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元宵花灯 一品三杰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对于大宋朝来说，元宵节往往比除夕更加热闹，临安是一个人口上百万的巨型城市，每年的元宵节自然是相当的热闹繁华。赵维听水月说起临安每年元宵节的盛况，不由得心里痒痒，决定也去看看。

小泽杏子的伤势好了一些，赵维也就顺便带着她出来走走逛逛，和他一起出宫的还有程怡、陆云眉、镜花、水月、紫兰，以及赵君怡……本来赵维是没想过要带他这个小妹出去的，但是他走和宁门出去要经过小西湖，恰好就碰上了。看到君怡正在和侍女们玩闹，赵维连忙对杏子她们说：“快点走，别让公主看见了。”

“让公主看见了会怎么样？”小泽杏子不解地问。

“哥——”赵君怡大声喊道，赵维一脸的“功亏一篑”，叹了口气：“完了……”

赵君怡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小泽杏子连忙作揖道：“公主殿下万福！”

“哟，哥，你这身边又添新人了？这程姐姐和陆姐姐才来没俩月，又多来了一个姐姐……”

“诶，别乱说啊，我介绍一下。”赵维说道，“小泽杏子，东宫新增的侍卫，别小瞧啊，她的武功不在我之下。”

“哈哈哈，不在你之下？！能够沦落到跟你比，武功看来不怎么样嘛！我还以为她跟柏姐姐她们旗鼓相当呢！”君怡调侃道。

“嘲笑我？我跟你讲，小妹，你问问你程姐姐和陆姐姐，她们俩加起来都不一定是杏子一个人的对手，对不对？”赵维向程怡使了个眼色，但是程怡故意视而不见，默不作声。

赵君怡趁机挖墙角：“程姐姐、陆姐姐，你看我哥这说的叫什么话？依我看你们别在东宫给他当侍卫了，来给我当侍卫怎样？你们也知道，我身边就只有内侍和婢女，一个会武功的都没有，所以我爹娘总是不让我出宫。”

程陆二人异口同声地答道：“谢公主殿下信任。”然后直接站到了公主的身边，挑衅地看着赵维。

“师姐，我错了……小妹，没你这么挖墙脚的！”赵维连忙向程怡道歉，几个女孩哈哈大笑起来，就连小泽杏子都忍俊不禁。

元宵节，赵维很“大方”地给史昂和柏映雪他们全都放了假，带着几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出宫玩乐。黑火药此时已经十分常见了，所以元宵佳节，怎能少了烟花爆竹的的增色添彩。

临安市集的一品轩内，赵维一行人围坐着两张小桌，吃着“圆子”，品着毛峰，看着五颜六色的焰火在夜空中绽放，十分的惬意。元宵节吃元宵的习俗古已有之，在南宋的临安，元宵还不叫元宵，而是叫“圆子”。

一品轩内不乏文人雅士，也不知是谁一时兴起，竟然开始吟诗作词，一个人玩了起来，店内的其他人也都起了兴头，短时间之内就演变成了诗词大赛，后来诗词也不尽兴，散曲和对子也开始加入了进来。

一品轩的掌柜吴奇趁机宣布，分别以十两、五两和二两黄金作为彩头，决出今晚文采的前三甲，作品不限形式，也就是说，诗词、散曲还是对联都可以。作者将作品写完之后，在背面署上姓名，然后挂出来让所有人投票，票数的前三名即为胜利者。另外，前三甲和他们的同行人今晚在一品轩的一应消费分文不取。

赵维本打算单纯看热闹的，他很清楚以自己的文字水平，是很难写出什么好的诗词来的，让他写一篇论文都比这容易！奈何赵君怡在这里，她更喜欢看热闹，让店小二也拿来了纸笔，放在赵维面前。赵维不好说自己水平差，只好硬着头皮上，什么叫死要面子活受罪？说的就是赵维！

但是赵维也有自己的解决方式，从南宋到21世纪，中间800年的时间，诗词不少，找一篇糊弄过去还是可以的，再说了，这比赛规则不是说，不限诗词吗？想了几分钟，赵维还真想起一副对联，那是他在后世去风波亭游览的时候看到的：

有汉一人，有宋一人，百世清风关岳并

奇才绝代，奇冤绝代，千秋毅魄日星悬

最后一句有点拗口，他记不太清楚了，于是自己创作，写成了“千秋傲骨乾坤明”，虽然平仄上有点瑕疵，不过还算行了。写完之后，交给了店家挂起来，随后安静地等待着结果。

……

有句话说得好，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我们负重前行……临安的繁华热闹之外，钱塘门城楼上，冯晟正全副武装地巡查城防，元宵节，他也给手下的一些军官和士兵放了假，自己亲自上阵，在元宵节值夜，此举赢得了禁军上下的一致爱戴。

“将军！”冯晟正倚靠着城墙，静静地欣赏着城里的焰火，夜色中一个女子的声音传入耳畔。

冯晟回过头定睛一看，正是东宫的侍卫柏映雪，他走过去问道：“柏姑娘，你怎么来了？这可是军营。”

“军营又如何？我是东宫的侍卫，算半个皇城司的，也是军职在身，禁军的军营我难道进不得？”柏映雪反问。

“进得，当然进得。”冯晟笑着说，“今日的东宫不用当值吗？”

“殿下带着新来的小泽杏子去市集了，今晚连史昂都放假了，我也不用当值，再说了，有将军亲自坐镇，今夜的临安城当是一夜平安。”柏映雪说着，慢慢地将提着食盒的右手伸出来，“对了，我……给你带了圆子来，趁热吃吧。”

“柏姑娘……”

“叫我映雪吧，冯大哥！”柏映雪很腼腆地说道。

“冯大哥”这个称呼，一下子勾起了冯晟的记忆，当年第一次与柏映雪见面的时候，她还是跟在史昂身后的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最后的几次传信，冯晟也觉察到了柏映雪好像对自己的态度有所不同，不过这小半年时间，两人都忙于各自的事情，冯晟的心思全都集中在如何让太子在朝中站稳脚跟，也就把柏映雪忽略了。如今元宵夜，钱塘门的城楼上，两人单独相处一起，气氛好像有些微妙。

冯晟狼吞虎咽地吃着碗里的汤圆，发现旁边柏映雪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啊？额，没有。”柏映雪说，“我是想问，圆子好吃吗？”

“当然好吃！”冯晟停了一下，又问：“你自己做的？”

柏映雪没说话，只是腼腆地点了点头，冯晟发现，她右边的脸上好像还有一点白色的痕迹，应该是糯米粉留下的。

冯晟又夸奖道：“你的手艺，比天香楼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天香楼乃是临安首屈一指的酒楼，其中菜式多达千种，名满江南。

“冯大哥谬赞了，我的手艺哪能和天香楼的大厨相比。”

“没有谬赞，若不是今晚当值，我肯定就去天香楼饱餐一顿了，正好，你送来一顿圆子，我又省了几两银子。”冯晟说道。

两人又沉默了一段时间。

“元宵节，冯大哥……都不陪家人过？”柏映雪吞吞吐吐地问。

冯晟笑了笑说：“我哪有什么家人？孑然一身，只有临安城里有个姑父，但是他常年都是独自一人惯了，我去反而叨扰。”

“那，今天，映雪陪将军当值吧。”柏映雪总算说出了今晚她最想说的一句话。

冯晟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说了一个字：“好！”随后进到器械房，拿了一件自己的红色披风出来说：“晚上冷，多穿点！”

柏映雪也只说了一个字：好！

……

一品轩的文采大赛结果已经出来了，赵君怡迫不及待地冲上去，看到赵维的对联拿到个榜眼，兴奋地跑回来跟他说了这个消息。赵维也非常高兴，虽然这不是他原作的对联，但是足以说明，即使灯红酒绿，大宋百姓的三观还是很正派的，大宋要中兴还是很有希望的。尤其在赵维看到“状元”和“探花”的作品之后。

获得“状元”的是一首七言绝句，署名是文云孙：

一马渡江开晋土，五龙夹日复唐天。

内家苗裔真隆准，虏运从来无百年。

位居“探花”的也是一首七言绝句，还没看署名，赵维就觉得这首诗很熟悉的样子：

旌旗漫卷擂金鼓，直捣黄龙破胡虏。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定可慰先祖。

赵维连忙翻了一下这首诗的署名，果然诗句的背后写着三个字——陆秀夫！“王师北定中原日”本是陆游的诗句，原诗是“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而陆游正是陆秀夫的先祖！

这可以说是这个元宵节的夜晚最大的惊喜了，赵维居然在茶楼里碰上了“宋末三杰”之一的陆秀夫，只是不知道另一杰文天祥在何处。

领奖的时候，赵维和文云孙、陆秀夫都站了出来，掌柜的一看三人的年纪，惊叹道：“哎呀，真是后生可畏啊，今晚的三甲竟是三位翩翩少年。古人道，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真是有道理！不知三位小相公今年贵庚？”

原来，那文云孙也是一个英气风发的少年郎，身材比陆秀夫还要魁梧一些，他和陆秀夫、赵维三人看起来年龄差不太多，听得掌柜的话，文云孙说道：“承蒙各位抬爱，承赵兄弟和陆兄弟谦让，小可实在当不起掌柜的如此谬赞，在下文云孙，小字宋瑞，虚岁十六。”所谓小字，就是指小名，根据《礼记》的规定，男子二十及冠，需要取一个表字，女子十五取字，表字的目的在于交往的时候，别人不用称呼自己的大名而显得“无礼”，但是20之前的男子也有可能与人交往，那么他们往往就会先取好一个“小字”，这个小字到了20岁自然也就成了表字了。

赵维听得“宋瑞”二字，顿时又觉得有些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既然“状元”已经介绍了自己，他这个“榜眼”自然也要做一番自我介绍：“在下赵维，小字长安，虚岁十四。”听得赵维年仅十四，众人皆是惊叹不已。

最后的陆秀夫说道：“在下陆秀夫，小字君实，虚岁十六。”

吴掌柜又问：“敢问三位公子高师？”

“在下求学于白鹭洲书院，师从古心先生。”文云孙回答道。

“哎呀，原来是白鹭洲书院古心先生的学生，真是失敬！”吴掌柜说道。

赵维这时候反复地将几个名字联系起来：文云孙、宋瑞、白鹭洲书院、古心先生，终于明白过来，这个文云孙就是大名鼎鼎的文天祥！！！他所说的“古心先生”就是白鹭洲书院的创始人——江**，赵葵之前跟他说过，他当初能坐上右丞相的位子，江**的推荐也是有很大帮助的。

赵维一时错愕，也没听清楚陆秀夫说了些什么，直到陆秀夫问到他：“长安贤弟，不知尊师高姓？”

赵维连忙说道：“小可师从赵南仲……”

听到这儿，吴掌柜惊讶道：“赵公子竟是赵相公的学生？！”他这一品轩历来不乏名流贵族的光顾，赵葵身为左相，他的表字掌柜的自然是知道。

没等赵维说话，一旁的赵君怡说道：“那当然了，要做我哥哥的先生，自然得是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