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约定

小雅病好得差不多了，兄妹俩约好去钓鱼。

不过意外很快来了，还没出门，大刘就跑了过来：“大河，老牛跟人打起来了，你赶紧过去劝劝。”

“老牛这脾气，就不能收收？”袁长河叹了一口气，这家伙从小脾气就跟牛一样，没想到长大还是没变。

谢母已经去上班了，袁长河跟着大刘去劝架，家里只剩下苏铃和小雅。

小雅叹了一口气，见苏铃笑眯眯地看着她，她承认了：“是，我喜欢我哥。”

苏铃依旧笑着，两颗小虎牙异常可爱。

“昨晚的话我知道你听到了，你既然听到了，也该知道我哥不可能和我在一起，他很爱你，我倒是嫉妒了。”小雅说，“很快我得叫你真正的嫂子了，我羡慕你，也嫉妒你，苏铃，你真的很幸运。”

“小雅，你的勇气我很佩服，可你我都是清醒的人，在这个传统社会，你以为勇气真能打破所有的森严壁垒？错了，无数人会用道德来唾弃你，他们不会想到自己有多么肮脏，只会看你的笑话。”

小雅淡淡道：“我知道，我昨天说的私奔，就是试探我哥的，就算我哥答应了，我也不会真的和他私奔，我不会那么傻。我不是天真的小女孩了，我放不下家里的一切，有二老需要我孝敬，还有两个弟弟没结婚，我得努力，所以我不能私奔，更不能留在这里，我还是要出去的。我一直不喜欢城市的喧嚣，可我必须忍受，每个人都在忍受，我可能四十岁之前都轻松不下来，可我无法放弃，无法割舍，人生除了爱情，还有太多东西需要我们承担。”顿了顿，又说，“我们村有个人为了等我，到现在还没结婚，我想着也就算了，和他在一起也行，然后和他一起出去，闯一闯，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婚姻大事，不能草率！”苏铃劝了一句。

“我想好了，他喜欢我，正如我喜欢张天，我觉得嫁给这样的一个男人，起码女人不会受委屈，不是吗？”

苏铃一笑：“这倒是。”

这边，袁长河和大刘劝完了架，一起蹲在路边抽烟。

大刘说：“我已经和谢雅说了，我要娶她，谢雅要考虑考虑，大河，你说谢雅会答应吗？”

“你真能对我妹妹好？”

“大河，咱们一起长这么大，我什么人你不了解？我会对你妹妹一心一意的，不然你这个做哥哥的随时可以跑过来揍我。”

袁长河沉默，良久道：“小雅不是问题，看她的意思会接受你的，不过小雅流产的事，你到底心里有没有疙瘩？”

“说没有是假的，不过该发生的都发生了，该过去的都过去了，只要她愿意嫁给我，和我好好过日子，也没什么。”

“那就好，你们自己愿意，这只是第一步，关键是父辈那边。你和刘叔刘婶可别说小雅流产的事，老一辈人思想保守，我估计刘叔刘婶对你娶小雅不会有意见，高兴还来不及，不过我姑妈姑父那边，可能就困难了。”

“我知道，谢雅是大学生嘛，就算有点儿事，想嫁一个好人家也是可以的，未必看得上我。”大刘郁闷地说，吐了一个烟圈。

“你别气馁，好好想办法，只要你们两个不离不弃，真的闹开了，老人那方面不会逼得太紧。”

“我感觉谢雅不会为了我和家人闹翻……”

“会的，我了解我妹妹。你等我和小雅私下里商量商量，一定给你一个答复。”

与小雅的私下商量并不难，当天半夜似乎是早有预谋一般，袁长河和小雅一起出现在院子里。

袁长河给小雅整理衣服，询问她对大刘的看法，小雅说：“我考虑过了，可以和大刘结婚。”

“真的想好了？”

“大刘和我一起长大，我很了解，他会对我好的。”

“那我问你，如果姑妈姑父阻挠怎么办？你可是大学生，他们怎么会愿意女儿嫁给只有初中文化的大刘？”

“我都这样了，我妈也清楚，我能说服他们。”

“好，你愿意就行，要是你自己一个人不行，我会帮你的。”

“谢谢你，哥。”小雅笑容灿烂。

两人这样站了一会儿，袁长河怕表妹着凉，让她回屋，小雅没有动，犹豫了片刻说：“哥，我们订个约定吧？”

“约定？什么约定？”

“等到三十岁之后，你我有了空闲，去日本一趟。”

“去日本？去日本干什么？”袁长河面色古怪。

小雅笑了起来：“看把你吓的，不是私奔，是旅游。我们就去东京看樱花，怎么样？”

“就我们两个？”

“两个人还不够？”

袁长河不敢答应，但小雅就这样一直看着他，他想：这只是这时候的约定，多年后都有了各自的家庭，说不定都已经抽不开身，或者小雅遗忘了这个约定。

一想至此，袁长河终于点了点头。

小雅抱住了袁长河，轻语道：“哥，你真好。”

由于突然有了紧急任务，袁长河到底还是没在栗城老家过年，带上苏铃就匆匆告辞。

小雅的病好了，送两个人到火车站，上火车之前，小雅当着苏铃的面说：“哥，你们结婚的时候要请我喝喜酒，我结婚的时候，你们也要来捧场。”

“那当然，我妹妹的喜事，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能不去？”袁长河满口答应。

苏铃说：“小雅，以后你是回长河，还是去其它城市？”

“我不回长河了，我去离长河不远的北京，说不定在我们的首都，我可以闯出一番名堂。”

苏铃笑笑说：“去北京的人都这么想，可能成功的人又有几个？不过祝福你，要是北京容不下你，你还可以来长河，随时欢迎你。”

小雅用力点头。

时间不多，两人准备检票，和小雅说再见。

在袁长河转身的一霎那，小雅的嘴唇动了动，眼泪奔涌而出，所有的声音都被堵到了喉咙里。

人完全涌入了人流，直至检票过去，小雅才大喊一声：“哥，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啊！”

火车站外的其他人都诧异地看着她，她毫不在意。

已经进入候车大厅的袁长河心里一疼，似有所感。

阳光下，一名女孩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台阶上抱着双腿，哭得撕心裂肺。

那天的阳光，既寒冷，又温暖。

（故事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