些？”

莱安娜在沙希狮吼一般的训斥下不能言语，泪水瞬间滑落，她哽咽着一言不发。

“好吧！我祝福你，祝福你生下的孩子可以同时叫他的祖母为外婆！”

“沙希，你在胡说什么！”

就在沙希厉声训斥莱安娜的时候，劳德安和安娜早已穿好了衣衫走出房间。他们就站在城堡第二层的楼梯扶手前望着下方。他们将沙希的每一句话都收在耳中。安娜十分生气，也十分伤心，她也大声训斥着沙希。当沙希抬起头看到自己的母亲和劳德安就站在楼上，瞪着眼睛望着自己的时候，他难以抑制自己的悲伤，泪水瞬间涌出。这是真的十分悲伤。安娜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的语气，可沙希却突然冷声笑着。

“好的，我祝福我的妹妹，祝福她有一个好的归宿。”沙希突然挥挥手。“也要祝福你，我们母亲，祝福你打算再给我添一个妹妹。好好照顾我的妹妹，我沙希·伊斯林的妹妹——达莉娅·楚克奇吧！”

沙希嘶叫着冲出了门去，望着离去的沙希，安娜眼中满是绝望。她的身躯在不住地颤抖，她内心无比悔恨，她痛恨自己没有拒绝劳德安的要求，哪怕是再晚一些，也绝不会是现在这种状况。她痛苦着瘫坐在地，内心就仿佛被钢针扎刺一般。尽管劳德安一直想要搀扶起安娜，但是她还是一直靠坐在楼梯扶手前痛哭着。此刻，没有任何事能比自己失去了沙希的信任还要痛苦的，她的世界仿佛坍塌了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