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卓青这一路

这个菜场，除了一部分地方卖菜以外，其他都是小饮食店、小商店、发廊。他走的这段路，左侧足足有7家发廊，这个时候还在营业，卓青实在搞不懂，这些发廊开在这里有什么意义。

“喂！老板！”

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卓青扭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红色短外套，里面穿着吊带衫的女人站在一个发廊门口的台阶上，冲着自己在喊。

卓青不认识这个人，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问：“你是叫我吗？”

那女的扭动身体说：“当然是了。你好久没有来了，今天来洗个头吧。”

卓青莫名其妙地问：“洗头？我不要洗头。我干什么要洗头啊？”

那女的看着四周没有什么人，就饶有兴趣地调侃说：“洗头么，舒服呢！你没有洗过头吗？正好今天我帮你洗，上面下面一起洗洗。”

卓青越来越不明白她想说什么，就丢了一句：“我已经洗过澡了。”匆匆忙忙离开了，那女人在身后大笑着，仿佛在说：这个呆子。

他回到宿舍里，先去自己的工人的房间里坐了一会儿，问了一些事，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整理了一下今天的事情。他的文化不高，但是在农村，他也算是文化人了，高中没有毕业，但是他上过高中二年级，后来才跟着师傅去了上海，在施工队伍里，他一直算是个文化人。

他拿出一本旧笔记本，翻看了前几天记的事情，然后在几个已经完成的事情上打了勾，说明这些事已经了结了，并且把今天需要办的事记录下来。

他边记边自言自语：“头一件事情，要把所有工地上的配电箱更换，通知工人集中开会，传达安全施工的精神；第二件事情，要准备公司的促销活动，帮阳光花园的王军、孙丽琴和朱杰买促销商品，算一下他们的实际施工用料，这几天要和他们见面；第三件事情，是准备干活的人回去农忙，工地上怎么交接；第四件事情，是今天监理到工地上，发现老钟家的插座不在一条水平线上，马上要整改。”然后，又拿出另外一本本子，把今天所有的购物小票上的购买金额分别帮每个顾客记好帐。虽说公司的电脑里都有数据，但是自己总是要说得清楚才行。

卓青知道自己的嘴巴很笨，不会说话，那又有什么办法呢？那是天生的，但是他在公司做了一段时间后，学会了每天记录，这个还是公司的总经理孟总教他的。

说起孟总，那可是卓青的偶像。在安居乐建立装潢公司的第二年，卓青跟着师傅投奔到王学工的施工队里，当时他已经27岁了，没有老婆。卓青家很穷，所以到后来实在没有办法，眼看着要高中毕业了，还差一年多，他无奈地辍学了。但是他是个聪明人，尤其是学手艺。他跟着同村的一个木工，到上海打工。这个老木工很老实，手艺也很出色，在上海，他本来是在一个装潢公司里面做，但是这个公司生意不是很好，活很少，老木工就自己出来做，在长宁区一带做出点名气了，很多人家都愿意请他去施工，渐渐的，老木工有了手下的油漆工、泥工等，成为一个完整的施工队伍，也挣了点钱。卓青在上海也开了眼界。

但是，象这种纯粹依靠手艺生存的小施工队，终究跟不上时代的步伐，到了2001年，由于他们只会干活，不懂设计，他们的生意越来越少了，老木工也动过成立装潢公司的脑筋，可以大概一打听，连起码的门面房租他都吓了一跳，如果现在来看，当时的老木工绝对应该成立公司，就算他租了地方，现在的房租也比原来上升了很多，更加租不起了。

不过，有一次王学工到自己的工地上去巡查，突然发现隔壁的一户人家家里在施工，那工人的木工手艺相当出色。王学工可是个内行，一看就知道这个人家的施工队伍手艺好，就是不够规范，那是没有学习过国家规范的缘故，于是他就进去找“老板”，和老木工一谈，老木工有些心动了，他在上海做工，是挣了不少钱，但是他已经感到压力越来越大了，有些住户就是因为他不懂设计，生意都跑掉了。一个月后，老木工带着自己的一帮人，正式投靠了王学工。卓青自然也跟着一起去了。

老木工是个没有本事的手艺人，所以平时对徒弟的要求也是自己的一套。他有两个得意的徒弟，一个是王兴华，另外一个就是卓青。说老实话，王兴华的悟性要比卓青好很多，他学什么都快，不仅木工手艺好，他还是一个最出色的水电工，油漆水平也十分出色。老师傅不会的做色工艺，他不知从那里学来了，让师傅很难堪。所以王兴华经常对卓青说：“师傅这个人真的是个好人，但是没有用，所以到现在都是个穷人，了不得他挣了10万块钱，在家里给儿子讨了个老婆，你看人家王学工，他是比师傅早两年到上海来的，但是现在在上海已经有了两套房子，一部汽车了，人家出去就是个老板了。”

卓青不认同，至少自己能到上海来，还是靠了师傅，没有师傅的携带，他们现在基本上就是在梁溪或者苏州哪个厂里做搬运工，而且，师傅一直说做人最重要，师傅说的应该没有错。王学工，后来经常观察，发现这两个年轻人都是不错的，就尝试着给个单子他们做做，结果都很好。渐渐地，当地的工程部经理发现，顾客对卓青的评价总是很好，但是王兴华的结帐速度特别快，而且基本上很少有顾客到公司来投诉，就是说，王兴华能够“搞定”顾客。

对于王学工这样的大施工队长来说，他是孟总手下最大的包工头，手下发展出来十几个小队长，每个小队长几乎都能同时管理4、5个工地，最高峰的时候，他同时开了七十几个工地，所以他最需要的就是所有的“小队长”全都能搞得定客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