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王家之喜

自从见了这向导的表现，王益就很担心节外生枝，唯恐生变！

向导那一脸的贱样，很可能是死心塌地跟鬼子混了。

有奶便是娘，这人简直没救了！

从口音判断确定无疑，向导是本地人，就是不知具体哪个村的。

王益心乱如麻！

他知道这向导一定了解聚龙洞里的结构。

因为，本地孩子们没有不组团探险的。

不去的都会被同伴瞧不起，说成没尿性！

如果，他真心帮鬼子，自己铁定讨不到好！

自己就更难撑的到救援到达，也极有可能提前就被鬼子识破。

那样，筹谋已久，牵扯甚广，即将实施的宏大计划就要随之破产！

王益当然输不起！

他暗下决心，绝不能让这个意外发生！

实在不行，他就找机会，亲自做掉这个讨厌的家伙！

但，他也很奇怪，那个向导看他的眼神很特别。

向导好像很熟悉他似的！

那眼神中没有恶意，也无交流，每次对视，他都会悄然躲开，好像怕被别人注意到似的。

难道，向导认识自己？

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一切都无从判断！

当下，危急迫在眉睫。

所有的这一切关键，就是这个向导！

是敌是友？

王益一时拿不定主意。

怎么看，他都觉得向导坏事的份上大，所以他就起了杀心！

但，他也没机会真动手。

因为，他不敢直接上。

那样，就没啥好玩的了，就等于直接掀了底牌，高诉老松井，此行有诈！

如果，他在众目睽睽下制造意外，趁机清除障碍，确实也很难！

成功渺茫！

但仔细思量，干成这事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只是需要个前提条件。

那就是别人无法看到的地方！

小鬼子们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那如何看不到呢？

也许，进入那个洞子后，黑下来，一切就会有变数，很可能会有机会……

王益勉为其难，谋划着他的处女灭口计划，颇有赶鸭子上架之感！

但，现实的危局逼迫着他，不得不这么做！

他忽然莫名心寒，问心自问，我真的是好人吗？

别忘了，这是战场，这是生死搏杀，有好坏之分吗？

也许有，也许没有……

松井这一路没遇到任何危险，就是八路的战术袭扰都没有碰到，异常顺利！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洋洋自得，憧憬着完事后，回到本土，一头扎入男人稀缺的精彩世界，花海畅游，无尽舒服！

事情还没完，他还是多有担忧的。

他会经常忍不住凑近卡车，去查看王益这小子是否还安分。

王益一向不拿正眼夹他，爱答不理。

有时，这小子也嘴欠的很，自以为有依仗，偶尔逮住茬口，一阵挤兑，总会搞得他，当着百余众部下难堪无比，气恼也是免不了的。

松井嚣张惯了，尤其在中国人面前，何曾被这样埋汰过！

他当下不敢刺激王益，有气没处撒，只好跟胯下的畜生较劲，经常在王益面前耀武扬威的抽来抽去，搞的战马十分疲惫，偶尔也会尥蹶子，仰天长鸣以示抗议。

这匹高大战马此时已经口吐白沫，一直忍受着肥胖如碾盘的大屁股，终于到达了聚龙洞的口部，看到了希望，总算可以休息一时了。

马通人性，这畜生瞄到目的地，也兴奋的来了几声长鸣！

王益听到悠长嘹亮的马嘶长鸣，心中偷笑。

这畜生真是盼着松井赶快挂了呢，好来个轻身，都会提前报信了！

王益从眯眼装睡中醒来，睁开眼望了望车外。

周边山势不高，但挺陡峭，聚龙洞就在莲花山的一角。

一阵焦急马蹄奔跑声由远而近，在汽车轰鸣中也能听的出，定是老鬼子松井来了。

大队很快停在洞口附近，开始选地方扎营。

“王益，你说的藏宝地就是这洞？”

王益迎着上午的太阳，眯着眼观瞧了下，淡然道：“当然，快些去取，我也好早些回家，和父母团聚！”

松井的大肥脸一阵轻颤，摇头道：“先让我的士兵们去里边搜搜，如果有敌人在怎么办？小心为妙！”

王益心里一番个，暗道：“真是小看了这猪头，他还挺多疑的！”

他随即耍光棍道：“随你，我正好歇歇，解解乏！这一路过大路，绕小路，吃不好，睡不香，都快把我的身子骨颠散了！”

说着，他就爬下卡车后斗，选了一块被太阳晒热的巨石，顾自倒了上去，还惬意的翻着身，打着哈欠！

实际，此时，他表面上好像无所谓的淡定，但内心深处却紧张的要死！

北平，王益家人也开始最后的准备，王老东家在大少爷的带领下，直奔司令部要人。

香月清司司令除了收王家的宝贝不得不亲自上手，但他却不屑搭理王家的人，仅让池田出来应付！

池田在司令部门厅内，偷眼见到，院子里很热闹，几个日本兵已把王家来的三人围住。

“我们是香月清司司令官的客人，好朋友！你们这些兵蛋子们，不知好歹，再敢动，就吃不了兜着走！……”

王大少爷嘴上骂着，脸色铁青，也有些害怕，一只手指指点点的恐吓鬼子兵们，不许他们上前，他的另一只手还要忙着给王老东家揉腰。

王老东家眉头皱着，一脸黑紫，很难受的样子，更是气的直哆嗦。

三名士兵端着刺刀，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就如围着待宰的羔羊一样。

只要某个长官一句话，他们就能直接挑了这三人。

池田看他们一家被卫兵揍后，气恼和无奈的滑稽样，抿嘴一笑。

他知道火候到了，不再耽搁，就高声道：

“王老东家和王大少爷，我真的对不住了！

不知您三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您既然亲自登门，怎不让卫兵通报下，怎么就直接硬闯了呢？”

其他鬼子兵吓的一缩脖子，知道今天闯祸了，原来真是长官的客人！

池田假装训斥几句，挥挥手，就让鬼子兵们立刻退下。

三个鬼子兵赶紧收枪站直，躬身行礼，转身就撤了，那跑动的速度，就跟躲瘟神似的！

估计，他们心里都在侥幸。

犯了错，没直接挨上几个大耳刮子，今天真是走运了！

鬼子兵们每天挨长官抽几下，就跟洗脸刷牙一样，稀松平常，几乎都麻木了！

所以，他们对上级几乎是绝对的服从，就是自己的小兵头班长，那也是祖宗！

王大少爷瞄到凶恶的鬼子兵撤走了，终于有了底气！

他就指着池田，发狠道：“你要是把我兄弟给弄死，我跟你没完！

我......我......

我就不跟你们合作了！”

池田被王大少爷这轻飘飘的威胁给逗乐了！

他不好表现出来，憋着笑，身子转向王老东家，恭敬安慰道：“您老还是回去等信吧！我不会食言的！”

王老东家那干枯老手一直在抖，有些急火攻心，气着了！

而且，老人刚才被蛮横卫兵砸了一枪托，非常结实，正在后腰上。

这些鬼子可没把这个穿着体面的中国老人当人看，下手可是极黑的！

他们对中国人狠，对自己人也狠，就不应该活在世上，跟魔鬼没有两样！

王老东家缓了缓，喘了几口粗气，争辩道：

“我儿是不是被你们给秘密处决了啊？

算时间，早就该到了。

你们坑我啊！

一件稀世……柴窑重宝，还换不来……我儿的一条……命吗？

……”

老人口中剩下的就是倒气了……

池田因父亲的影响，对老人很敬重，无奈摇头！

他心里说：“砧板上的鱼肉有什么宝不宝的？

香月清司想要，还不是努努嘴的事！

今天是王益，明天就可能是王圆！

一切只看心情！

无自保之力，何谈公理……”

王老东家自知多说无益，多留更是危险！

他的心中悲切，老泪纵横，哀嚎两声，就背了过去……

池田心中掠过一丝怜悯，漠然摇头，也凑近想扶王老东家一把，就被一脸愤怒的王大少爷给挤到了一边。

那意思就是，用不着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池田脸显瘟色，但城府很深，还是忍住发火，随即轻声安慰，让王大少爷和老管家抬着老爷子赶紧回去修养。

他们这一行老少三人，可没回家，钻胡同，甩脱可能的跟踪者，就到了一处备用宅院。

王大少爷见老太太和老娘，以及自己的心肝宝贝凤云都到齐了，就紧着催所有人换衣服。

当然，老爷子是装的，立刻就睁开眼，揉着老腰，嘟囔道：“这鬼崽子，真把我砸死了！”

老管家打趣道：“你现在知道我跟你混，多遭罪了吧？”

王老东家抱歉道：“还真是！我会补偿你的！老兄弟......”

老管家知道不是多说的时候，赶紧提醒道：“快些走！老哥哥，保重啊！”

王老东家看了看自己曾经创业时的老宅院，眼神抖动，无比神伤……

这时老太太却恼了起来，撒泼不干了，愣是不换衣服，嚷嚷着要见小孙子。

王大少爷知道，凤云为了骗奶奶出老宅，就说是王益在这等她呢。

这下倒好，弄巧成拙，老太太翻毛了！

王大少爷一狠心，就说鬼子兵去抄家了，咱要赶紧逃难。

老太太年老胆小，立刻就哏了一声，直接就背了过气去！

王大少爷吓得不行，赶紧喊：“奶奶！您别真咽了气啊！我可担待不起啊！”

王老爷子一脸黑线，瞅着大儿子，骂也不是，打也不是，一时也是无折！

这一家人又开始抢救忙活，弄的鸡飞狗跳！

还是王老东家见过大风浪，当下一狠心，阻拦道：“死不了就行！不然到关卡，老太太还会被吓个半死！”

王大少爷检查一下，老太太呼吸匀称，就是吓晕了，跟老爹点点头，表示无碍！

一家人匆匆换上普通人家的衣服，带着细软，就乔装打扮成探亲的平民，赶着车，直奔正门而去。

三辆骡车，拉着一众老小和家财，假装彼此不认识，用假的良民证冒险过卡。

家人亲眷的前面就是自家的商队，持有的是香月清司司令的通行证。

因凤云长得太好看，容易招眼，就混在正八经出城的商队里，有司令通行证做凭证，一般没人敢为难。

富家商队总会有小姐、太太的搭车走亲戚，这偌大的北平城一点都不稀奇。

这北平是鬼子占领区的腹地，为了安抚民众，也不敢太过于嚣张跋扈。

如果鬼子兵们在这种大都市里，见了漂亮小媳妇就在光天化日下，当着浩浩人群就上，那还如何维持嘴上标榜的稳定，定会激起民愤！

腹地乱了，绵长宽广的前线就更加无法应付了，出于自身利益考虑，他们也对属下小兵有了一定的约束。

此刻，王大少爷带着商队过的很顺利。

但不巧，本次检查的是一个少佐，提着战刀，搜查的非常细致！

当他搜查这三辆骡车的时候，看中间的骡车上，老太太昏死过去的样子，就多了心。

“这老太太怎么回事？”

老管家机灵，搪塞道：“老人多病，就一直不醒了，按老人的意愿，回通州老家等死！”

少佐逐一查看了良民证，看不出什么，就摆摆手放行！

可就在这个时候，老太太呢喃道：“我的小孙子……”

老太太又蹬了几下腿，这下可把所有人都吓傻了！

老管家借题发挥，赶紧冲上去，欣喜道：“老祖宗，您终于醒了！”

幸好，老管家轻轻晃悠，老太太又睡了过去！

少佐愣了愣神，面露狐疑，但也没多想。

这年头怪事多了，一个老太太能干啥？

“放行！”

老管家得到鬼子准许，感紧着催促伙计，“走吧！老太太快不行了，趁活着，回通州，好了了老人的心愿！”

一家人总算顺利出了关卡，王大少爷和凤云在城外都等的差点急死！

老太太终于醒了，见到满眼的碧翠山林，纳闷问道：“我在哪啊？”

王老东家流着泪，“娘！咱家要去西安！”

王老太的确有点糊涂了，“去西安干嘛？我要回家见孙子！”

一家人都不由落了泪，没人再吱声了！

还是凤云机灵，故技重施，“王益兄弟……您的小孙子！他就在西安等您呢！”

王老太破涕为笑，欢喜道：“西安好！西安好！见孙子……”

王大少爷看着老太太的样子，不由的担心起来。

下面还有个飞狐口，可掌握在日本人手里呢，老太太这样，能顺利过去嘛？

王大少爷当即决定，让伙计去前面的镇子搞点安眠药，好让老太太关键时候睡一睡。

王老东家一想，此办法不错，就难为老母亲了。

可遭罪总比丢命强啊，何况还一大家子呢！

老管家趁天色未黑，就近在王家的铺子要了匹快马，打算回北平家宅，把门面撑起来！

王大少爷一看这半天走了太慢了，如果一旦被鬼子发现，家宅已空，必定起疑。

他咬牙喊住老管家，提议道：“周叔，我跟你回去！”

“王圆！你给我回来！不许你离开我！”

凤云当即就哭了，死活不愿意！

谁都知道，一旦计划实施，首当其冲遭殃的就是王家老宅，回去就是找死！

王老东家也不舍得儿子，“有你周叔就行啊！他能搪塞过去，也能趁机溜走。而且，鬼子不会盯着他！但你不一样……”

老管家也劝道：“我还行呢！身手也不错，至少比你强！你这小身板都被掏空了，能上墙吗？”

王大少爷忽然长脸一红，忍不住看了风云一眼。

风云也是俏脸一红，心中责怪老管家，老嘴乱冒！

要不是在这紧要关头，王大少爷非挤兑老管家口不择言不可！

但，事态危急，王大少爷没心思跟老管家像平时一样逗闷子，淡然道：“我的身份可比周叔强，我是大少爷，有我在，没人怀疑你们跑了。

再说，这一家老小的，走的很慢！

一但两天内露馅，谁也别想过飞狐口！”

凤云忽然脑子清醒了些，知道轻重，满眼含泪道：“小心点！我等你！”

王大少爷不知怎的，又来了二流子秉性，耍起了光棍，“我真挂了！你就改嫁吧！”

凤云羞愧，气恼，责骂道：“乌鸦嘴，不许乱说！”

王大少爷狠狠的当着众人亲了凤云一下，呵呵道：“再爽一次！”

凤云含着泪，红着脸，一把拽住王大少爷的衣服，娇羞道：“我有了！”

这句话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愣！

婆婆首先反应过来，抹着泪道：“老天有眼啊！凤云有喜了！”

王大少爷心中高兴，早忘了危险，又大嘴巴泼皮道：“前些日子，一天翻两遍地，终于有收成了！”

王老东家真是够尴尬的，骂这浑小子也不是，打也不是，只好板着脸说了句，“小心些！见势不好，就跑路，不丢人！”

一旁憨笑的老管家此时终于找到证据，嘟囔道：“我就说嘛！你肯定是被掏空了！一天犁地两遍，再壮的牛也吃不消啊！”

此时，婆婆替凤云挡了风，对老管家骂了句，“你这大老爷们，当着孩子竟胡扯，羞不羞！他叔，你赶紧走，小心点，见势不好就跑，保命要紧！”

老管家呵呵憨笑，知道自己多嘴了！

“老嫂子，甭担心！我跟老哥哥久了，这点脚下本事没有，就白活了！”

王大少爷真是不舍得走，趁人不注意，又上去啃了凤云一下，还捎带着摸了一把……

之后，他咬咬牙，潇洒的飞身骑上高头大马，跑了几步，就调转马头，回望道：“儿子学老子，没错！我就在行趁机跑路！”

老管家催动骏马几步掠过王大少爷，哈哈大笑道：“对！你老子当年比你坏！竟干坑人跑路的活！……”

王老东家没心思责怪儿子的不敬，满含老泪，直到他俩的身影模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