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麻衣谷（1）

“说吧，你是哪里人氏，报上名来？”褚师伯上前，俯身握住沈曲左手脉门，一字一句地道：“谁派你来的，目的何在？”

沈曲突觉一股劲道从脉门闯入，顿时全身如遭电击，手脚乱抖。

他“啊”地尖叫，张大口哀呼：“痛、痛、痛，轻…轻点，松…松手，痛啊..”

禇师伯冷眼扫他，指间力道一加。

“我、我说，我叫沈曲，安…安庆府人，上京拜、拜，啊呀、啊...”他承受不住，哪敢不招，说得数言便已口齿不清。

那褚师伯手指一放，厉声道：“是不是很难受？我只用得三分内力，若是不想受罪，就说了实话，否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曲骤觉整个人似飘了起来，有气无力地念着：“我说的句、句实话，只是好、好奇。”

褚师伯冷哼，手指又一搭沈曲脉门。

一股更强的“电流”奔涌而入，他身子一挺，立时手舞足蹈，口大张头狂甩，如群魔乱舞，却连哀嚎声也发不出来了。

渐渐的他浑身麻木，目不能视，鼻不能嗅，耳不能听，轻飘飘神魂飘飞。

“砰”他感觉自己像片软绵绵的飞絮落回地面，自身没了重量，整个天地围绕着他旋转不停，口中这才慢吞吞地吐出卡在喉咙的几个字：“只、是好…奇。”

“褚师伯，此人不像说谎，瞧来确似一时好奇而为。”见沈曲直翻白眼，齐翼心有不忍，出言求情。

“齐月也觉此人不似说谎，请褚师伯放他去吧。”齐月一脸冷漠，看不出悲喜。

“嘴倒是挺硬，瞅他不似好人，说不定与烟波门有关。”齐娟面有不忍，却不愿放过沈曲。

褚师伯起身一扫众人道：“今日在此比试，乃临时而定，当不会被他人知晓。在搜魂手劲力之下，还无人能死抗得住嘴硬不招的。此人没有内力，似是不会武功，经受住六成力道仍是这般说，极有可能不是说谎。”

沈曲委顿无力，意识听力已有恢复，听闻此言，心下一喜：“信了？放我走吧？哎，好奇害死猫呀，白遭一场罪。往后万万不能如此了。“

“不过。”褚师伯话锋一转。

沈曲心头“咯噔”一跳。

只听褚师伯继续说道：“齐娟所言也有道理，谷中大比临近，说不得烟波门探子早就窥伺在侧，为防不测，先将此人带回谷，等大比事了，证明此人确非探子再放不迟。”

沈曲一听，完了，走不了，他还急着去京城拜师学艺呢。

这一着急，他竟抬头急促叫道：“不能、能去，小生身、有急事，留、留不得。”

他浑身疲软乏力，奋力喊出的也是轻言细语。

“由不得你。”褚师伯冷然道：“齐翼带上他，这便回谷。”

齐翼拱手应了，到沈曲身前双手一托。

齐月、齐娟瞅得萎靡不振的沈曲一眼，紧随褚师伯而去。

面相憨厚的齐翼许是认定误会了沈曲，心怀惭愧，小心将他驮在背部，又怕速度过快，沈曲受不住颠簸，便未全力奔行，始终缀在众人身后。

沈曲无力地靠在齐翼的肩头，耳中听得风声疾响。齐翼虽放缓了步子，行进之速仍是不慢。

这群麻衣者的那什么屁谷位于何处，何时能出来？大比之后，大比又在何时？包袱落入水中，里面有上京拜师的信物，会不会被人捡去？在水中泡得久了，锦盒内物件会不会成了浆糊？

如此一想，心灰意冷，拜师一事九成要泡汤了。

齐翼向前奔行不止，没过多久，沈曲晃来晃去就晕睡了过去。

等到被齐翼拍醒，睁眼一看，天色昧暗，夕阳的红晕将眼前那好大一片山谷染作了淡淡的金黄。

齐翼温暖一笑：“快到麻衣谷了，那是我们习武生活的地方。那里风景奇特，美如画卷，谷内田地千顷，溪流湖泊、高树广林，还有幽深洞穴，也有可爱的牛羊、毛茸长尾的灰鼠、刺密胆小的刺猬，许多好看的鸟儿清晨立在树梢鸣叫歌唱，呵呵，入谷后我带你四处转转。呃？褚师伯说要将你关入地牢，等到大比之后才放你出来，岂不是就没机会游览谷中美景了。不行，回谷后我求师傅向谷主求情，不能关你入不见天日的地牢，那不是人呆的地方，我信你不是探子，我不会看走眼的。”

原来这群麻衣者所居之地叫做麻衣谷，倒与着衣相称。齐翼一番话大多为他着想，沈曲陡生好感，这个面相老成的年青人言语中透出的质朴宽厚，恰好应证了面由心生。

沈曲感激地一点头，心想齐翼心地纯真，或是深居山谷，极少涉入尘世吧。

他眼观四方，但见树高草深，三面高峰环伺，不见屋宇良田，并非齐翼所言那般美景。

他皱起眉头，一脸不解。

齐翼一见，又道：“前去几里才到入谷秘道，秘道不短，中途尚需坐船。”

沈曲更是疑惑，麻衣谷在大山深处，难道是桃花源般的所在？

他突然脑中闪过一念，开口问道：“你们怎会出谷比试，麻衣谷如此好，连比试之地也没有么？对了，麻衣谷离抓我之地有多远？”

“褚师伯说呆在谷中无趣，便带我们出来走走，其间于空旷无人之地一比胜负，也算一举两得。我们出谷三日，逛过城池，可比谷内热闹多了。若非你的闯入，说不定我们还要多呆一日，等明日齐天、齐飞分出了胜负再回谷。对了，我叫齐翼，你叫沈曲对吧，我听清了的。至于那里相距离麻衣谷，大概有二百…。”

“咳咳“ 一旁传来轻咳，齐翼立即住了口。

沈曲转眼看去，认出那咳嗽之人乃是几丈外齐娟，更远之外则是褚师伯、齐月、齐天、齐飞等麻衣谷一众人等。

他恨恨瞪向齐娟，这女子貌美心毒，若非她一意认定沈曲是探子，褚师伯断不会强行带他回麻衣谷。现下又故意阻止齐翼说话，多大的仇怨啊，非要和他对着干呢？

齐翼见他怒目而瞪，又道：“其实师姐人很好，每次谷中大比之后获胜的师兄弟皆要结伴拜奠祖迹，也是难得的出谷历练机会，齐娟师姐身为我们一脉的大师姐，以前都将机会让给了我们一众师兄弟。这次大伙一致拥护师姐出战，今日却不慎输了给我，难免心有不快，其实她是极想出去的。”

沈曲奇道：“她看到我，一时失神输给你的，比试结果也作数，不应该重新比过么？”

齐翼摇头：“褚师伯常言道，与人对战之际诸般情况皆会发生，因周遭风吹草动一旦分心而为对手所乘，即使练成了最高深的武功也是无用，所以褚师伯判定师姐输了，七日后由我代表师门参加谷中的大比。哎，论武功，我相差师姐甚远，实是胜之有愧。不过、不过师姐要胜我也不是易事，起码、超码也要过百招吧。”

齐翼说着双眼泛光，话虽如此，骨子里暗隐着不服之气。

沈曲道：“那位褚师伯虽然易误听人言，但这番论段也有道理，还不算糊涂。”

“怎么…可以这样说褚师伯。”齐翼瞪大了眼，有些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