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婚礼过后，俩人自然同睡一张床，同盖一张被。但说俩人单就肢体上的结合还是脆弱的，有一阵子相互还想摩合感情。

首先是梁妹，她性格乖巧，珍惜自己的这段婚姻来之不易，生怕又会出现什么差错，故而处处屈从丈夫，心想哪怕做他的佣人，做他的奴隶，怨言也只在心里。

这就像前面讲到的，当孟春每天去上班还是下班回来，梁妹都服服帖帖地听命于他，侍候着他。然而这样难免也把丈夫宠得一度趾高气扬，有时甚至反瞧不起她。这也就让常人每每看到他将她呼来喝去，他指东她而从不向西。她总是那么逆来顺受。

这里可得补充一下，梁妹为什么没有工作，不去上班，这除了前面说的梁妹“小产”身体虚弱，需要静养，还因她出身贫寒，没学文化，想找好点的工作还难，除非是做低贱的工作。而她想做低贱的工作，孟春还又不答应。

孟春大男子主义原容不得女人在外面抛头露面，而且他需要她照料自己的日常生活，于是便把她困住了。起初梁妹也听他的话，尽管生活困苦点，可只要节俭着过，能把他侍候好了，她也就心足了。

她原是这样的想法，可孟春并不领她的情。这里不妨再又提到孟春的傲慢、张扬和对妻子的苛刻、轻视。从一开始，他就忌讳梁妹的家庭和出身，认为她出身低微，娶她都是抬高她了，并一再担心受她的家庭拖累。譬如，有一次梁父得知女儿“小产”身体虚弱，特买来一只活土鸡来探视，却不想被孟春拒之门外。

孟春瞪着岳父说:“瞧你这提来的东西，弄得到处飞毛，想吃也没谁去处理，你倒别把我房里弄脏了。再说梁妹本身很健康，用不着吃你提来的鸡滋补，你就照原提回去吧。”

梁妹当时无言，也不想要父亲破费。只是临别，她实不忍见父亲颓唐败兴而归，忙从屋角地上捡起孟春喝剩的大半瓶酒追上去，说:“爸，这酒是好酒，也就大半瓶，给你拿回去喝吧。”

梁父刚想接，却不料孟春咳嗽两声，吓得赶紧又缩了手。梁父说:“算了吧，我买得起鸡，未必就买不起酒。女儿，你只管照顾好自己，家里不需要你挂念。”

一席话说得梁妹真是泪花飞奔。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随后与孟春小吵一架吧，可她也占不了便宜。

梁妹气得骂孟春道:“你可真是铁公鸡，生怕拔一毛啊!”

谁知孟春终于说出了心里话:“哼，你以为他给的鸡是那么好吃的吗？想想他本身生活那么艰难，而家里还有个弟弟三天两头病，这让你吃他一只鸡，恐怕不倒贴十只鸡不算完。就像刚才你鸡没吃他的，反想给他半瓶酒，可若不是我阻止，岂不又吃大亏了。你知道那半瓶酒比他一只鸡就价高呢。”

梁妹了解丈夫的脾气和德行，也便不同他理论。可经过这件事，孟春变本加厉，不仅自己杜绝与梁父一切往来，同时还想将妻子管住，不许她拿一分一毫去救济家里人。气得梁妹又斥责他，干嘛要那样绝情绝义，动辄还把自己当家贼般提防呢？

若说一对夫妻的关系糟糕到这份上，还能继续维持这原本就是奇迹。可一时半会他们要谈分离恐怕也不容易。故此他们时常有争吵，可还就这样苟合着。然而又一件事，突然就像导火索一样要将这个家庭引爆了。

话说有一天晚上，梁妹做好饭菜，正等孟春下班回来。可左等右等，偏不见他的人影归踪。于是她犯狐疑了。

最近老听闻自己的丈夫和公司一个叫秋姐的女人走得很近。而据说这个秋姐目前正是寡居。她曾嫁过一个政府干部，结果又被人甩了。好在她也不吃亏，分手时男方给了她一笔家产和一套房产，而她有了这些，如今围绕她打转的男人可是一摞接一摞的，为此她也不愁寂寞。而况，相传她惯以色相诱人，风流成性，这时孟春若跟她混在一起，必然不会干出好事。

于是梁妹有些心烦气燥、坐立不安了。那时候她又在家等了良久，仍不见孟春归来，忽然有一个想法，决定去寻找丈夫。

当然，她还想了许多。她想如果找人，应该去哪儿找呢？或许去那个女人（指秋姐）的住宅区找是个目标。还有……若真要找到了又如何？尤其撞见那一对狗男女相拥相抱在一起怎么办？自己是否冲上去扇那女人的耳光，骂她不要脸？可是，若这个秋姐比自己强悍怎么办？尤其自己的丈夫原就瞧不起自己，这时他要和那女人站一边、同穿一条裤子，并共同对付自己怎么办？那自己不是自讨没趣吗？

梁妹想到这里，不由又迟疑了片刻。然而毕竟咽不下这口气，最后决定还是去找人，究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场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