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黑袍老贼

“盛长老前日夜里过来，”沈曲点头，“又详细问了一遍那晚之事。”

“可有说起别的，或向师弟许诺什么？”齐怀实目光顿变犀利。

“那倒没有，盛长老凶得很，信不过师弟，一掌将那张凳子打断，吓得师弟几乎钻到床底。”沈曲目视地面心有余悸。

“哈哈，”齐怀实大笑：“盛师叔性子急燥了些，没真伤了沈师弟就好。我有几句话要告诫沈师弟。“

“沈曲洗耳恭听。“沈曲就待下床。

“无需如此，”齐怀实肃容道：“师傅一直念叨着当初将沈师弟带回谷确实多有不妥。等此事一了，他老人家会赠予沈师弟财物作为补偿，并亲送师弟出谷。不过，沈师弟切记，若是有人唆使沈师弟行不轨之事，切不可昧了良心为之，否则因此发生了不好的事就非怀实能控制的了，想来沈师弟也是明白人。”

“怀实师兄放心，沈曲虽然没用，但却非不辨黑白，眛着良心、不要脸的事打死也不做。”沈曲拍胸保证。

“还有一事，需要沈师弟配合。”齐怀实满意地又道。

沈曲一凛。

“若是有人强行逼迫，沈师弟不可坐以待毙。”齐怀实愤然道：“不如反诉是受了对方指使，他们一早为师弟谋划好入谷诸事。”

“啊？”沈曲惊呆。

“师弟以为不可？”齐怀实利眼如鹰，十指紧握成拳。

沈曲眼皮一跳，旋即浮笑赞道：“妙、妙啊，此计大妙，怀实师兄真乃智多星，照此倒打一耙，即可令他们措手不及，只是...”

齐怀实道：“师弟可是担心自身安危，大可不必，到时你且痛述惨情，师傅自会为你开脱，定保无事。”

“如此就安心了，这样也可出了师弟胸中一口郁气，”沈曲笑容更盛，“怀实师兄，且容思考几日如何将这反击之词说得圆满了。”

沈曲口中说来轻松，心下哀叹：“又一个逼迫的，让不让人活了。”

“沈师弟深明大义。”齐怀实以为沈曲答应了，脸色一缓，“听师弟先前所言，似有拜师学武之意，若能拜入师傅门下，那怕年纪长些也无妨，往后也能学有所成。当下回去，怀实便请求师傅收下沈师弟，如此一来，我们便真真的是同门了。”

“多、多谢怀实师兄，若能拜入褚长老门下，永世不忘师兄引荐恩情。”沈曲喜不自胜，强笑着挤皱了眼角褶子。

“沈师弟静候佳音，哦，师弟衣着单薄，还未有冬衣么？”齐怀实瞧向沈曲身上，“明日着人送一身过来，切莫冻着了。”

“怀实师兄如此相待，师弟受之有愧啊。”沈曲下床行礼，模样甚是真诚。

“沈师弟客气，哈哈，不久之后我们就是同门，何需见外。怀实尚且有事，过几日再来瞧你。”齐怀良哈哈笑着出了“乐园”。

沈曲长吁口气，应下了褚振德一方，明日还得面对盛亚宇派来之人？今夜注定难以入眠，他翻来覆去折腾了许久，面朝墙壁刚有了些睡意，忽有所感。

突地腰身一软，动弹不得，已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点了穴道。

屋内灯火已熄，看不到来人，潜入者为谁？照理麻衣谷相斗双方不会此时杀他，他心间恐惧，冷汗直冒。

“你是那晚闯来之人？”低沉苍老之音响起。

沈曲犹如五雷轰顶，头皮都要炸裂开来。他听出潜入者正是曾与弥勒面具现身水潭，重伤齐怀良、鲁师弟二人的黑袍人。

“那晚你身后还跟着一人，见你立定便转身隐去，他是谁？”黑袍人又道。

沈曲口不能言，即便哑穴未封，他也已吓得说不出话了。

“老夫现下解开哑穴，若是不识趣叫喊老夫立即掐断你的脖子，”黑袍人阴森森道。

黑袍人伸指一戳，沈曲顿时口能动了，却说不出话来，他已骇得牙关打颤。

黑袍人听出了，“呵呵”阴笑：“只要你说实话，老夫不会为难你，那晚之事过于奇怪，老夫此来求证。”

沈曲仍平静不下来，黑袍人极有耐心，也不催促，就这般默默地等待着。

过了良久，沈曲才战战兢兢、结结巴巴地将那晚被黑披风蒙面人追撵经过说了出来。

沈曲讲完，不闻黑袍人回应，竖耳听不出声响。

他壮着胆子问道：“前、前辈可在？”

“在。”黑袍人突兀应道。

沈曲一骇，心脏也欲蹦出。

这一问打破了沉默，黑袍人冷笑：“越来越有趣了，那人逼你过去是何用意呢？照你所言，你不过是个果园杂役而已。”

黑袍人说完，忽地扣住沈曲手腕脉门。

一股暖流自脉门涌入体内，未等沈曲作何反应，黑袍人就松了手。

“你不会武功，怪哉！此事匪夷所思。实话告你，老夫也是被人引往，有人设计老夫与你？”黑袍人喃喃自语，“哪他是谁？”

沈曲自然回答不上。

“老夫来过之、不得对他人提起。”黑袍人厉声道。

“是，是，前辈放、放心，性命攸关之事，不敢乱说。”沈曲听出黑袍人有放过之意，心情一松。

“竟敢算计老夫，哼哼，誓要查出谁人捣鬼。他日老夫再来，你好自为之。”黑袍人又是伸指一戳。

沈曲骤觉一松，他能动了。

良久，他哆嗦着翻身，双眼适应了黑暗，模糊看出屋内没了人影，黑袍人已经走了。

“高人啦！ 当下麻衣谷内搜捕甚紧，黑袍人还来去自如，我要有这等身手就好了。”沈曲骇然又羡慕。

忽地他打了个冷颤，原来浑身已被冷汗泌透，裹着被褥也觉阴冷。

等到东方发白他已起身，想到盛亚宇的同伙要来就很头痛。苦思不出对策，只得尽力拖延，拖到水落石出那天，可是会有那么一天吗？

他猜想会是谁来，江在河本人么，还是比盛亚宇更凶狠之人？

上午过去，一个陌生的麻衣谷弟子送来冬衣，一句话未说放下就走。

沈曲套上，天越来越冷，要下雪了。

午后，一人手捏旱烟杆、如端着脖子进了院，竟是那被称作崔三爷的干瘪老头。

崔三爷门口磕净烟腔，施施然径自在床头坐下，瞧着断折的凳脚，啧啧赞道：“盛长老功夫日见精纯，这一掌若是打在人身上，直能把内脏震得粉碎，外面却一点也瞧不出来。”

说完看向沈曲，他“呀呀”连叫：“这套冬衣是怀实师侄送来的吧，亏他想得周到，这天说冷就冷，是该穿得厚实些。”

他伸手过来一摸冬衣，“厚实，真厚实，下雪天也冻不着了。”

崔三爷抽回手，开始往烟枪里添加烟叶，添到一半，眉眼不抬地道：“考虑清楚了吧，老头子年纪大了，腿脚不好，别累老头子跑来跑去的。”

“啊？考、考虑好了，“沈曲如梦初醒，到此时也有些不相信来人会是崔三爷。

那日谷主齐浩然差遣崔三爷前往查果园查验，想来应是谷主亲信，莫非齐浩然才是盛亚宇身后主脑，却又有些不合理，齐浩然身为麻衣谷谷主，难道奈何不了下属长老，尚需联合下属行阴谋诡计？

“想好就行，年轻人做事不可犹犹豫豫、朝三暮四，说说吧，怎么样？”崔三爷装好烟叶，用力压了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