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马前卒

从海口市人才中心招待所走出来，洪奇不由自主地住脚于门前，然后深情地注视着海口市人才中心那块招牌。心情渐渐沉重起来。

想想看，住进来已有十多天，工作仍然毫无着落，一个严峻的问题浮现在脑海，休完探亲假要不要留下？象眼前这种情况，悬。拍屁股走人吧，于心不甘。可是带着一腔热血来的哟。

之前老铁们送行的情景随之呈现在眼前。

听说海南要建省并成为全国最大特区时，十个铁哥们全都热血沸腾，都嚷着要去闯荡，似乎去了就进入天堂，不去就对不住自己。最后真正走的只有自己。

洪奇理解他们，他们要么已成家，老婆不允许。没成家的又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没有象自己一样的探亲假可请。毕竟此去前途未卜，不得不好生掂量。

最终既是单身又有探亲假可请的洪奇成为惟一的代表，代表大家去探路，也谓之打前站，在老铁们给举行的送行宴会上，大家就是这样说的。洪奇索性自称是马前卒。

正是这样一个满腔热血的马前卒如今处于进退两难之中。眼里的海口市人才中心招牌也渐渐模糊起来……

一狠心，喝酒去。虽然洪奇并不好这一口，但是都说借酒能浇愁。又说借酒浇愁愁更愁。不管是啥滋味，喝着再说。

右边不远处就有一家路边小饭馆立马迈步走过去。虽然招待所里就有饭厅，但是他不愿意让熟人看见自己狼狈相。宁愿舍近求远多走几分钟。

走到途中被一个声音给叫住。洪奇回头一看，是同寝室的林森。不禁皱皱眉头，一个连自己心爱女人也保护不了的男人，洪奇打心里看不起他。

仅仅是出于应付才不冷不热道：“逛街呀。”然后想快速走掉。

林森则象狗皮膏药一样给粘上快步跟上，“喂，等等我呀。有要紧事说。”

与你这样的男人有啥好说？洪奇心里这样说，出于礼貌不得不放慢脚步。

林森紧走几步到他身边，“喂，我说，这是去芙蓉小食店？”

去哪儿关你屁事。只是猜得这样准，莫非会算？洪奇敷衍道：“嗯。”

林森接下来的话叫他吃惊：“与苏杏？不要不承认，骗不了我的。”其眼神充满敌意，“警告你，最好是离她远一点。”挥挥拳头，“别说我没提醒过。”

就你这软骨头还敢威胁我？当初要不是你软弱，苏杏会那样对你，走到今天这地步，完全是自找的。洪奇也不搭话伸出手握住其手腕狠狠一捏，将其推到一旁，在林森哎哟声。走自己的路。

对了，他说什么来着？苏杏，也就是说苏杏也在那个小饭店。

看这家伙可怜兮兮的样子，还要不要去？去，当然得去。去他娘的趁人之危，谁爱说，尽管说去，哥身正不怕影子邪。洪奇的步伐迈得越发有力。不用看，也深信敢怒不敢言的林森紧跟在后面。

迈进饭馆果然见苏杏独自占据一张**饭桌吃着饭，故意夸张地大叫一声：“对不起，让你久等啦。”就是要让林森误以为是事先约好的。既然你如此小心眼，就要好好刺激你，哥就这德行。

苏杏先是一脸疑惑，没约过呀，见无精打采跟在后面的林森，随即会意一笑，“还好意思说，再不来，我就走啦，好啦，快过来吧。”

在他快步向苏杏走过去的时候，林森也是一狠心气势汹汹冲了过来。让人感觉是要拼命。跑了几步停下来，象只斗败的公鸡在一张空桌上坐下来，拍着桌子大叫：“拿酒来。”

洪奇则是紧挨着苏杏坐下，朝着林森那边呶呶嘴，“这是怎么啦？又闹矛盾？”

“唉，”苏杏透过他的肩膀偷偷看着林森，“就他这德行，跟着他，根本就无安全感可言。那天要不是你出手相救，就是我被活活打死，他也不敢放一个屁。这样的男人，还指望个啥？”

“话是这样说，不是事情都过了，你们也和好了，”

“我也这样想，可他，老是疑神疑鬼。这不，见我吃饭没叫他，就给疑上啦，一气之下将其赶跑。不说啦，反正合不来，就拉倒吧。说句老实话，要不是看在这么多年的份上，肯定拜。”

“唉，情这东西真的不好说。”

“这话是第几次？”

“我说过吗？”

“装什么蒜，当初就是这样劝我的，不然当时就给拜了。”

他嘿嘿一笑，算是默认。他俩本不相识，只是同路而已。因为同乘一辆湛江开往徐闻管辖的海安渡口班车上。

故事是在徐闻开往海安途中发生的。就在距离海安不足两小时跑程的时候，司机在路边饭馆停下车招呼大家吃饭。

这是建立在田间中的独一家饭馆。简易的厕所以大楠竹杆圈起来就是，真的就是个围栏，连茅草屋都不如，个子特高的撒尿男人踮起脚就有可能看见隔壁入厕的女人。

之所以下午三点在此午餐是有原因的，关系户呀。因为司机和乘务员是单独开小灶的，且完全免费，来往的班车皆如此。一看就是坑家店。仍然有不少食客，让司机和乘务员忽悠的。

不愿就餐的就在前面停车场上走动，见了摆残局象棋的就有人走过去围观。

洪奇和林森就是两个围观者。然后就见摆摊者连续输三局。第一局十元，第二局摆摊者加码二十元，第三局摆摊者加码四十元。一口气输掉七十元。

摆摊者越发不服气大叫要以身上仅存的两百元赌一把。?钱的小伙子则站起身来抖抖衣襟操着特纯正的四川话：“不玩了。”

摆摊者以广味实足普通话道：“你这人，咋能这样呢？”

四川人回敬道：“说好的，来去自由。”

气得摆摊者干瞪眼，狠劲地挥手，“走吧，走吧。”重新摆上一局棋，“就不信手气这样背，一局最少十元，上不封顶，”右手触及到裤兜赶紧改口：“不好意思，只有两百，最高两百。愿者随便，和棋算我输。”

一位看得眼热的中年男子开口道：“五元赌不赌？”

摆摊者挥挥手，“没事逗我玩是吧？我说的话没听见？”

男人再次认真地琢磨一下棋盘，似乎是胸有成竹了，“十元就十元。?了这局再加码。”

“痛快！”摆摊者大叫一声：“就怕你?不了。”

男人果然输得很惨，两分钟不到就举手投降。却不服气，本来宣称?了加码，结果是输了也加码，而且不止加一倍，直接加到五十元。结果仍然是个输。

男人应该是棋艺不错者，且是特别不服输的那类，一旦输红了眼，就失去了理智，啪的一声甩出一张四人头来，“一百。”

摆摊者的眼睛露出不易被察觉的光芒，“痛快，痛快，对我脾气。”做一个礼貌的手势，“你请。”

“慢！”苏杏的大嗓门叫起来，指着摆摊者，“骗子，骗子。”

紧跟在她身后的林森赶紧上前将她拦住，“不关你的事，不要乱说。”

苏杏推开他，“他们都是骗子，刚才那个?钱的就是个托，我跟在他身后全都知道了。他们是一伙的，退钱，把钱退给大叔。”

输钱的男人一听，赶紧把甩在地上的一百元抢在手里，看着摆摊者，“你，你们，”

摆摊者一巴掌打过来，“愿赌服输，想耍赖是吧？”

男人赶紧捂住被打的脸知趣地走开。

苏杏冲那中年男人叫：“大叔，咋能这样？要他们退钱呀，不能就这样便宜他们。”

?钱的托不再说四川话而是以普通话道：“便宜个头，”抡起巴掌跳起来向苏杏掴去，“叫你乱说话。”

苏杏也不认怂，接住这个矮小托的手把他推倒在地。林森见了也要来帮忙。就在这时，摆摊者带着几个彪形大汉围了上来。林森见了赶紧躲开。

接下来苏杏就遭了罪。几个大汉围着一个身高一米七身材娇好的美女拳打脚踢。束手无策的林森只能软弱地跪下来向他们求情。

气得瘫倒在地的苏杏冲他叫喊：“你个软蛋，打呀。”

林森哪里敢呀，索性磕起头来。

听见吵闹声走过来的洪奇出手了，近一米九的他不仅在身高上占据着绝对优势，且是个练家子，洪家世代习武，子女个个身手不凡。仅仅片刻功夫就将这些家伙打翻在地。

苏杏被救下来推开欲搀扶她起来的林森说得第一句话就是：“滚开！恶心，再也不想见到你。”

林森则是死皮赖脸地赔着不是。

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走过去劝慰的洪奇头一回说了这句话：“唉，情这东西真的不好说。”此刻是真心地希望两人和好，毕竟一个远离家门的女孩确实需要男孩照顾。尽管对他的懦弱很是不耻。

不过后来说这句话的时候，心情就要复杂得多，总得来说是对林森依然有着同情心。而眼前说出这句话，心情则是大不相同，象这样老是扶不上墙的男人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所以此刻洪奇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特意握住苏杏的手捏了捏。

“啥意思？”她有些不认识似的看着他，突然露出一幅恍然大悟状拍着他的手，“是要趁虚而入吗？好，我接受。就怕你不敢。”她就是这样奇葩，就是这样敢说敢为。

“真以为怕别人说趁人之危？绝对没有的事，只要你敢拜，我就敢上。”

苏杏头一昂，接着低垂下来，“当初咋就不说这样的话？当初要是说这样的话，也许真的就拜了。现在，唉，”

“现在拜也不迟。”洪奇回答得一点也不含糊。

她绝对是属于回头率极高人见人爱的那一类。那天救了她，他就有着这样冲动，仅仅是刚刚认识彼此间并不了解，更不会知道最终还会走到一起来，才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