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姹迷于邪魑魅生

苏落妍的灵堂里，每个人都保持着沉默。白色的蜡烛还在燃烧着，似乎要把每个人生命中的最后的一丝呼吸都燃烧殆尽。供桌上的油灯在扑烁着，风吹来，人们都以为油灯会被熄灭，可是油灯将灭未灭之际还是没有灭，难道是有神奇的力量在护持吗？

展初绫冷冷一笑，说道：“该到的都到齐了，不该到的，你们也是活该。”李承训和柳青思心底一紧。段含烟道：“庄主夫人你是什么意思？”展初绫忽然出手，素白的丧服下蓦地飞出两把短刀。

段含烟、佟林一人接了一把，这时他们发现，灵堂有些诡异，好像，少了一个人。佟林道：“柴惜玉呢？”现在，灵堂里，只有李承训、柳青思、佟林、段含烟、展初绫、魏亚夫，独不见了柴惜玉。

段含烟注意到展初绫的脸色微变。风又起，每个人都闻到一股烛烟的味道。李承训道：“庄主夫人，你深夜把我们召集到此，是有要事相商么？”

展初绫却问道：“你真是耿书云的弟子么？”李承训怎敢说不是，淡淡的道：“是的。”展初绫喃喃道：“那你也不冤了。”

众人一头雾水之时，展初绫和魏亚夫对视了一眼，两人迅速闪避到灵柩之后，数十根钢刺自四面八方朝李承训几人射来。

段含烟道：“留神，把钢刺打落。”话音落，钢刺消失不见，他们只觉眼前一花，仿佛身处在另一个时空里。

这个时空里，有山水虫鸟，有白云蓝天，阳光明媚，完全不似刚才的阴寒森冷。

李承训看着一朵叫不出名字的花在眼前绽放。

柳青思伸手去摘，那朵花突然变成一张鬼脸，把柳青思吓了一大跳，李承训正要拔刀看去，花与鬼脸都不见了。接着，他们看到有很多的小蛇漂浮在半空中，对着他们邪恶地吐着信子。

倏的，一个大胖和尚狞笑着挥舞着大锤打来。李承训见势，忙抽刀护身，移动脚步退开以躲避大锤。大锤虎虎生风，如果有一锤落在人身上，估计会化为齑粉。但是柳青思、佟林、段含烟却看不见大胖和尚。他们也不知李承训遇到了危险。

因为这个时候，他们也看到了和李承训完全不同的景象，遭遇了不一样的险境。佟林遇到的是传说中的赭衣公子。赭衣公子的暗香刀透着一股邪气，每一刀的力道都让他不堪招架。柳青思遇到的是一个红衣小孩，这个红衣小孩非要让柳青思抱他，柳青思当然不能让他靠近。

段含烟所遇的是无数的飞刀飞剑……险象环生，四周散布着各种颜色的雾气，隐约还有弹琴奏乐的声音，他们的脚步随着乐声有节奏地移动着。在脚下，还有各色盘蛇。这些盘蛇也是五颜六色，他们在等着享受美食。李承训左闪右避，那大胖和尚的铁锤招招紧逼，眼看着一锤就要击打在李承训的天灵盖上，那边厢佟林断喝一声，大胖和尚和大铁锤便瞬然无踪。

每个人的额头都渗着冷汗。佟林沉声道：“我们现在被困在阵法当中。”李承训望了望没有边际的远方，疑惑道：“阵法？”

佟林道：“嗯，这是有名的花蛇阵。”段含烟自一座山头跃下，道：“花蛇阵是仙凫派的一个奇门高手所创，这位高手后来受杜伏威相邀，以此阵助杜伏威大败王世充。”

佟林道：“杜伏威被杀后，仙凫派的这位高手从此就不见踪影。”段含烟道：“没想到花蛇阵居然流传了下来。”李承训护着柳青思，道：“仙凫派现在的掌门是谁？”

佟林苦笑道：“你这样一问，还真把我问住了。”段含烟道：“有可能正是这位庄主夫人。”柳青思道：“她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段含烟道：“等我们出了这个阵，我再说与你听。”佟林道：“快屏住呼吸，打坐。”

众人依言，段含烟道：“小心花粉，另外，不论遇到什么，都不要慌张，也不要理会。”话音方落，李承训看到一个粉衣女子朝他走来。粉衣女子笑着说：“我是落妍，你不是想见我么？”

佟林的声音随即传入到李承训的耳中：“留神了，有一只猫在靠近你。”果然，那女子立即变成了一只猫，张开利爪，朝承训抓来。

李承训被吓了一跳，睁开眼，并没有女人和猫，只有一只乌鸦自天际飞过，刮刮怪叫着。

佟林笑道：“心性秉持大道生，心不乱，则邪魔难近。”李承训和柳青思点头道：“谢谢佟大哥指点。”

两人收摄心神，心跳较次平稳。随后，段含烟传授了一段心法与李承训、柳青思，在说话的时候，也不会因为呼吸吸入有毒的花粉。

佟林道：“对了，段兄，老龙什么时候来？”段含烟道：“他已经来了。”虽说段含烟、佟林稳住了阵中局面，可是要想突破，依然困难。很快，李承训和柳青思因为功力原因呼吸急促起来。

段含烟扣住他们的脉门，将一股真力传入到他们体内，两人只觉肌肤发热，双耳发红，每根毛发也有了松弛的感觉。

佟林握到在手，道：“庄主夫人，姓魏的匹夫，敢与我手中的厚背刀一较高下吗？”没有人答应他，就像是他在对着空气说话一样。

段含烟骂道：“卑鄙无耻。”柳青思道：“那些被杀的人笃定是遭了他们的毒手了。”才一落音，就听到啪的一声，柳青思被打了一耳光。

李承训怒道：“小人！不要脸！”不意外，李承训也挨了一耳光。只听到一声断喝，数声长啸，李承训、柳青思揉了揉眼睛，抚着自己的脸颊，发现他们依然身处在灵堂之中。

白色的蜡烛还在燃烧，兰烬流淌在了桌上。白色的幔子随风舞动，眼前一片白，煞是安静。情绪平复下来，他们看到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柴惜玉。展初绫和魏亚夫却不见了。

柴惜玉手中的剑上染着血渍，显然是激战过后留下的。柴惜玉身旁的中年男子神情肃穆，有一种不能靠近的感觉，可是他却笑了，一下子犹如春风化雨，他看着祡惜玉的剑，笑道：“春雨染红，当以烈酒清洗。”祡惜玉还剑入鞘，道：“不必了，我的剑，最近喜欢红色。”段含烟走上前，道：“你终于来了。”此人正是人称冷面神捕的龙涛。

龙涛约有五十来岁，在传说中，几乎没有一件凶案是他侦破不了的。

在他所破获的大案中，以飞鱼村的无头案、扬州的红丸案、洛阳的戏班冤魂案最为知名，这些离奇案件的侦破，也在龙涛的身上附着了一丝神秘的色彩。甚至，有人传说，他真的是来自九天之上的神龙。

有人问他：“你咋那么聪明呢？”他回答：“不是我聪明，而是那些作奸犯科的人太聪明了，所以聪明反被聪明误。”龙涛身长八尺，剑眉星目，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座雄伟的大山。

他的声音很沉着，也像山一样，他的声线浑厚，充满了男性的魅力。他穿着一身淡紫色的布衣，手中握着一把长刀，被月光映照得雪亮。他手中的这把刀，有一个名字，叫“长葛”。这把刀，除了杀人之外，还会被龙涛用来修剪自家庭院中的花花草草。

龙涛不是刀客，因为他除了用刀，也用剑，他的剑法曾经得到过武夷山孙剑客的赞赏，北海剑帅鹤飘香评曰：龙某人，其剑法，重力以能抬山，轻掠则可舞水，可称当世之前五六。

龙涛目光如电，扫视了灵堂一眼，最后定在李承训脸上，道：“这位小兄弟长得真像我的一位故人。”

李承训道：“哦？不知是前辈的哪位故人。”

龙涛一笑，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一个名字：“李、世、民。”

众人纷纷大笑。

柳青思大着胆子走到灵柩前，发现棺椁已经毁坏，苏落妍的尸体也已不见。李承训道：“肯定是被运走了。”

龙涛说道：“我接到含烟的通知，立即赶来，刚好遇到柴兄。”佟林对柴惜玉道：“柴兄怎么突然消失了？”柴惜玉道：“我若不消失，龙神捕怎么能找到这儿来，挽救各位于危难？”

龙涛道：“我遇到柴兄，柴兄说了情况，我们就赶到灵堂，他们正在作法，准备把你们杀死在阵法中，幸好这两人都不是什么高手，他们正准备杀你们，柴兄一剑就断了魏亚夫的手腕，两个人不知用的什么妖法便遁逃了。”

听这么一说，众人方才注意到地上的纸人、纸蛇、纸刀……刚才在阵中，就是这些东西几乎要了他们的命。

段含烟道：“龙兄有所不知，那仙凫派的功夫有一门来自扶桑，据说叫什么忍术，有飞天遁地之能。”

龙涛道：“飞天遁地，我也只听说过当年的剑仙赭衣公子。”佟林道：“不用说，这展初绫和魏亚夫肯定有问题。”柳青思道：“那现在我们怎么做呢？”龙涛道：“去苏起解闭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