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一波又起

麻衣谷弟子以入门先后论资排辈的，即使年纪再大，拜师晚了，也只能沦为师弟师妹。不过，不知从何时开始，谷主长老的亲传弟子被同辈一律称作师兄师姐，逐渐约定成俗。

十多年前陈老九由谷使带入麻衣谷，他习武资质一般，好在心思活泛，嘴甜勤快，或许得益于此才能拜入谷使门下吧。他入谷时年纪不小，见到先他拜师的同辈，一律低头哈腰地唤声师兄师姐。

陈老九为人不差，至少不会轻侮新来者，明知齐娟打压沈曲，也没有趋炎附势地落井下石。

沈曲还从陈老九口中得知,齐娟、齐月、齐翼身为麻衣谷年轻一辈精英，齐娟二十一、齐月二十一、齐翼二十，正因优秀造就了他们眼界极高，时至今日，都不曾成亲。

听闻齐翼才二十，沈曲忍不住想笑，齐翼天生老相，瞧着已届而立之年。

齐娟、齐月芳龄相当，在大明这等年纪不曾婚配也属晚了，难怪齐娟心眼小、心肠歹毒，谁敢娶她，活该她一辈子嫁不出去。

沈曲幸灾乐祸，将此当作慰藉，自个乐了半天。

沈曲好奇问起烟波门，陈老九知之不详，只知烟波门与麻衣谷历来敌对，具体纠葛如何就不甚了了。

戌时收工，陈老九喊来人一同架着沈曲回屋。这一日他一刻不停地拼命采摘，摘了不到二百斤，累得腰膝都不能直起。

沈曲瘫卧在床，屋内陈设简单，一张木床、一张木桌、一个竹衣篓、还有两张竹椅。床上铺的新的绛色棉被，那味道比起地牢好得太多。

“以往比武大会，顶多要六百斤果子，这番却要了八百斤，齐娟师姐会否记错了？你一人采摘，到后日也是难够数的。”陈老九叹道。

陈老九言下之意是齐娟多报了数量？即便果真如此那又能如何，他也只能忍气吞声。

陈老九端来饭菜，言道往后沈曲只管一心打理果园，烧煮活儿便由他全权包揽了。

沈曲甚是感激，只是浑身肌肉酸胀折磨得一时难以入睡，直至午夜遁入异境，“异气”活动着抚平了劳累，他才睡了踏实。

天不亮，陈老九便来敲门上工。沈曲懒懒起身，明白陈老九为他着想，若是今日摘不够数，齐娟、齐华定会借题发挥使更恶毒的招数整治他。

重入园子，沈曲双手不辍地卖力采摘，手法较之昨日娴熟许多。

陈老九见而笑道：“年轻人不一般，昨日累得要死，睡过一宿又生龙活虎，哎，不服老不行了。”

沈曲“呵呵”傻笑，暗道体内“异气”奇妙无比，若能随意操控就好。他曾尝试过多次，“异气”不受控制，仅在午夜时分出现，平常捉摸不到。转念又想到“异气”能否起死回生，死了也能救活？试了才知，呃，还是莫试的好。

“陈老九，陈老九，唤沈曲回来。”叫喊忽起。

陈老九一跳而起，愕然道：“是齐华师兄，又来寻你？”

沈曲笑脸凝固，兴奋劲瞬间泄了气。

“来啊！”陈老九大声回就。

沈曲心下忐忑：“齐娟、齐华又有了整治他的毒辣阴招。”

陈老九一脸忧色：“躲是躲不过的，先回转去瞧瞧他们耍何手段，再不济去请齐翼师兄，你是他领来的，定会帮你。”

沈曲心想对呀，怎就忘了齐翼呢！如此一想，心情稍稍放松了些。

两人快跑回转，房前立着两人：女子在前，齐华在后，那女子不是齐娟，不过他也认得，却是那冷面孔的齐月。

“沈曲，齐月师姐有话问你，务必好生回答。”齐华蔑眼瞅来。

“啊？”陈老九拱着手，面有难色道：“齐月师姐、齐华师兄，现今沈曲一人摘了二百来斤果子，离八百斤果子还差着许多，中途一耽搁摘不够数，明日可如何交差呀？”

“他一人，其他人呢？”齐月奇道。

“咳、咳，”齐华面色尴尬，一瞪陈老九，“沈曲昨日初来，为让他锻炼锻炼尽快熟悉，便安排他多练练手。”

“是的，”陈老九马上接过话，“齐华师兄纯是一片苦心！可是采摘时间紧迫，耽误不起，这可如何是好呢？”

陈老九急促搓手，一脸为难地眨眨闪亮的眸子望望齐月，又瞅瞅齐华。

“你这死脑子，就不能安排人替他吗？”见齐月冷冷看来，齐华难堪地冲陈老九一吼。

“替他？对哟，我怎么没想到？ 瞧我这死脑子，怎地没想到呢？谢齐华师兄指点，我马上召集人手，今日定要摘够了数。”陈老九一拍手掌，“沈师弟，你在此好好回答齐月师姐，务必一五一十好好作答，说得清楚明白。“

陈老九一揖，转身就走，丝毫不给齐华反悔之机。

“慢着，”齐华的眼神锐利地可以杀人，“陈老九，话说清楚，明日往后的安排不变。”

陈老九脚下一顿，向着沈曲作了个苦脸。

齐华转脸一笑：“齐月师姐，沈曲带到，有什么尽管吩咐他，师弟有事先行一步，就不陪师姐了。”

“多谢齐华师弟。”齐月点点头。

齐华回声不谢，气鼓鼓地离开了。

陈老九憋着笑，向齐月一告罪，径自前去安排采摘事宜。

沈曲看向齐月，见她也正瞧过来，便一施礼：“齐月师姐寻沈曲何事？”

齐月冷冷地瞧着他，并不作答。

沈曲心头发虚，忙低头垂目，却又不知做错了什么，又道：“齐月师姐，可曾用饭？”

齐月仍是不答，冷冽眼神令他浑身不自在，心头发毛。

“不嫌粗茶淡饭，我去去就来，师姐稍候。”沈曲转身欲走。

“看来内伤果真好了，”齐月语气冷漠， “听齐翼讲，你吃了我炼制的丹药，伤势才好得这般快？”

“是啊！”沈曲心口一跳，原来齐月是为这事，幸亏他没自恋地以为齐月看上了他，“多谢师姐赠药，那粒丹药药效神奇，服下次日我便能下床行走，第三日就重新活了回来，内伤全愈了。”

“是么？”齐月眼神愈冷，“那日齐翼上门索药，我未炼出内伤丹药，被他求得急了，便给了一粒治疗头疼脑热的，竟然治好你的内伤，可真是奇了？”

“啊！这样啊？师姐有否记错，原本给的就是治内伤的丹药？”沈曲一呆，这才明白齐月是问罪来的，脑子一转，大呼道：“哎哟，师姐神医国手，头疼药也能治好内伤啊，真是不得了！”

齐月厉声道：“我自炼丹药功效如何岂能不知，你骗得了齐翼，却骗不了我，你究竟是什么人，混入麻衣谷有何企图？”

“我是什么人？这话沈曲实难明白。”沈曲心间打鼓，眼下解释不清，那便抵死不认，“师姐不记得强虏沈曲入谷了么？若认为沈曲是歹人，不如这就将我送出谷去。不分青红皂白伤了我，又不管死活关入地牢，餐餐与鼠同食，与蚤同眠；好不容易出了地牢，一入果园却得累死累活地干，明日开始更要一人揽下果园所有活计，这是不让人活么？”

沈曲越说越激动，紧攥拳头，直视齐月，一无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