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杀人的血腥味

于是两人来到了连盛家里，庆祥把来由说了一遍，本想他那么恨日本人，会大发雷霆的，没想到他沉默了半天，终于抬起头来，点点头，答应去。这让两人大出意外，那么多人请他出去做事，他都没答应，居然现在很痛快答应了这件事。

事实上，连盛的想法他们根本猜不出，连盛觉得能去日本，对自己来说是个绝好的机会。他一直觉得太愧疚苏小姐，这次可以利用去日本的机会，找到当年主使他杀苏小姐表哥的藤田，彻底把这笔账销了。

玉魁嗫嚅嘴说：“连盛哥，你也知道，咱们现在都身无分文，去日本是需要钱的，你本事大，能想想办法吗？”

庆祥也凑过去说：“是呀，现在就需要钱了，俺亲戚说，给咱办理这套手续，只收咱成本。”又说道：“要不，你去找找美惠子，他们是富商，你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肯定会借给咱们一点钱的。”

连盛并没有作声，默默地站起，走到床边，把唐东刚放下的那包大洋放在他们眼前：“今早，我上海的一个兄弟留下的，你们可以拿去用。”

韩玉奎拿起打开，不禁惊得脸面失色，他还没见过这样多的袁大头，掂量着说：“庆祥哥，有这么多的大洋，咱三家分了，海吃山喝，也得花上几年，还去日本干啥？”

气的庆祥瞪着他，命令道：“放下，这是你的吗。再说，坐吃山空，也不是长久之计呀！”

玉魁想了想，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嘿嘿笑着，表示认同。

晚上，没有星星和月亮，到处是漆黑，压倒一切的正是黑暗。

焦明理和老婆子为了省油，吃过晚饭，就把灯吹灭了，两人像幽灵一样坐在左右椅子上，偶尔发出声音，说出几句话。突然听到砸门声，焦明理哆嗦了一下，站起来，不耐烦的骂道：“他娘的，谁呀？这么用力，把门砸坏了，俺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他急促走过去，打开门一看，吓得倒退了几步，嘴角发颤：“连——盛——！”

连盛并没有吭声，像入无人之境走进来。焦明理急忙喊老婆子点灯。老婆子点灯后，回转身正看到明连盛面若敷霜、冷气横煞的站在自己眼前，吓得“啊呀”了一声，倒退几步，坐在椅子上。

焦明理胆战心惊的凑到跟前，陪着笑脸问：“连盛呀，玉芝死，最心疼的是俺老两口子，她是俺心头肉.......”

还没等她说完，连盛打断道：“你不必害怕，俺不是来为难你的。”然后他眼里射出两道厉光：“其实，你们要不是玉芝的亲生爹娘，俺早把你们碎尸万段了！”

“是是是，俺知道你对玉芝好。”焦明理脸上渗着汗水，不停的点头。

连盛慢慢坐在右手椅子上，看了一眼那老婆子，老婆子吓得忙从左手椅子上跳下来，老两口恭敬的站在连盛面前。

“今天俺来，是要告诉你，明天俺要去日本了，这一去，不知啥时候回来，所以玉芝那坟你们一定要打理好了，逢年过节，一定要记着烧香上土，玉芝爱热闹，一样不能少！”

“是是是，她是俺亲闺女，这俺绝对做到。”

“做不到，俺回来，饶不了你们！”连盛眼里射出锋利的目光，立身走出门外。

老两口战战兢兢把他送远，才把门关死，然后老婆子还害怕地说：“俺远远就能闻到他身上有杀人的血腥味，真是个凶神恶煞呀！”

“但愿他死在日本永远不回来。”焦念理狠狠地说。

明日，天还未亮，焦念理就爬到自家的屋顶上，坐在屋脊上。他们家的屋是全村最高最气派的，站在上面可以俯瞰整个村庄。等了一个时辰，困得上下两眼皮直打交，才看到明连盛、庆祥、玉魁背着行囊走出村外，走向远方。这可把他乐坏了，匆匆下了屋，大声吆喝着老婆子：“明连盛真走了，这个天煞星真走了，咱们再也不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手舞足蹈的在天井里转了两圈，又拿出过年仅剩的一串爆竹，噼里啪啦放了后，杀了自家养了三四年的公鸡，放在锅里炖着吃，直心疼的老婆子跺脚。

三人先是找到庆祥明集的亲戚，从胶济线坐着火车到了青岛，然后办完手续，又坐着轮船到达日本。

到达日本东京后，在亲戚的帮助下，三人开始走街串巷，并渐渐学会了一些常用的日语。天气慢慢变冷，加之三人做活心细认真，服务周到，并根据客户的反馈，经常研究改造，做出的脚炉既省碳又散热效果好，在当地很受欢迎。因为接的活太多，三人开始分开干。

这日庆祥推着自行车，带着工具和脚炉来到郊区的一户人家，一个二十来岁的清秀的日本女孩正在门口等他。那女孩热情的与他打招呼，说：“早听邻居们说您建的脚炉又省碳又散热。”

庆祥笑呵呵的放下车子，把东西搬到屋里，那女孩也帮这帮那，庆祥哪里肯让她干，可女孩很是友好和热情。一阵咳嗽声传来，那女孩急忙跑进另一个房间，忙活了好一会，才出来。

庆祥问：“那是你母亲。”女孩点头，并说她一直卧病不起，天气冷了，提前弄好脚炉，让母亲可以暖暖和和的过这个冬天。

庆祥边干活边问：“那你父亲呢？”

女孩低下头，好一阵才说：“前些年，他在军队里战死了。”

庆祥抬起头来，看他悲伤的样子，急忙道歉说：“对不起，我不该问你这个。”

“没事。”女孩看他已累的满头大汗，便拿了块毛巾递给他。连盛手上脏乎乎的，哪里肯接，他憨厚地说：“不用，脏了你的毛巾。”

女孩看他这样老实的人，便主动擦他脸上的汗水。庆祥觉得这女孩实在温柔善良，便主动与她攀谈起来：“现在这个家就剩你们母女吗？”

女孩点点头，称是。

他看了看她家摆设，破烂不堪，不免叹道：“你够辛苦的！”

此时，外面走进两个中年男人来，嚷嚷个不停。原来这女孩常年为母亲治病，早花完手头上的钱，便借了点高利贷，这两人是来要钱的。女孩只好把昨天卖自行车的钱全拿出来还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