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狗洞惊险

等了好一会，足有个把小时。

王益此时，已经晒了好一会太阳，脸皮都有点烫的慌，眯着眼，呲牙一笑，从大石头上溜了下来，找了个树荫，顾自坐下来喝水。

松井摸着小胡子，嘟囔着脸蛋子，小眼瞄着王益，心中发着冷笑，眼神中带着不屑，也不限制他的耍猴表演。

“我忍！等老子取了宝再收拾你也不迟！”

他身子肥胖如猪，一向最怕热了，此时额头都见了汗。

他脱下白手套，用肥短的手掌擦了擦脸上淌下的汗珠，提着军刀，也找了个阴凉地，正对着王益，边休息边等。

王益算着日子，推测大哥一定已经知道自己来了他们约定的地方。

这里是他俩的老家，大爷爷所在的镇上铺子就有伙计，一定能获得消息。

在昨天，伙计骑快马，估计应该到此时已把消息传了出去。

估计现在，一家老小也已经出了北平城了。

我要再想些办法，利用松井的胆小，耗耗时间，让家人走的更从容些。

时间一转眼到了晌午，空气变得燥热，知了也叫的欢实起来。

王益和鬼子松井，二人各有算计，心不在焉，都不自在！

远处洞口，几个鬼子兵从幽深的洞子退了出来。

一个班长模样的鬼子提着沉甸甸的长枪，匆匆小跑过来，立正报告：

“报告！大佐，前方五百米有个三岔洞，因洞穴异常复杂，无法再深入了。”

王益这几天跟鬼子混的久，斗智斗勇，日语竟然发生蜕变，至少听力可以完全合格了！

极为现实，生存威压下，学什么都能快进！

松井狐疑道：“里边可有敌人？”

鬼子兵喘着粗气，报告道：“没有不明人员活动痕迹。”

松井当下松了心，叫人带来一边偷闲的王益，命人塞给王益一个长长的大手电，并催促他，起身出发。

王益当然熟悉洞子。

儿时，他跟本家兄弟几人探洞，就是不着调的大哥撺掇的。

当时，还有大全哥在，他可是进去过好几次，熟门熟路。

大全哥禁不住大哥几次缠磨和小小激将，就瞒着大爷爷，冒着挨揍的风险，带着两兄弟和其他伙伴几人，极为深入的过了一把探险瘾。

洞中的结构非常复杂，大哥对洞子一直很着迷，一次还觉得不过瘾，直接来了三次！

王益咬牙跟着大哥冲好汉，虽被吓的够呛，但也把洞子摸透了，至今都没忘。

当时的确非常刺激，很过瘾！

此时，王益大大咧咧，一点不担心，就像进自家堂屋一样！

洞内潮湿阴暗，曲折非常！

王益随手用手电照着高处，眼见还有不少蝙蝠倒挂在洞顶，挤得满满的，正在养精蓄锐，准备黄昏后，出去猎食，填饱自己的五脏庙。

这些昏睡蝙蝠被众人的手电光惊扰到，还会吱吱的叫几声，以示不满。

更为讨厌的是，它们每动一次身子，总有不老实的拉一泡屎，正好能砸在人群的头上，用以报复这些无端闯入者。

这状况搞得松井好不狼狈！

王益幼年吃过亏，知道有这档子埋伏，早就要了个草帽遮住了头，这下就不怕啥了。

松井虽然长的丑，但一向注意自己的军容，当然不肯带上这农人的丑陋东西。

他这一进来就吃了瘪儿，但又无法再出洞去取，只好捂着鼻子，忍着蝙蝠粪便的恶臭，满脸的别扭样。

王益本想趁机取笑一下松井，但怕在后边的关键环节，刺激到他，容易生出是非，所有也忍住了心中得意。

实际他也明白，这种小儿科，就是找个心理平衡，真的没啥意思！

一路走得很小心，速度就慢了，好久才到分叉口。

就在这时，那个向导抖机灵，抢先出声建议道：

“太君！前面是......三个分叉洞。

左边一个通向水脉，连着地下暗河。

那水贼深，据说通向东海，是龙王爷上岸的皇家御道。

所以，俺们这洞子，才叫聚龙洞。”

松井煞有介事的点着头，一阵吆西......

向导老汉得到鬼子鼓励，就继续添油加醋，说的有鼻子有眼，这就更坐实了他极其熟悉这里。

“这可是龙王爷们开会的地方。

等下，咱们进去后，可不能乱讲，以免冒犯了仙家魔将！”

松井终于不耐烦了，觉得这老头挺能胡扯，是在耽误他的时间，就催促道：“中间的呢？”

“中间一个，最深，通向一个横向洞，进去就容易迷路。

就是我们这些本地人也不敢走。

反正我采硝石的时候，没敢进去过！......”

向导老汉顿了顿，长叹一声：

“哎！我那死鬼老爹也不让我进去......

他进去过......

在里边折了一条腿，硬爬出来的！

我自从有个残疾爹，家里就很穷，所以我至今还是光棍着！”

这老汉嫌弃残疾爹的样子，更坐实他认钱不认人的混蛋秉性！

王益忽然觉得一阵恶心，既恶心这满洞子的臭味，也恶心这个人！

就是松井也一脸的鄙夷，但很快满意的笑了，“奖金大大的有！.......”

向导老汉更来劲儿了，继续讲道：

“谢谢太君！我定会为您两类插刀！

右侧这个，再走几百米就是死路，尽头曾经发生过坍塌，死路一条！”

松井吆西几声，表示了肯定，又许诺道：“很好！你的忠心可嘉！嘉奖大大的有！”

王益小脸一黑，幸好洞子黑，没人能发现！

他本想带这群人瞎绕几通，拖延时间，最好能坑底几个！

到时，一旦被松井追究，就说自己忘了，记不清了……

这下倒好，全被这老混蛋给搅了局！

你这老混蛋解释的这么细，到底抽了哪根筋？

安的什么心啊？

王益狠的牙根痒痒，真想砸他一石头，可惜，他始终没找到机会！

这松井跟的可是很紧的！

左右两个鬼子兵，端着刺刀，将王益夹在其中，任你也不敢造次！

王益无奈，只好用手电扫了扫，望着尽头的三岔洞口，心里默念着大哥用酒水写的暗示：“聚龙洞内，三叉口，右侧小洞，百米后，第一狗洞......”

松井忍着焦急，凑过来，抹着脸上的蝙蝠排泄物，直接一个大花脸，弄的白净手套也已经发灰变臭。

“王益，怎么走？”

王益没多话，直接带头道：“右侧洞，跟我走！”

松井一犹豫，习惯性的摸了摸小胡子，忽然，钻入鼻孔一阵恶臭，赶紧挪开手，咧着嘴，命令道：“王益，等一等，让我帝国的勇士在前面保护你！”

王益心里骂道：“老鬼子，真狡猾，还不是怕我溜号跑了！”

这时，那个老混蛋向导又提醒道：“右边的洞子，前面是死路，跑不了人！”

松井眉头一松，更是满意，“吆西！你的良民大大的！奖励大大地有！”

此时，向导又滚了滚大眼泡子，咧嘴欣喜道：“多谢太君！我来带路！”

他说着就往前面跑，手舞足蹈，还使劲回头招呼着众人跟上……

松井不阻拦，已经十分信任这个见财忘本的老混蛋了！

“好啊！”

王益指了指右侧那个小洞，“你的人前头带路吧！”

松井用手电照着王益的脸，弄的他那眼睛都有些刺痛。

他见王益眯眼挡脸的样子，就那么站在原地挺着，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心中就是一松，还有点得意！

他心里说：“这小子总算学乖了，看样子不是蒙我！”

王益指挥向导领着小鬼子在前头带路。

松井带着大队在后边跟着。

走出一段距离，上上下下，左转右拐，脚下可不好走！

那个向导嘴上欢实，可劲的提醒鬼子们注意脚下，简直伺候的比亲爹还周到！

王益真是掐死他的心都有，简直比恨日本人还恨他！

这得贱到骨头里啊！

前面的洞逐渐向下，并小了些，但也干净了不少。

地面是鹅卵石和细沙，没了蝙蝠粪便，看洞壁的冲刷痕迹，曾经应该是条水道暗河。

王益一路犹犹豫豫，神神叨叨的磨叽，又耽误了很长时间，才到了那个不起眼的侧壁小洞。

这时，那个向导又抖机灵，献殷勤，大声提醒道：“太君，这里还有个小洞！”

王益一皱眉头，闭眼咬牙道：“就是这地方了！松井大佐，要不你先带人进去看看？”

松井见那小洞，黑漆漆的不见底，额头直冒冷汗，不由的一哆嗦！

他一向惜命，向往美好生活，此时哪敢啊？

“这小洞口，比狗洞都大不了多少，如何藏宝？”

王益忌惮向导老混蛋，但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继续装淡定，嘚瑟道：“你进去就知道了！”

松井小眼珠转个不停，唯恐这小子使坏，就扫了扫自己的部下……

别说小兵蛋子们了，就是自己的副官也是不由地往后蹑！

谁傻谁上，猪脑袋都拎得清！

就在这尴尬的时候，那个一向讨厌的本地向导老汉，却自告奋勇道：“我愿为太君打前锋！”

所有人都是心头一松，“真有要钱不要命的！好了，就你了！”

松井眯着老鼠眼，大赞其忠勇，“你的良心大大的好！我一定给你丰厚的奖励！”

老汉那表情很精彩，乐的合不拢嘴，头点的就像小鸡啄米，一口一个皇军大爷吉祥！

王益看的发冷，心中就更加有了杀心！

松井还是不放心，又随手拽了个小鬼子兵出来，让其跟着老汉一起下去。

鬼子兵无奈，只能服从，就只好神色难看的扭捏的跟着老汉一同钻入狗洞。

王益见状，心说完了，唯一的灭口机会就这么没了！

不久，二人从里边穿出消息，是那个鬼子小兵喊的：“里边有个大洞，安全！”

实际，他就是用手电扫了扫周围，自己也没敢离开小洞口半步！

向导老汉呵呵笑着，一个劲儿的解说，就跟个称职的导游一样！

小兵松了口气，只见里边是个更加错综复杂的空间，湿气也更重了些，还有点阴冷。

他还是有点怕，就又催促松井他们多下去几个。

松井当下安了心，还是用绳子把王益拴在腰上，系紧，唯恐他进洞后跑了。

这次总算让王益打头阵了，先行进狗洞带路。

王益神色如常，不耐烦的嘟囔着，“这绳子可结实了！松井，你也太防着我了！”

松井淡然道：“有个系狗绳，总会让我踏实些！”

王益也不恼，在一个日本兵又进入接应后，直接就跟着钻了进去，外边随之放绳子，很快就听里边的小鬼子道：“人到了！”

王益出了洞子，早知道里边有个大空间，当然不意外。

他借助手电光的洞壁反光，看的清楚，进来两个鬼子，都是岁数不大的兵蛋子。

这时，那个老混蛋一个劲的介绍洞子详情，口吐白沫，舌灿莲花，彻底把这俩阅历不深的小鬼子给忽悠住了！

王益腰上一紧，想到自己被绳子拴着，心头一暗，抓心挠肝的想着如何脱身......

嘣嘣.......

两声闷响......

王益身边的两个鬼子就是一声哎呦，身子瞬间歪倒。

一个小鬼子还撞到了他的腿，把他给挤到了洞壁上，来时小洞一侧......

怎么回事？

鬼子的手电已经脱水坠地，正好把自己照亮。

他忽然发现，鬼子的肚子上赫然插着一根长长的木棍......

脑中电闪，他突然就反应过来！

八路来了......

小鬼子没死透，正在挣扎，手上已拔出刺刀......

王益情急下，眼中透出杀气，就想去夺下刺刀......

鬼子的小眼神正好撞上王益，见他要造反，就直接动手了！

王益被对方压住双脚，竟然无法挣脱，着实挨上了！

只觉大腿上一阵钻心的疼，冷汗就下来了......

他顾不得那么多，弯腰一把抓住对方的手，死死稳住......

彼此对峙，千钧一发，情况不能再糟了！

王益很清楚，自己身边还有个老混蛋，定会和那小鬼子一起，挟持自己。

那样，自己铁定落不得好！

他正想着如何先了结一个，抵死拼一把，绝不能给对方反手的机会再折腾自己！

就在这生死攸关的瞬间，他身边那一向谄媚的老混蛋竟然手疾眼快，不知从哪里，顺手抓了一块石头蛋子，直接就对着王益砸了过来……

这时，王益还正抓着那鬼子兵的手，彼此较着劲，无法脱身！

鬼子也是拼了命，使出了吃奶的劲，力道还挺大，嘴中哼哼，想转动刺刀，扩大创伤面，将王益撂挺在地上！

王益也死撑着，就是不让其动一动，更不敢让鬼子抽出刺刀！

那时那刻，王益就像被绑结实了，待宰的牛，逃生无望，只有闭眼认命的份！

他断然无法招架那老混蛋的猛然一击！

他心底里一沉，闭眼暗道：“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