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这是永乐六年

许久，怀里的人动了动。

“相公，你睡了吗？”

“没呢，睡不着。”

“相公，你会一直对晴儿好吗？”

“会的！”

“嗯。”

寂静……

“相公，你以后不会不要晴儿了吧？”

“不会，你不相信相公？”用下巴顶着她的额头。

“晴儿相信相公，只是想再确认一下，嘻嘻……”

“晴儿，今年是哪一年呀？”

“永乐六年呀！”真希望相公一直对晴儿这样好，一直都这样，搂着杨城，眼皮越来越重，今晚，也许是她睡得最安稳最舒心的一觉，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

永乐六年，大明朝贵州安顺府……

不知过了多久，杨城才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众所周知，永乐皇帝是明朝的明君之一，也是对明朝甚至清朝有着巨大贡献和影响的君王之一，众人对他也是褒贬不一，但他的功绩是不可磨灭的。

最起码帮他打天下的那帮臣子只要不是自己作死都得到了善终，这一点，永乐比他爹朱元璋做得好。

他在洪武三十五年将建文帝赶下台之后，鼓励工农业，明朝的工农业得到了飞速的发展。

但古代人的正统思想是根深蒂固的，永乐皇帝无论对他们有多好都改变不了他篡位的事实。

所以就有了令人闻风丧胆的机构——锦衣卫。

很多人都只知道锦衣卫是如何残害忠良欺压百姓的，但很少人知道如何才能加入真正的锦衣卫，很多时候那些酷刑往往不是用在犯人身上，而是用在锦衣卫的身上。

只有挨过了非人的酷刑，经过层层的选拔和严厉的训练，才能叫做真正的锦衣卫。

锦衣卫是天子的利刃，随时按照天子的意愿插进别人的胸膛……

他们有的人为了刺探情报而深入敌军，也有的人为了卧底而抛家弃子，更有的人一辈子也默默无闻，但很多人只知道他们的狠，忘了他们的功勋………

而让杨城没想到的是不久之后自己也会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不知过了多久。

杨城实在是冷得不行，嗯？怎么感觉旁边没人，伸手朝旁边摸了摸，确实没人，昨晚为了抵制心中的火折腾了大半夜，又冷又热的，可谓是冰火两重天，动了动被冷得麻木的身体，睁开眼望着“天窗”心中五味杂陈……

啪~

一团夹着茅草的雪落在了离他不远的地上，杨城靠着床头坐了起来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六十平米不到的茅草屋，中间用一张黑布将这茅草屋分成两间卧室，没有什么堂屋主室，也不知道祖宗牌位啊什么的是放在哪，六根碗大的柱子撑着梁上的茅草，雪压在茅草上坑坑洼洼的，甚至还有三四个碗大的洞，透过稀疏的茅草可以看到天空，房屋是用参参不齐、东倒西歪的木板围起来，因为参差不齐的缘故露出的缺口被茅草堵了起来，木板上的蛀虫洞清晰可见，隐隐传来阵阵腐臭的气味，不知道这间茅草屋有多少年头了。

床前有一张小木桌和几张凳子，离门背不远一个用石头摞起来的小灶台，一个挂在柱子上的灯台，两个木盆其中一个木盆中还放着三个洗干净了的土碗和几对筷子还有一个药罐子里面还散发着浓浓的中药味，除了这些几乎什么也没有，看着家徒四壁……

在看看床上，有四五件干净的粗布衣整齐地摆放在床头上，仔细一看，每件上面都缝满了密密的补丁。

“儿啊，你醒了？没什么事吧？还疼吗？你感觉怎么样啊？你现在能不能记起以前的事？”

妇人拉开门帘走了进来，说着双手还不停的摸着杨城的脸。

“妈…哦不，娘，我没事儿！我没事儿，娘不必担心！”

第一次叫别人做娘有些别扭，希望她没有发现自己是冒牌……

“还说没事儿，你到现在还逞强，前天郎中来了说让娘给你准备后事，当时可把娘吓坏了，还好祖宗和你爹在天之灵，保佑你平平安安，要不然你让娘怎么去见你爹哟。”

说着说着，嘴唇不停的在颤抖，眼泪顺着眼角不停的流了下来，哪还注意他话的不对劲。

“娘，我都说了没事！您别哭了啊！”

说着伸手给眼前的妇人擦了擦眼泪，第二次叫娘也没有刚才那么别扭了，原来这个身体的爹去世了。唉！

“儿啊………”

妇人的眼泪又流了下来，自顾的擦着眼泪。

“对了，娘，晴儿呢？怎么没见她？一大早她去哪了？”

杨城没看见妇人身后跟着晴儿便问道。

“她一早上山去了。”

“上山？去干什么？”杨城满脸疑惑。

“她上山去要柴啊！这个冬天比去年还冷，干柴比较好卖，她见你好点了又上山去了，这些天她为了照顾你耽搁了一些时日呢……”

“啊！娘，一捆柴能卖多少钱？”

“那可说不定，干柴能卖个十二文，要是受潮的话只能卖十文了！”

心想今天儿子问这个干什么，一天只知道赌钱打媳妇，连这个都不知道，唉，只是苦了晴儿这孩子，再这样下去，我怎么去见列祖列宗。

“这么少？”

杨城皱了皱眉，虽说不知道一文等于多少人民币，但是听到十和十二这几个数字，下意识的觉得少，累死累活的才十来文。

“不少了，一捆柴能买到一升米了呢，以前好的话也只能卖到八九文呢……”

说道望着眼前的儿子，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什么也没说。

“娘，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杨城看到妇人欲言又止的表情知道她有什么话想要对自己说，便门口道，十二文一升米，一文差不多相当于二角人民币了，杨城心里默默的算道。

《明史·永乐卷》记载着明朝永乐年间，京师百官各拿着工资单到户部领取大米，七八石大米兑换一两银子，《汉书·律历志》上说“三十斤为钧，四钧为石”即一石为一百二十斤，这样折算下来的话，一文钱确实相当于后世的两毛钱。

当然，这些杨城是无从知道的，他对明朝历史的了解也仅限于高中考的那些知识点，他简直是小白中的小白，还美其名曰: 我是理科生。

“儿啊，你要是好点了的话去接一下晴晴，这都快一两个时辰了还不见回来，为娘有些担心，但你又有伤在身，这……这让娘好生为难！”

本来是不想让他去看的，但是这都两个时辰了还不见人影，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邻居不愿帮忙，也不好劳烦，再说了，自家这样子在邻居面前怎么也开不了口，想来想去也只能让儿子去了。

“我没事儿，娘，我正想出去接她呢，她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说真的，杨城真心不想待在床上，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出去走走了解以后生活环境也好，这里就是以后我的家，家里还有娘和媳妇………唉！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脑海里最后记忆，他记得自己好像落在一片雪地上的，执行任务时没雪，那么只可能是这个时代了，杨城想去接晴儿，顺便看看能不能找找自己的“尸体”……

说着便起床穿鞋，看见床下的鞋顿时一愣，布鞋也就算了，还有洞？算了算了，将就点吧，看来以后得好好挣钱啊，毕竟这是一个家，占了别人的身体就要承担这个责任啊……

拉开身上沉重又冰凉还发臭的被子起身坐 在床上，嗯？朝被窝里摸摸，没有？再朝床下看看，还是没有？

“儿啊，你找什么？”

妇人看他左顾右盼的，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娘，我的袜子呢？”

“袜子？什么袜子？咱们哪有闲钱买那个东西哟，晴儿用碎布给你缝了双，在那呢！唉，能省就省省吧，留着点钱过年，你爹要是在的话……”

说到伤心处，眼泪又掉了下来！

不是吧？有没有搞错？连袜子都没有？原来昨天晚上不是晴儿不穿袜子，而是家里根本就没有那东西啊。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呀！

杨城费力地把鞋穿好，看着露出大脚拇指的鞋不禁苦笑，起床走到门口，突然发现，去哪里接？

“娘，去哪里接晴儿？”

杨城扭头向妇人问道。

“老虎山啊！你这孩子，她一直都是去那儿要柴啊”

“可是娘，老虎山在哪？”

“村口对面那座山就是啊！”

让杨城去找晴儿真不知道是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

一边是自己的儿媳妇，一边是失忆带伤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城儿，你可感觉身体不适？”

还是还有些不放心再次询问，要是他只是不记得以前的事，那也没什么大碍。

“您老放心，没事儿，只是脑袋有些模糊，并无大碍！”

“这就好，这就好，那你还能去吗？要是去不了就别去了，没准她一会就回来了！”

“娘，我真的没事儿，她一个人去那我不放心，没事啊，我们一会儿就回来了。”

“好好，那你们早点回来啊，娘去你二婶家借两个鸡蛋给你补补身子，你身子刚好，需要补补。”

说完仿佛做了很大的决定起身朝门口走去，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杨城看到了一个母亲的伟大，同时也感觉到身上的重任，母亲……妻子，我要养活她们，可不能再让她们跟着受苦了，想着也起身朝门口走去，步伐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