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英雄拊掌任来去

柳时风飞袖一翻，两枚黑白棋子猛地朝秦广王打去，众人大惊，没想到他就这么动起手来！

秦广王也是不弱，左手的中指与食指一钳，棋子被捻住。柳时风冷然一哼。秦广王大笑道：“什么破棋局？敢与我下几回么？”柳时风道：“你不配”秦广王骂道：“妈的，我秦广今日就取你狗命！”

说时迟那时快，秦广王手中一只巨爪已凛然作势，腾起一道杀机，直扑柳时风而去，柳时风大笑，双掌排云，挑起几枚棋子便打，只听叮叮当当之声不绝，忽听秦广王啊的一声，蓝药仙几人眼利，已见秦广王膝盖、臀部、臂弯纷纷中了柳时风的棋力，稍显狼狈。

柳时风笑道：“怎么？还要继续？”秦广王的巨爪武器在柳时风的轻点轻打之下竟毫无用武之地，众皆骇然。

秦广王并不说话，只是狠狠地看着柳时风，柳时风叹了口气，道：“你果真是要一意求死！”

秦广王道：“我盗你神兵，你为何不杀我？”

柳时风道：“我为何要杀你？你以为我姓柳的是什么人？”

在场的人都不禁好奇，为什么，这曾经不可一世的秦广王要求死在柳时风的手下？

秦广王说出了一句让人嗔目结舌的话，他说道：“谁叫你是我大哥？！”柳时风喝斥道：“休得胡言，我姓柳的没有你这样的兄弟！”

蓝药仙、付一笑等人面面相觑，承训神色复杂地看着秦广王，孟小蝶不解地看着承训，秦广王掳劫承训时，承训年纪尚小，而今模样已大改，自是不再认识。

云天涯在棋台之上，笑而不语，李靖、红拂相视一笑。

那秦广王竟突然跪倒在地！

柳时风重哼一声。

秦广王大声叫道：“大哥！你就杀了我吧！”

柳时风大怒，竟一掌挥去，掌风击在秦广王脸上，秦广王侧翻在地。

忽然，一名女子不知从何处蹿了出来，绿衣飘飘，素容恬淡，柳时风一愣，那女子道：“爹。”

柳时风道：“是你。这么说，你母亲也来了？”

那女子道：“我娘没来，只有我来了。”

柳时风道：“你来做什么？”

那女子看了看一旁的秦广王，道：“爹，你为何不原谅小叔叔？”

柳时风道：“我不杀了他已经是便宜他了！”

秦广王又叫了一声大哥。柳时风道：“你的所作所为对得起我这个大哥么！”

秦广王喃喃说道：“不错，大哥，我的种种行为都是兽行，求大哥允我一死！”

柳时风大笑一声，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人。原来，这秦广王是柳时风的胞弟，本名柳院山，三十年前，柳院山犯了一件不可饶恕的错误——迷奸了他的大嫂。事后他又悔又怕，亡命天涯而去，多年后，练成邪功，称霸黑道。

柳时风误会妻子与和秦广王有染，甚至误会自己的女儿柳青思并非他的亲生骨肉，于是愤而出走，避居于此。没想到秦广王居然找到了他。这秦广王两年前遭遇门人叛变，被手下高手高仙童所害，功力损七余三，现在简直就是三流级别。

秦广王身遭背叛，流落江湖，受尽欺辱，心下感伤，黄图霸业之类的不过是空梦一场，听闻大哥在罗浮山剑庐隐居，摆下九子璇玑棋局，会天下豪杰，便寻踪而来，希望能见柳时风一面，要么兄弟俩冰释前嫌，要么死在大哥的手下，谁知柳时风根本不见他，他便盗取了柳时风所藏的三十件神兵，可是柳时风依然不理他，仿佛根本没他这个人存在。适才云天涯、柳时风相斗既罢，他企图以自己仅存的一些真力，攻击柳时风以激怒于他，让自己有个解脱，谁知道，仍是求死不能！

柳时风的女儿柳青思三年前寻父到此，前不久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叔叔，心下很高兴，她以为父亲这兄弟俩不过是一般的恩怨，是以在不断为秦广王说话。

柳时风笑道：“要死你便跳下山崖去死，不必假借我手！”秦广王不言语。柳青思刚有话说，柳时风便打断道：“你什么也不知道，就别瞎搅合了。”

柳青思道：“这怎么能算瞎搅合呢？真有那么多解不了的恩怨？”柳时风道：“这段恩怨最是难解。”

秦广王突地仰天长笑起来，所有人为之侧目，天地间只有秦广王的笑声，山风林树之声，虫鸟蝉鸣之声。柳时风情绪复杂地长叹了口气。

云天涯向柳时风示意了一下，走下棋台，蓝药仙等人向他颔首微笑。承训道：“云叔叔，你真威风！”云天涯笑道：“其实是柳先生承让了。”

只听柳时风缓缓对秦广王说道：“你还是走吧。”秦广王只觉他语意萧索，意兴疲惫，正待说些什么，柳时风和柳青思已没了踪影，更不知去向。忽然，空中一阵破风之声，一把长剑朝云天涯袭来，众人吃了一惊，付一笑一挥手将长剑接在手里，远方不知何处传来柳时风的声音：”云兄弟，这把‘襄王剑’是春秋时越国名匠甘夫子为周襄王所铸的神兵，就送给你了！“付一笑将‘襄王剑’转交给云天涯，云天涯抚剑仰天道：”“多谢前辈。”柳时风大笑道：“诸位，后会有期！”闻得此言者，皆抱拳回礼。一旁，秦广王欲待说什么，却又没说，黯然离去，目光刚好和蓝药仙相遇，蓝药仙微微一笑。一众江湖人尽皆云散。李靖、红拂冲蓝药仙、云天涯抱拳作了一礼。李靖道：“云兄弟，李靖冒昧一问，刚才棋局上你使了一招‘龙潜于渊’是怎么回事？”云天涯道：“不瞒将军，这是多年前偶遇一位大哥，我与他下了几盘棋，皆败于他，却把他的绝招给偷学了。”众人又是一笑。

李靖、红拂女失笑道：“原来如此。”红拂女道：“诸位，我们还有要事，先行告辞。”说罢，二人携司马玉龙下山而去。

付一笑忽咦了一声道：“怎么不见江兄？”

众人四处打望，果不见了江玉门，均自着急。耿书云道：“想必说寻柳先生去了。”云天涯道：“我们不妨回蓝先生的神秀谷中等候于他。”众皆然是。

于是付一笑、蓝药仙、耿书云、云天涯、于衔斗、承训、花展叶、吴若离、燕顶天、半阙子、孟小蝶、神秀谷几个童子齐回神秀谷，路上寒暄说笑不提。

一路上，孟小蝶巧笑嫣然，嘻嘻哈哈，那神秀谷中的几个小儿自幼住在深山，更没见过孟小蝶这般美人，一时都看得痴了，孟小蝶嘻嘻地笑，承训不屑地扫了孟小蝶和那几个童子一眼。

孟小蝶道：“怎么臭小子？见不得有人倾慕你姐姐我么？”这一话，惹得众人忍俊不禁。那几个童子十岁不到，孟小蝶这番言语自是不妥，那几个童子也非全然不通人事，个个脸红起来。孟小蝶也有些不好意思，哼了一声，走到她师傅跟前去了。

这时，一只玄鹤自东天飞来，蓝药仙双指一点，那玄鹤便从天飞降，栖在他的肩上，孟小蝶啧啧道：“好个神仙！”

蓝药仙轻抚了下那玄鹤的头，玄鹤低鸣了声，蓝药仙对众人道：“两个时辰之后我这将有客来访。”

云天涯道：“那我等是否需要回避？”蓝药仙道：“哈哈哈，不需不需，正因为这来客，才务虚几位助我一臂之力。”

于衔斗道：“莫不是这来客是敌非友？”花展叶道：“又或是蓝先生的老相好寻仇？”蓝药仙笑道：“待会你们自然就知道了，这个人你们都认识，但也不认识。”半阙子道：“此话怎讲？”

说着，遥遥传来一声长笑，几个童子一溜烟冲出去，只听来人道：“蓝老儿，快出来与我斗上几个回合！”果然，云天涯几人听这人说话，甚是熟悉，但又想不起究竟是谁，只得跟着蓝药仙出谷而去。

玄鹤一下振翅高飞起来，直扑向谷口一个面具人。那人身高八尺，魁梧不凡，手中握着一把光彩夺目的长剑，乍看之下，和虬髯客的龙泉竟有几分相似。

蓝药仙道：“暌违十余载，没想到兄台真的来了。”

那人笑道：“既然十余载前我们约好了，我岂有不来之理？”

蓝药仙道：“好一个一言九鼎的虬髯客啊！”

闻者无不惊讶莫名！

这人，竟是虬髯客！

云天涯、李承训张大了嘴，饶是花展叶、付一笑、吴若离、半阙子乍然得知这就是当年名动寰宇的虬髯客，一时都有点无措，于衔斗更不用提了，寻了数年虬髯客，没想到在此遇见。孟小蝶呆呆地看着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只觉恍如梦里一般，倒是耿书云显得淡然自若一些。

虬髯客将面具摘下，别具风采的绝世之姿便展现在了天地之间，龙眉虎目，虬髯满面，气概豪雄，那玄鹤利爪如锋，原要伤他，也不禁俯首！

此人正是虬髯客，当年若无李世民，他将主掌天下，风尘三侠的故事还在口耳相传。多年后，虬髯客的面容并无改变，风采依然。虬髯客与李靖、红拂结识风尘、傲笑江湖、任侠千里、退让天下的故事开始在众人脑海中浮现……

承训一下子扑到虬髯客怀中，哭道：“虬髯叔叔！”虬髯客抚着承训的头，安慰地笑着，却并未说话。

原来在几年前，虬髯客救了承训、萧梦、易衡山、上官捷一行，决定远赴海外，到扶余国暂以安身，躲避李世民对太子和齐王党羽、后人的追杀。虬髯客在同宇文谦大战一场之后身受重伤，这伤，并不是宇文谦赖以成名的绝技九曲回肠，而是阴毒的唐门暗器，所有人都没想到宇文谦会使阴招暗算。

于是，承训几人随同虬髯客在扶余国住了几年，想想风头应该过了，于是便决定重回中原。虬髯客萧梦等人俱是豪杰人物，也不觉有什么不妥，于是在贞观七年的春暖花开之时，即行船出海，返归中原了。

此回中原，除了虬髯客、萧梦、承训、上官捷、易衡山之外，还有不少扶余国的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