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集 青春 早安

我把艾丽丝送进房后，出来拉上大门轻轻锁上。回到家里，迷蒙着醉意洗了个澡，整个人倒在床上便睡着了。

半夜刺耳的电话声吵到我，处在半梦半醒之中，我抓起电话，半睁着眼接听了对方。莫蒂在楼下等我，她打来电话了。听到是她，我睡意全消，一个脑袋在快速思考，“丝丝睡在她家里，怎么解释？”。

我穿上衣服，急急忙忙下楼，发现在她楼梯口见到两个身影：杨阿姨和莫蒂，莫蒂很吃惊我怎么从另边小路抄来，她以为我睡在她的房子里。“你没在我们的房子睡吗？”

因为艾丽丝的缘故，我讲，有个同学来厦门，没地方睡，借住了一阵，我把你的房间给她了。莫蒂听完，道说没关系。杨阿姨一见到我，热情地走向前拉着我的手说，“晓东啊，可算见到你了，想死阿姨了。哎呀，总算回到故乡了，我的故乡啊，还是它好啊！”听到杨阿姨一番感慨，我晓知在家千日好，出门半日难。

我提上他俩带的二箱行楼，叫他们跟我去金大爷家坐。杨阿姨问，“你的同学是男的还是女呢？”

我迟疑片刻，便还是说道：“女的。”莫蒂没有说话，她和杨阿姨跟我走进金大爷家。杨阿姨叹了口气，说，“人走茶凉，物是人非啊。”

杨阿姨大概又触景生情了，如果金大爷在，这个房子的女主人就是杨阿姨了。我说道：“杨阿姨，金大爷走时，留有遗嘱，他把房子交给我，还让我给他卖，我哪舍不得啊，杨阿姨，你说，是不？我就当我的家。他的老伴二十几年前过世，也没留个孩子，我就当我是他的孩子，好好保管他的房子。”

杨阿姨回道，“应该的，应该的。老金跟我说，他认识你前就犯过脑溢血，他担心哪一天真走得匆忙，许多重要的物件都没人保管，他说遇见你，是老天的安排，你年轻、有上进心、有爱心、有同情心，他万一真走了，真正有个人交托了。哎！”

杨阿姨面对突如而走的短时老伴，心中依然如当初一样百感交集。她说，“我就想让莫蒂早点成家，先前她在美国谈了一个男朋友，我语言听不懂，交流有障碍，莫蒂为了我，和他断了。”杨阿姨说，“晓东，我直话跟你说，这次回来，是给莫蒂谈婚事，我没有儿子，也就只有一个女儿，上次莫蒂回来，见你呢，很有好感，我一说你的好，二还说你的好，在莫蒂面前说多了，她自然觉得你好。”

莫蒂在旁点点头。我听完都慌了，这突然掉下来幸福仿佛是八级地震把我震得头晕目眩，我慌忙清理脑子。

莫蒂开口，“晓东，虽然我不了解你，但你为了我妈妈和金大爷的事，从侧旁了解到你是一位非常敬业、有爱心的男人。我要的男人不是他要多帅、多有钱，我妈妈喜欢中国男人，她说中国男人毕竟是炎黄子孙，女人嫁掉生孩子，孩子也是炎黄子孙，要是嫁给外国人呢，她的孙子和孙女就不是中国人了。”

杨阿姨接口说，“对，对，对，好儿女不往外流啊，想当年那些八国联军怎么欺侮我们，女儿还要被他们欺侮吗？”

“妈！”莫蒂娇嗔地说，语感里既有对自己的母亲说，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况且还是自由恋爱。

我听完有点哭笑不得。杨阿姨又说，不愧是与时俱进的大妈：“看看我们的邓大哥啊，也多亏他**，厦门成为经济特区，如今出国热啊，比来城市打工的都多。晓东，我出国不是去享受的，你以为我悲痛啊，老金呢在我心中，我去，我是去做通莫蒂的工作，这不，我把她带回来了，莫蒂都放弃了国外律师优厚的薪水。”

我哪能承一时之福，这份突然而降的未来女婿来得太快。杨阿姨母女看来不撞南墙不回头，，这时候，我又不能争辩，在我的心里，我只有婉琴啊。杨阿姨见我不语问，“你说话啊！”我回过神，泡茶的过程，手被烫了一下，终究被莫蒂的眼睛看见，她走过来，低向头，托起我的手，向嘴边靠拢吹了几口，然后关心地问道：“烫疼了吗？闽南功夫茶不好泡，往往第一次泡茶的人都被烫到、甚至烫伤，要做到专注啊，这是泡茶的决窍”

不知莫蒂是不是语意双关。听完，我很尴尬。与莫蒂相处不多，她能一眼洞穿。杨阿姨则看得喜上眉梢。她过来，便对我说，“让莫蒂弄吧，都是自家人，她在国外熬夜看合同也经常泡功夫茶，一是解压；二是思乡，泡习惯了。”莫蒂也并不客气，听从了杨阿姨的吩咐，接过了手，这时候，我倒觉得我是客人等候被接待。这样一来二往的聊天和泡茶，天现鱼肚白，杨阿姨说出去锻炼，并买菜，交待早晨一起吃饭，要给我弄一桌子好菜。

杨阿姨前腿刚走，莫蒂就说，“我妈就是这习惯，她在国外也是，一大早起来，就到附近的唐人街走走逛逛，挑些新鲜又好吃的青菜。老人家省管了，我多给她钱，都给我塞回来。”

我问道：“你为了你妈真得愿意放弃优厚的薪水吗？”

这样一问，莫蒂倒看得很开，“我有能力处哪都行，关键我妈就只有一个女儿，她在国外压根住不惯，说带她去国外养心，还不如说她天天给我养身体，我一回家天天都有好汤好菜吃，倒是她自己胃口不好，闹了好几回，身体不舒服，说想家了，想回国。”

莫蒂顿了一下，又说，“我的前男友戴维是我的同事，来过几次，每次，我妈想法设法要他早回家。戴维表示无能为力，所以索性我就趁机跟他说，我要回国，两地思念还是分手吧！”

莫蒂拾起为自己倒的茶水，轻啜一口，她望了我一眼，问，我妈妈刚才提的事，你有什么想法？我们是年青人，不防说说，我与你不是特殊的朋友，也可以当朋友啊。

莫蒂并没有把杨阿姨的话当作压力，但我却逼于杨阿姨对女儿苦口婆心的劝慰，心里压力俱大，如我拒绝，岂不是伤了杨阿姨一番苦心？

我正要说的时候，艾丽丝穿着睡衣闯进来，她看了我俩，指指莫蒂，问，“东，她是谁啊？”并一把坐在我身边，搂着我的胳膊挨得很紧，睡意未消，闭着眼听我回答。

我道：莫蒂。话刚说完，艾丽丝象收紧的弹簧突而坐起来，她很惊讶地，并又立马坐回我身旁，干脆一把楼住我，在我脸上亲了两口，然后摇晃着我说，“亲爱的，你知道我有多么担心，我做恶梦了，起来找不到你，陪我回去，陪我回去睡嘛。”

“丝丝”我轻轻在她耳边说，“别闹，客人在啊。”

艾丽丝压根不介意，又发狂又娇声地说，“莫蒂才不是客人，莫蒂是你的朋友，对不对，嘿嘿嘿。”

莫蒂见状，对我说，“晓东，你的同学昨晚是不是喝多酒了？”是啊，整个房间充溢着酒味，它随艾丽丝张口而浓浓地扩散出来，我都闻到了。“她既然过来了，你陪她吧。我过去收拾我的房间。”

艾丽丝一听，跟她急了，跑到她面前说，“那是我住的房子，干你什么事？”言语之间充满着儿童的顽皮和据理力争。

莫蒂很吃惊，她耸了耸肩问，“晓东，这是怎么回事？你没跟她解释吗？”她笑了笑。

我叫艾丽丝把钥匙掏出来，艾丽丝抓着钥匙紧紧不放，以至，我掐着她的肉她都不痛，再死死护守着什么。“丝丝，听话。钥匙给我”

“我不，我不嘛！”丝丝一把扑进我怀里，叫道：“我是你女友，我不是你哥们，我要做你女友，不要把房间给莫蒂。”

“小丝，房子是莫蒂的房子，她从美国回来了，要交还给她，知道吗，听话！”艾丽丝听完松开了手，望着莫蒂拿着钥匙离去的背影，她冲着跟了过去，随后不久带过来一箱她的行李。这时候，我觉得丝丝象流落在街头的人，眼神流露出莫大的委屈，整个人卷曲在沙发上，我过去靠着她时，她整个人象个被抛弃的小女孩，瑟瑟发抖，整张脸上满是泪水，嘴唇翘得老高，象是莫蒂欠了她什么，晕晕沉沉靠着沙发又不太清晰发生什么。

我把丝丝抱进房间，却见杨阿姨街上回来，得了一蓝菜，立在门口了，有点不明白，她问，“晓东，莫蒂呢？”我答，她回家了。杨阿姨预感到什么，便退出门。我回头说，“阿姨，一会我把你的两箱行李带过来”。放下艾丽丝时候，艾丽丝把我抱得紧紧的，任凭我怎么把她放下都放不了，直到有段时间抱着她睡，睡下去了，才把她放在床上。

我于是出门向莫蒂和杨阿姨那边解释，莫蒂她没有太多动情的语言，她到是道：“我回来是不是不是时候呢？”

我说，“并不是”

她又问，“我扫了你们的兴了吗？”

我答，“并不是。她叫艾丽丝，从北京过来，和她父亲吵了一架，没房没地方住，我看她一个女子要住外边也不方便，就把你的房子借给她了。”

莫蒂笑，“她真懂得生活，我的房间走时，就是一张白纸，她能把一张白纸调成她喜欢颜色，在上面刻烙着女人特有的味道，真不简单，她说她是你的女友，不是你的哥们，怎么解呢？”莫蒂看着墙上装饰得雅致的图案，不禁还是赞叹说。

我对她说，“莫蒂，实不相瞒，她是我非常铁的同学，初高中都是同班，我们之间都是哥们相称，太熟悉了，什么话都说，她昨晚喝多酒了。”她点头理解，莫蒂又说：“她看上去很喜欢你，真是你的女友吗”莫蒂象剥洋葱，层层不紧不慢让我大白于天下。

“她表示过，只是我把她当作兄弟，我们之间现在是同学也是同事，我们一起创业，她在我公司做营销。”

莫蒂没有愤怒，她很亲和，只是每一句话都不拖泥带水，就事论事地说，倒是杨阿姨看上去有点上心，她说，晓东啊，莫蒂有你这样的男人就好啦。只是，刚才。我走过去，说“阿姨，你不要介意啊。”。

杨阿姨倒也明理，便讲，我看得懂，现在的年青人啦，你们都有自我选择的主见。

我说：“阿姨，我其实早有一位暗恋的女生，她是我幼儿园的同学。

杨阿姨倒是笑了，“幼儿园就定掉啦，那我就没辙了。莫蒂啊，这也就是你的命哦，好男人早在幼儿园就被定走了”

莫蒂看着墙上的画，说，“妈妈，一切皆有可能，在还没论断一个人的结果前，都有可能逆袭。”

回到家，我思索着莫蒂耐人寻味的一句话，这时候，天已经大亮，隔壁的狗停止吠叫，整幢楼处在平息之中，倒是街上渐渐多了单车骑过传来铃当悦耳的声音。艾丽丝睡得熟透，散乱在床上的卷卷黑发，被飘来的晨风吹得忽上忽下，不知什么时候窗台飞了几只小鸟，站在横木上面吱啁个不停，对着睡中的丝丝仿佛在说早安，她就像这个世界刚刚被流离却又得到了恩赐的白雪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