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美人入怀（下）

林子锋靠在沙发上，似笑非笑道：“我说完了，该你了，梁小姐就没什么对我说的吗？”

“我？”梁思琪有些慌乱。

“是啊，我说了一个故事，作为回报，梁小姐也应该给我说一个故事，来而不往非礼也。”

梁思琪默然片刻，轻叹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我就是不想多提。”

“作为受雇的一方，虽然本质上要服从于雇主的命令，但事关你的生命安全，不了解来龙去脉，就没法做预防措施，只能被动防御。梁小姐，只有半年，就算我们能保你半年的命，可接下来呢？”林子锋开诚布公地说，“我们不是一直都有闲工夫的，也不可能一直滞留在中国，治病除根，才是最好的方法。”

梁思琪沉默地用葱指绞了绞睡裙的边角，良久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是为了出一口气，还是真的要迫使我屈服？已经有四个人因为保护我丧命了，警方毫无线索，我怀疑他雇了一帮**。”

“我可以负责任地说，这个世界上真正称得上**的家伙不超过五千。”林子锋笃定道，“从一个角度来说，**才是真正有信仰的一个群体。”

梁思琪苦笑道：“不管怎么说，来杀我的那帮人肯定是亡命徒，还不是一般的亡命徒。”

“还是说说那个‘他’吧。”

“他……想必你也能猜到，中国的富二代很多的，纨绔子弟更多。”梁思琪说，“按照商业实力来算的话，有‘顾齐程陈’四大商业世家，而且或多或少有一定的政治背景，在中国，唱歌演戏做模特不入流，说难听点就是戏子，有的商业家族听着强大，但在某些人看来，不过是一群做生意的。这些事我本来也不懂，是逐渐才摸到了门道，我这人不敢说为人处世完美无缺，却也从不敢轻易得罪人，不过入了这个圈子，总是有些事避不过的。”

林子锋知道戏肉到了，换了一个姿势倾听。

“那是一次公司安排的酒会，邀请了不少社会名流，其中就有他。”梁思琪说到了正题，不过明显带着咬牙切齿地意味，“他是程家子弟，不是程家当家人的血脉，算是旁支，但因为很有商业头脑，很受家族的重视，虽然不能直接动用家族资源，但凭借十几年积累的人脉，也能发起很大的能量。他一到场就找上了我，这种人冲着什么来的我也清楚，但又不能不搭理，我本想客套两句，哪知他一上来就问我……问我……”

林子锋替她说了：“问你一夜多少钱？”

梁思琪俏脸一红，死死掐着裙角，点了点头：“意思差不多，我虽然不是什么圣女，但他那样问太侮辱人了，我连应付两句的勇气都没有，他还在哪里问，用哪种猫戏老鼠地表情，笑着问了一遍又一遍，越问越大声……”说到这里，委屈排山倒海而来，眼泪更是如决堤之大坝。

林子锋见茶几上有纸巾盒，便抽了两张给她，梁思琪没有接，却有越哭越大声地趋势。他估计再这么哭下去，爱美丽和近藤光一定会出来一探究竟，然后两人见到一个女人在哭，他自己在这傻坐着，将作何感想？

让他更没想到的是，梁思琪哭着哭着就靠了过来，还没等心神泛起一丝涟漪，就感到被靠到的地方一片湿迹，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是慢慢搭到人家的腰上，轻声安慰：“别哭了，为那种人哭，不值得。”说完才发觉台词不对，开始回想是不是来中国前看了啥死去活来的苦恋剧。

哭了大概半小时，梁思琪的情绪终于慢慢平稳，林子锋暗自嘀咕：“宝玉同志说的好啊，女人都是水做的，换我我肯定哭不了半个小时——话说我上一回哭是在八岁还是七岁来着？”他的半边衣服算是湿透了。

梁思琪很不好意思，坐远了一点儿：“真对不起，你脱下来我给你洗一洗。”

“不用了，还是接着说吧。”

“怎么说呢？之后他也单独找过我，我没有见他，一直到他对我发出威胁，他的原话我一字不漏地记着——”她顿了顿，然后一字一字往外蹦，语气森然，“老子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女人，你给我等着，不让你亲自跪到我面前求我干你，我就不姓程！”

林子锋摇头晃脑道：“听你说他有商业头脑我还挺期待，没想到是这样的纨绔子弟，啧啧，典型的有头脑没大脑，或许真是做生意的料子，但在为人处世方面差远了，一点儿不懂得收敛。他肯定只看到了你的脸蛋，没怎么调查你的情况，说不定你是某个红色贵族的禁脔，这就是碰雷了，他一个做生意的绝对被碾压得连渣都不剩。”

梁思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林子锋举起双手：“只是比喻，比喻。”

梁思琪黯然道：“我是不会屈服的，就是真的死了又如何，我绝不会跟着那种人的。”

“你还有亲人吧？”

“我父母在乡下，枫树岭镇下姜村，你去过吗？”

“我从八岁以后就不怎么待在中国了，连中国的大城市我都没有太多涉足，你让我去农村？起码得有任务。”

“其实乡下挺好的，空气清新，比城市有更好的生存环境，我一直不喜欢城市的喧嚣，但只有这里才能实现我的梦想，人类为了进化，真的失去了太多东西。”梁思琪难得地忧郁起来。

林子锋感觉有点偏离主题，便又扯了回来：“这个姓程的孙子全名叫什么？”

“程雷振。”

“这个程雷振现在还没有意识到我们的到来，如果在刺杀行动屡遭失利之后，会不会恼羞成怒，对你的家人下手？”林子锋捻着手指，轻轻地说。

梁思琪也有这个担心：“那怎么办？”

林子锋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告诉我程家的情况，爱美丽留下保护你，我和近藤全力出击，直捣黄龙，将程家连根拔起，彻底从中国商界的地图上抹去！”

“不可能！”梁思琪想也不想地就猛摇脑袋，“这件事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也不是一两个人就能解决的。我承认你们都是异于常人的超人，但程家所拥有的资源是你们所不可想象的，而且程家不止是商业背景那么简单，在中国单有钱是成不了大器的！”

林子锋嘿嘿笑了起来：“梁小姐，我们可不是独行侠，我们也是有组织的人。不怕告诉你，中国的商业家族也就是近三十年才逐渐形成，经过十年浩劫，那真是什么样的家族也被摧毁得一干二净，现在的不过是一群雏儿。就算真有那种百年根基、历经风雨而不倒的超级家族，我们三个人不能与之抗衡，但我们可以向组织求援，面对这种世俗层面的‘超生游击队’，抹杀只是弹指一挥间。”

“你们……到底是什么样的组织？”

“你不会想知道的，知道多了对你没有好处。”林子锋打起了太极拳，对普通人还是不要说的太深，“怎么样，梁小姐要不要一劳永逸？我们不会多收你一分钱。”

梁思琪奇怪道：“为什么？”

“半年时间，实在太长了。”林子锋说，“我们的闲也是有限度的，能尽快解决这件事，对我们也有好处。”

梁思琪想了很久，还是摇头，貌似神经质地说：“你们斗不过的，斗不过的，在这片土地上，你们是斗不过的。”

林子锋见她态度坚决，暗叹一声：“也罢，那就走一步看一步，我们一定护得梁小姐安全。”

“明天我在黄龙体育中心开演唱会，你们来得匆忙，恐怕来不及勘察地形了。”

“虽然我不常在中国，但中国有中国的国情，这个我还是知道的。”林子锋笑了笑，“就比如说枪战吧，我当年在墨西哥执行任务，走在街上溜一圈就能碰上好几起，在中国就没有。一般的案子或许中国警察不会追得太紧，但一旦动了枪，或者炸弹，那就是大案要案，上级的压力一下来，底下的小警察肯定要拼命。就算那个程雷振再嚣张，我相信他雇的杀手肯定有脑子，不会做这种没脑子的事，一个国家有一个国家的规矩，不遵守规矩的人，早在出道不久就死了，活不长的。”

“墨西哥真有那么乱？”

“怎么说呢？”林子锋摸着下巴，感觉新长出的胡茬有些扎手，“墨西哥的治安的确不怎么好，黑恶势力横行，黑帮简直是肆无忌惮，我当时是在哈利斯科州特拉霍穆尔科的查帕拉湖附近，两个黑帮之间的枪战就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爆发，丝毫不顾及伤到无辜平民，连我都被卷了进去，干掉两个不依不饶的小混混才脱身。”

“如果我是在墨西哥，恐怕危险性会大大增加吧？”

“这倒是真的，不过我们三人总会有一个紧紧跟在你身边，你不用担心。”林子锋说，“说句实话，就算对方安了炸弹，将体育馆炸上天，我们也有信心护着梁小姐安然无恙地逃出来。不过，我想对手没这么弱智，除非这帮孙子真敢和一个大国政府对峙。”

“听你的意思，你们这种组织还是不能和一国政府对抗的？”梁思琪沉吟着问。

“普通的小国还行，像美俄中英法德日这种具有世界影响力的大国就困难了，尤其是五大流氓，不是随便可以招惹的。”林子锋摊摊手，“我只能说，我们有能力引发第三次世界大战，但对抗大国政府的确有心无力。”

“第三次世界大战？”梁思琪摆明一副不信地样子。

“引发三战很简单，我们组织有一位正好能熟练地运用电磁波，获取五个核大国的核武库密码易如反掌，那些‘不合法’的拥核国家更是简单，只要核武器不再是平衡世界秩序的倚仗，战争还会远吗？”林子锋顿了顿，露出一个古怪地笑容，“我好像说的太多，你也知道的太多了。”

梁思琪有些害怕地向后缩了缩，还轻轻往下一拉睡裙，活像一只处于险境瑟瑟发抖地兔子。

林子锋逼近她，越来越近，而梁思琪靠在沙发上，已经无路可退，绝望地情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蓦地，林子锋哈哈大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早点睡吧，梁小姐想永垂不朽吗？明天还有演唱会，保持精力体力，我期待梁小姐美妙的歌声。”

等到林子锋回了客房，梁思琪才反应过来，松了一口气之余，她喃喃道：“这个世界……果然是一小撮人的世界啊，我们这些人不过是自以为幸福的活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