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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逝

小说:漂泊的城市 作者:温风 更新时间:2018/8/4 8:20:27

便衣警察走后,唐佳说:我敢肯定,是姓刘的得知我怀孕,就调查我这些天和什么人有来往,查到了阿羽身上,才怀疑我的孩子不是他的,是我害了阿羽!

这些事让警察去操心吧,现在还是得好好照顾阿羽,让他尽快康复。安琪走过去握住唐佳的手,两个怀孕的女人在这一刻同病相怜。

唐佳忽然说:对了,阿羽住院还要很多钱,你们也没钱了,我得赶紧想办法。

安琪说:我们知道你也没什么钱,你能怎么办?

唐佳坚定地说:我还有车,还有那套房,车主是我,我也有房产证,房车我可以自由处置,我就不信这些东西还不够阿羽的治疗费!

她拜托我们照看一下,匆忙地出去了,我和安琪都未想到,唐佳这一去就再没有回来。

很快的,外面下起了雨,雷声隆隆,唐佳开着车在街上徘徊,最终停在了街旁的电话亭边,她冒着雨跑进电话亭,拨打了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号码,很快接通:阿妈,是我,阿爸身体还好吗?我?我没事,我在城里过得挺好的,我打电话就是想问问你和阿爸生活得怎么样。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阿妈,我做了错事,我想回去了,我还会带一个胖金哥回去……

打完电话,唐佳想了一下,决定再给一个在二手车市场工作的朋友打电话,这时电话亭外站了一个少年,十分稚气的样子,染着黄毛,看着唐佳在按数字键,忽然问:你的手机呢?

唐佳愕然回头:你怎么知道我有手机?

因为有人想让我问问你,你是不是该还钱了?黄毛一脸阴狠地说。

下一刻,一道冰冷的寒光带着雨水刺入了唐佳的腹部,她瞳孔一缩,用力推开黄毛,捂着腹部撞在电话上,缓缓坐倒在地:你……

黄毛的手中攥着一把带血的水果刀,他冷冷道:你太贪心了,贪心是要付出代价的。

鲜血流出了电话亭,混合着雨水,与天地融为一体。唐佳感觉自己的生命在飞速流逝,意识在逐渐模糊,她捂着腹部,不知怎的笑了一下,眼前闪过这些年的一幕幕场景:走出大山,来到城市,被繁华所迷,终于遇到一个喜欢的人,想回到大山,却最终死在了城市……

她闭上眼,心想:我终于不再漂泊了。

黄毛上前,从她身上搜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却发现手机欠费,喃喃道:怪不得你不用手机……

他把手机扔到了雨中,快步离开。

唐佳的死讯是在晚上由两名便衣警察告诉我的,入夜之后,唐佳还没有回来,我和安琪猜测她应该还在筹钱。雨已经停了,我让安琪陪着昏迷不醒的乔振羽,自己去楼下买点吃的,医院的饭看着就没胃口,有没有营养我不知道,反正吃不下去。唐佳走之前给了我两百块钱,我想着乔振羽醒过来得喝粥,准备买点米回家一趟自己熬粥,走到医院门口就碰到了警察。

当得知唐佳死在电话亭的时候,我的心脏仿佛被重重一击,我颤抖着说:一定是他干的!一定是他干的!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成熟警察说:你冷静一下,鉴于事情的严重性,我们已经申请逮捕嫌疑人,而考虑到现在受害者也可能有生命危险,从现在开始我和小西会守在医院,直到确定嫌疑人罪行为止。

我问:那唐佳呢?

死者现在正在太平间。青年警察回答,如果你想去看的话,我可以陪你走一趟。

我摇摇头,我不想去看唐佳,我的心已经全乱了,我把两个警察带上楼,快走到乔振羽病房时我才问:唐佳怀着孩子,一尸两命,如果确定罪行,凶手会判死刑吗?

成熟警察说:性质恶劣,而且先前又有过指使杀人未遂,只要不出意外,肯定是死刑。

我默默地想:那太便宜死胖子了。

安琪得知唐佳死了,眼睛睁得大大的,泪水流下脸颊,哭声虽然压抑着,却掩不住恐惧和痛恨:为什么?唐佳为什么会死?

我问:唐佳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青年警察说:有两把钥匙一个手机,其中一把是车钥匙,电话亭外停着一辆车,就是死者的,不过现在都被扣押了,得等一段时间才能交给死者亲属处理。

我喃喃道:亲属?

成熟警察问:你知道死者亲属在哪里吗?

我知道,唐佳的家在柳树屯,是个小村子,不过我不知道她家的具**置,也不知道怎么联系唐佳的家人。我说,我想去一趟柳树屯,警察同志,求你们一定要保护好我的这位朋友,还有我的女朋友。

青年警察说:其实,我们可以打电话到柳树屯的村委会,应该就能通知死者的家人了。

我摇头且坚决地说:不,我要亲自走一趟。

是的,我要去柳树屯,把唐佳的死讯亲自告诉她的亲人,这是我能为唐佳做的最后一件事。

在去柳树屯之前,我去了傣族茶馆。

我在茶馆遇到了一个人,是个染了一头黄头发的少年,他的对面就坐着韩月,两人在激烈地争吵。

韩月说:阿泰,你回去看一眼妈妈吧,你整天整夜的不回家,知不知道妈妈有多担心?

被称为阿泰的黄毛不以为然:我不回去,回去了又得听她唠叨,我知道我不入她的眼,省得我回去给她添堵。

你怎么能这么说?她是你和我的妈妈,把我们养大多不容易,你……

话没说完,阿泰就把一叠钱摔在桌上:她养我,我还给她!这是两万,够不够!

韩月吃惊地看着他,又呆呆地看着桌上的钱: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阿泰烦躁地说:这不用你管,反正我一个人照样能活得很好,你别来烦我。我最近有事,要离开云城,不要跟我联系,知不知道?

离开云城?你去哪里?

上海,我要去上海,当然,也可能北京、广州、深圳都去,我要去闯荡一番。

韩月把钱推回去,冷淡地说:这钱怎么来的我就不管了,妈妈肯定也不会要,我只想告诉你,别做违法的事,否则谁都保不住你!

阿泰不以为然,拿起钱说:爱要不要,我走了!

他大步跨出茶馆的门,韩月抱头痛哭,我坐在另一张桌子,冷眼旁观。

阿泰在门口被两个神情严肃的男人拦住,其中一个出示证件:你好,我们是云城市公安局的,请问你是韩泰吗?

阿泰吓了一跳,手中的钱掉在了刚下过雨还有积水的地上,其中一个警察捡起被打湿的钱,另一个准备给阿泰戴上手铐,韩月从茶馆里跑出来:你们是谁?看到手铐的时候明白了,我弟弟犯了什么事?

拿钱的警察冷冷道:他杀人了!

杀人?韩月脑袋一片晕眩,而阿泰这时候猛地一推拿手铐的警察,扭身就跑。

拿钱的警察立即拔枪,和拿手铐的警察追了上去,途中朝天开了一枪,叫道:别跑,再跑开枪了!

阿泰充耳不闻,警察瞄准他的腿开枪,一击即中,阿泰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随后两个警察冲上去,把他拷了起来。韩月跑过来,二话不说给了阿泰一巴掌:你怎么敢杀人?

周围已经有了看热闹的群众,我推开人,慢慢走过去,这时候两个警察说: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然后准备押着阿泰去停在一边的面包车。

我说:等一下!

拿钱的警察问:这位同志有什么事?

我走过去,手已经到兜里摸出了小刀,用警察始料不及的速度把刀抵在阿泰的脖子上,警察立即把枪口对准我:你干什么?把刀放下!

我凑近阿泰说:如果你没有落在警察手里,你的命肯定是我夺走的,你杀了我的恩人。

我把刀扔掉,束手就擒,韩月在旁边已经吓傻了。

我被一起押到公安局,韩月因为担心阿泰也一起跟着,我把我的行为解释了一遍,由于没造成实际伤害,被教育了一番就放了。

我在路过大厅时见韩月神情焦虑地和一个穿制服的警察说着什么,但我没有停下,径直走出公安局,把所有的美好、所有的心动都抛在后面。

第二天,我坐车去乌云县。

在乌云县转了一次车,最终在青云镇下车,柳树屯和南云村一样,都属于青云镇管辖。由于柳树屯三面环山,想去柳树屯只能翻越十几里的山路,所以没有公交车能直接到达柳树屯。

我小时候去过柳树屯,深知山路的难走,去镇上的小卖部买了水和面包,看看天已经快黑了,天黑走山路很危险,只能去找镇上的同学借宿一晚。虽然好多同学都面露难色地拒绝,但在敲响王浩宇的家门后,他把我迎了进去。

王浩宇家境一般,和我是初中同学,我们性情相投,玩得很好。听说他在高中上完后就辍学了,在美发店做学徒,当然,他辍学的原因还值得说道,据称是和同班同学一起喜欢上了校花,校花喜欢那个同学,但对王浩宇又若即若离。在一次学校组织的露营活动中,王浩宇和那个同学出了意外,结果校花把王浩宇抛下,去救那个同学,从此王浩宇就心灰意冷,再也无心学习。

我特意求证这件事的真伪,王浩宇淡淡一笑:过去的事,还说什么?他问我为什么要去柳树屯,我如实相告,王浩宇吃惊地说:唐秀琴?我知道啊,没想到现在给人当情妇,还被害死。

我问:那你知道她家在哪里吗?

就在柳树屯的村东头,她爸爸妈妈都是羌族人,所以家和其他人家不一样,你一看就知道。

我到现在才知道,唐佳原来是少数民族的。

第二天我辞别王浩宇,翻越十几里山路,终于到达柳树屯,我站在高处一眼望去,都是普通的平房建筑,唯有一户人家鹤立鸡群。羌族被称为“云朵上的民族”,不仅民族古老,而民族建筑更是匠心独运,巧夺天工。羌族民居为石片砌成的平顶房,呈方形,多数为三层,每层高三米余。房顶平台的最下面是木板或石板,伸出墙外成屋檐。木板或石板上密覆树丫或竹枝,再压盖黄土和鸡粪夯实,有洞槽引水,不漏雨雪,冬暖夏凉。房顶平台是脱粒、晒粮、做针线活及孩子老人游戏休歇的场地,有些楼间修有过街楼(骑楼),以便往来。

唐佳的家就是如此。

我喝了一口水,走到这户人家门前,轻轻敲门,门开了,一名慈眉善目、穿着羌族服饰的妇女打量了我一眼,这小村子人人都认识,所以她知道我不是柳树屯的人,便问:远道而来的客人,请问你找谁?

我微微躬身:你好,这是唐佳的家吗?

唐佳?

我看她疑惑的样子,惊醒唐佳是否把她改名的事告诉了家人?只得改口:唐佳就是唐秀琴。

妇女这才说:是,这是唐秀琴的家,我是她阿妈,你是她的什么人?

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了,但这事肯定瞒不过去,咬咬牙说:唐秀琴……出事了,我来通知你们的。

我不知道我接下来怎么把唐佳已经被人谋害身亡的消息说出口的,只知道妇女差点昏倒,又冲出一个同样身穿羌族服饰的中年男人,把妇女扶到屋里,我也跟了进去。夫妻俩起初还不是很相信,但在打电话到云城市公安局后,终于被迫相信了自己女儿死亡的消息。

我陪着他们伤心了一个上午,午饭都顾不上吃,便收拾东西出了柳树屯,直奔云城。

医院的太平间,夫妻俩见到了已经再也不会睁眼的女儿,我第一次见唐佳的遗容,发现她紧紧地抿着嘴,似乎真的只是睡着了。

我悄悄退出太平间,去了乔振羽的病房,两个守门的警察告诉我,已经接到局里消息,死胖子被当作嫌疑人逮捕,阿泰也因为腿伤被送进了医院治疗,起初死胖子还嘴硬,但阿泰却在治疗之后软的像一滩泥,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对自己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乔振羽和唐佳的事都是他干的,而且也交代是死胖子指使,警方缴获的两万元现金就是赃款。

青年警察说:这案子破的很轻松,我们也该撤了,有时间你让死者的家人来局里把死者的遗物领走吧。

我说:房子和车都是唐佳的吗?

户主和车主都是死者的名字,死者对房车有所有权,这是属于正常的赠予行为。说到“正常”这个词的时候,成熟警察多少有点不自然。

那元凶呢?

指使韩泰杀人的是一家服装公司的老板刘继志,刘继志的公司已经被查封,税务局查出了偷税漏税的证据。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死胖子公司偷税漏税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关键是时机,税务局能根据时机“查出”偷税漏税,这才是本事。

我本以为唐佳会被父母领回去,按照本民族习俗安葬,我对羌族丧葬了解不多,不过也觉得唐佳既是羌族人,就该按照羌族习俗走完最后一程。但夫妻俩没有这样做,而是同意在市里火化,在公墓安葬。

在处理唐佳的遗产上,夫妻俩直接就让我代劳,我询问对房车如何处置,唐母说:卖了吧,本不属于她,她硬要得到,卖的钱,你们可以留一些,再给那个孩子留下治疗的钱,剩下的捐给小学吧,算是我们替这个女儿做的最后一件善事。

我默默点头。

几天后,云城公墓一面素净的白墙上,排列着无数安放骨灰的格子,骨灰盒上镶嵌着逝者的遗像,犹如密集有序的棋子,唐佳微笑的照片已经镶入这面白墙。我和安琪站在唐父唐母的两侧,我面对这位曾经给予过我诸多帮助的朋友,哀悼如仪,安琪则献上鲜花,擦去泪水。

乔振羽已经醒过来了,我起初想瞒着他唐佳的事,但不知道是我心神不宁还是他心有所感,数次对我逼问,无奈之下,我把一切和盘托出。之后,我不断安慰他,死胖子肯定会判死刑,那个直接杀害唐佳的杂种也好不到哪里去,要想开些,生活还得继续……

我安慰的话苍白而笨拙,乔振羽一语不发,沉默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终于开口:我知道了。

安琪找到了一份发传单的临时工作,乔振羽这个样子,我们也不可能跑到北京去开结婚证明,遑论结婚。所以这段时间只能先这样维持,我托人卖了唐佳的房子和车,留下了给乔振羽治疗的钱,剩下的我按照唐父唐母的嘱托,没有经过任何人任何机构的手,直接捐给了唐佳在青云镇读过书的小学。

乔振羽愈加沉默,我只能期待他尽早恢复,他对唐佳并不深爱,我想他的伤痛不会持续太久。只是唐佳怀着他的孩子,连孩子带人就这样没了,他需要一个过程接受。

工地这些日子没活,我只能另找了一份抹灰的工作,算是没有断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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