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审讯

6审讯

保全见这货老实了，回头对马凯说：“楞着干嘛？麻溜儿的搜他身呀！”

一搜，嘿，从他包里搜出一部平板、一台日本的单反相机，加一块要有两万多块钱，这也算是收获巨大了，我、保全、朱大队相视一笑，都挺开心的。我们没想把赃物据为己有（也不敢），只是起获的赃物越多、价值越大，那对犯罪行为的打击力度就越大！对犯罪分子起到的震慑力也越大！对社会治安就越能起到积极向上的作用！对我们的公安工作也越是一个良好的有力的促进！

当然这是对上级做报告用的词。实际上起获的赃物越多、越贵，我们这些小警察立得功也越大，升级的几率也越高。我们也是俗人，没报纸电视里说的那么伟大。

马凯搜完那货的身又麻利的抽出了他的腰带，跟着将他裤子上的扣子“啪”的拽掉，小声问我：“裴队，鞋带抽不抽？”

“不抽，他跑不了。”

保全对着瘦高个后脑勺“啪”给了一下，接着训他：“傻了你！还想叫哥们伺候你？拎着你裤子。”那瘦高个赶紧用铐在后面的手提住他往下耷拉的裤子。这不是我们学美国大兵没事虐待嫌犯玩，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嫌疑人逃跑。人在高速奔跑时要靠双臂保持平衡，这时候叫他双臂背后，再提着一走一掉的裤子，跑？走路都费劲。顺便说一句，这办法不是条例规定的，是某个前辈发明后，一代一代传下来的防脱逃实用招数之一。

马凯抽腰带的功夫我顺手给这货套上一个黑头套。发明头套的这位前辈绝对是一高人，给被抓获的嫌犯戴头套可谓好处多多。

一，我们人类对黑暗有天生的恐惧，冷不丁给你套上一黑乎乎的头套，你能不害怕？再穷凶极恶的人犯也是人，也照样害怕。这黑头套就等于给嫌犯先来一下马威，在犯罪心理学上这叫心理威慑；

二，套上头套后嫌犯无法观察周围的情况，也记不住走过的路线，大大减小了脱逃的几率；

三，头套遮住了嫌犯的脸，周围的人看不清楚被抓的人是谁，增强了办案的保密性，对抓捕其同伙和尽快破案帮助很大。

我刚参加工作那会头套还是一个完整的黑套子，套上就什么也看不见，但现在有专家为了所谓的**，硬是规定这套子上必须挖出两个眼洞，于是黑头套第一和第二的功能没了。想起这事我就上火，看一眼瘦高个眼洞后一双慌张的眼睛心里狠狠骂了句：“扯蛋！”

回到分局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钟，朱大队和保全去弄吃得，我跟马凯把这孙子带进审讯室。

我理想中的审讯室是那种狭小、黑暗、压抑，充满恐怖气氛的阴森之地。老电影中国民党的审讯室基本上就是这个样，而且墙上还挂满了**、铁链等各种刑具，然后还会从高墙上的小窗户里时不时传来一声声受刑人惨痛的哀嚎。这种审讯室无形中给了嫌犯一种强烈的心理暗示：不说就得永远在这个地狱里待着！人除了害怕死亡，还会恐惧黑暗的没有丁点希望的处境。这里就是这种没有一丁点希望的地方，没人愿意在这儿待那怕是一分钟！于是意志力差点的嫌犯马上就会把他知道的全说出来。抛开道义和**来说，这种审讯室真得不错，特别容易取得口供，堪称完美！（我只是从工作角度实事求是的说出了正确的方法，心理绝对不阴暗，更不是虐待狂。）

与上面的审讯室相比，我们现在使用的审讯室就文明多了，不仅明亮通透，还干净卫生，唯一叫嫌犯感到恐怖的大概也就是审讯室尽头的那把审讯椅了。审讯椅是正式的称呼，我们平常不这么叫，平常无论是我们还是嫌犯都叫它的外号——老虎凳。

这个老虎凳不是解放前国民党对付革命前辈的刑具，它就是一笨重的大铁椅子。椅子的两个高扶手前凸并有一厚铁板相连，用得时候先把铁板掀开，嫌犯坐好后把铁板放下并锁死，再把嫌犯的双手锁在铁板上的两个铁环内，双脚锁在椅子腿儿下头的两个铁环里，最后用椅子上的束缚带将嫌犯的腰部固定死。这样做并不是对嫌犯不人道，更不是凶残，老虎凳的作用有三个：

一，可以防止嫌犯暴起攻击我们的审讯人员；

二，能防止嫌犯自杀、自残；

三，这个跟黑头套第一个的作用相同，给嫌犯心理威慑，叫他害怕，进而老老实实交待犯罪事实。

队里很少把嫌犯的手锁在铁板上的铁环里，嫌那样麻烦，我们是直接把嫌犯的胳膊用铐子反铐在椅背后头，这样就省事多了。我三两下熟练的把这货的胳膊在椅背上反铐好后，见马凯正把瘦高个的脚脖子往老虎凳铁腿的大粗铁环子上锁，似笑非笑的对他说：“这回记得锁松点，别跟上次一样锁那么紧，最后把腿都给弄残了，害得老子写了好几份检查。”

其实根本没把腿弄残那回事儿，这是策略，也是心理打击的方法之一，目的就是叫嫌犯早点崩溃，早点坦白。一般心理素质差点儿的到这个点上就软了，稍微施加点压力便什么都吐出来了。可这孙子除了小脸惨白，僵直的身子明显抖动了下，就再也没了反应。

我心里暗暗骂了他句王八蛋，又给这货下了剂药：“你在这儿好好想想，都有什么要交待的，其实你的事儿我们都知道，要不也不会抓你。你要真不想说，我们就替你说，不过，我们说跟你说的性质可就不一样。”

停了停我又盯着他的眼睛说：“只要你把问题都说出来，就算你有重大立功表现，判缓的可能都有，到时候法院的判决一下，你立马就能回家！多好！”

“你要是就这样死挺，嘿嘿……就你犯得那些事儿，下半辈子你就在监狱里过吧！”可这孙子还是不吭气，于是我浑不当回事的对他说：“你再好好想想，我们先吃饭，吃完了你再说，晚说一会儿也没事，但是，一直不说就是找死！”

说完我跟马凯去吃饭，让这孙子在老虎凳里瘆着，叫他先胡思乱想会儿，能自我崩溃最好。

按理说都到了这个点儿，又折腾了半夜，多少应该给嫌犯吃口东西。不能说光管自己，不想嫌犯的饥饱。只是根据我们多年的经验这时候嫌犯除了紧张还是紧张，全身的神经几乎绷成了一块，压根就不知道饿，肠胃也不记得自己还有消化食物的功能，这会儿就是你给他来套满汉全席他也吃不进去。所以，为了不浪费粮食还是不给他们的好。

到了办公室，饭已经搞好了，还是老套餐，泡面、火腿、老干妈、老陈醋。听朱大队讲他刚转业那会儿，刑警队晚上蹲个坑抓个人什么的，食堂的大师傅就一直等着，等大家伙回来了连忙捅开火做饭，热乎乎香喷喷的鸡蛋面随便造，再咪上一口小酒，嘿，那小日子美着呢。现在？也就泡面和火腿肠的待遇，老干妈和老陈醋还是我们几个中队联合向上头申请了好几次，分局才给批的。

一晚上没吃东西我饿坏了，上来抱着泡面先猛吃一气，然后边往面里放老干妈嘴里边嚼着一片火腿片说。“还是老干妈好，开胃、提神还解乏。”保全嘿嘿坏笑着说：“那就吃吧，多吃点，等你丫拉的时候还能给下面提提神。”我嘴里啃着面条含糊不清的还击道：“你丫吃多了，比我也强不到那去，照样拉得你屁股开花。”马凯看我俩斗嘴头扭一边嘿嘿偷乐，保全照他头上轻轻给了一下：“丫笑屁呀！赶紧吃，吃完了还得干活儿。”“对呀！他就是在笑你。”我不失时机的补了句。

朱大队对还想反击的保全摆摆手，边吃边问我：“那小子怎么样？松了没？”

“没，招儿都用上了，没反应。不过，我看这货不是太硬，攻他一晚上肯定能叫他吐干净。”

“好，今天晚上熬个通宵，一定得叫他开口。只要他能全说，我明天放你们一天假。”

“说话算数？”我和保全异口同声的问。

“我什么时候说话没算过数！”朱大队故意皱起眉头威严的说。

“您什么时候说话算过数？”保全小声嘟囔着。

凌晨三点，审讯正式开始。朱大队岁数大了，身体又不太好，我和保全叫他回宿舍睡觉，马凯刚参加工作，怕他熬不了夜，本来想叫他跟朱大队一块休息，可这货死活不愿意，我俩明白他这是想学习审讯的经验，于是叫他负责记录，我和保全一个主审，一个敲边鼓。

由于除了赃物没能在嫌犯身上搜到可以证明其身份的东西，所以我们现在连瘦高个的基本情况，如姓名、年龄、住址、职业等都一概不知，而我凭直觉感到这小子除了盗窃身上还有其他案子，跟保全商量后，我俩决定采用模糊审法。所谓的模糊审法是我瞎起的一名，就是我也不问你叫什么，干什么，也不问你犯了什么事儿，但在讯问你的过程中，我给你一个错觉，即，你的事儿我们门清！不坦白，死路一条！嘿嘿，这就是审讯的艺术，不过这艺术来之不易，它是靠前辈的指导和自己的悟性与多年的经验才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