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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迎接一场暴风雨，一场能摧枯拉朽的狂风骤雨，就让我站在这场风暴的中心，不需要任何遮挡，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肆虐冲刷干净我身上的污垢和想不透也不敢再想的纠结。可现在是干燥的中秋季节，上天也不可能给我这种恩赐，没有一场雨，就连毛毛细雨都没有。自从漪儿从瞿霄义那儿得到消息之后，我就被封锁起来，每天的能做的事情就是起床，吃药，吃饭，睡觉，夜半醒来发呆一直到东方肚白。我不知道我身上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将来还会在我身上发生什么，除了城市的喧嚣，我的世界是静悄悄的，就连这屋子里也没有任何声音，甚至连漪儿做饭、洗衣、打扫卫生都不可能弄出一丁点儿响动。当然，我也不可能再偷听到漪儿和晓羲的说话。

我想听见这屋里有人活动的声音，即便是吵架，甚至一根针跌在地板上都行。所以，我就一直在期盼中。有一天我看见晓羲提前出门了，漪儿还在做卫生，我就站在漪儿面前。漪儿抬头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接着又到其他地方去打扫。漪儿不愿跟我说话，我只有跟过去。来来去去，漪儿终于爆发了，但声音还是非常微弱，没有达到我的预期。

“哑佧，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难道看不见我正在忙吗？”

望着漪儿的脸，我多么希望她能多说几句。可是，漪儿说完这些，失落地摇了摇头，再没有理会我，继续忙她手中的事。我真的有些难过了，我想可能是因为我没有再送过她花的缘故。我连忙跑到我睡觉的卧室，撕开那本《龙卷风》，蹲在地上，精心折叠了一朵我认为已经是非常精美的花。可是，当我再次走出卧室，漪儿却不见了。

我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失败的。在漪儿面前，我已经没有绝对的说服力，也不可能打听到漪儿的想法。我呆呆地坐沙发上，望着空荡荡的房子出神。我怀念草场，怀念小黑子兄弟俩，甚至怀念古力大哥还有大黄。可是，我现在在城市里，他们离我太遥远了。我把纸花放在茶几上，用手心慢慢压下去，让它变成一堆垃圾。

我要找一个属于我的地方去。打开门，走了出去，回身望了一眼空荡荡的客厅，然后轻轻关上门，走出楼道。这段日子门卫已经对我非常熟悉了，我也知道他们只有四个人昼夜轮班。走到大街上，我却不知道我该去哪儿。医院，我的病莫医生已经说了，目前没有其他办法医治，去不去都是无所谓的；经委大院，我不知道能和瞿霄义说点什么，再说我还真不知道那个院子位于这座城市的哪个角落。我不敢过马路，只有茫然在沿着人行道往前走。

虽说已经快到中秋，可是太阳还是非常炽热，马路上除了车来车往看不到几个行人。属于我的地方在哪儿？我首先想到的是雪山，可是那是因为有漪儿，才有了漪儿的草场，也才有了古力大哥和小黑子它们。既然漪儿都已经不愿理我了，我到雪山脚下去干什么。想到雪山，我才觉得口渴的厉害，有点火辣辣的感觉。路过西城公园，我看见绿化带正在浇冬水，连忙拿起水管痛痛快快地喝了一通。

我是茫然的。西城公园特别安静，我在里面转了一大圈，居然没有发现一个人。我就想，要是我带漪儿来这儿，估计就连漪儿都会嫌弃今天的西城公园要比雪山脚下的草场还要冷清。漪儿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就算在草场，我们也会在静寂无声的夜晚坐在高出，不用说一个字，就那样静静地坐着。困了，可以跌倒就睡。可是，那样的日子已经不属于我了。或许，我在西城公园进出了几次，直到最后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那儿。但，那个地方是非常特别的，有树荫，还有可以躺下的椅子。说真的，我现在非常需要一个这样的地方，我已经好多天没有在夜里踏踏实实睡过觉，每天都是等漪儿晓羲出门后，困得实在不行，就靠在沙发上眯一会儿。现在，我走的又累又困，还真需要一个能睡觉的地方。

来梦了，就和我紧握火焰石时一样的梦乡。

我驾着五彩祥云在天空自由自在飞翔，紧握着漪儿的手。漪儿的手心有点汗渍，湿漉漉的，捏在手里总觉得有些不自在。但我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只要握着漪儿的手，我就能带着她飞起来，在天地间翱翔。就在我们路过雪山顶的时候，风神来了。风神赤发裸身，就站在我和漪儿面前，也许是一路狂奔吧，风神有些气喘吁吁地说道：“哑佧，你胆敢亵渎神灵，领一个不知来路的女人骑在雪山女神的头顶。”

我大笑一声，毫不示弱地说道：“仇敌，你看好了，她是漪儿，是我的女人。你居然敢口出狂言说她是一个不清不白的女人？看我不撕裂你。”真真切切，是我在说话，用粗犷的男中音在说话，爽爽朗朗，铿锵有力，针锋相对，毫不退却。

风神不死心，继续叫嚣道：“哑佧，在雪山女神面前你也敢胡言乱语，就算这个女人是你的女人，你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她就是你的女人。再说，在雪山女神面前，谁也不敢说他会拥有一个女人，咱们都是雪山女神的奴仆。既然是奴仆，怎么可能会拥有一个独立的女人。”

我冷笑一声，大声呵斥道：“既然雪山女神如此无德，我又何必要做她的奴仆。就算我要做奴仆，我也要做我的漪儿的奴仆。雪山女神她不配做我的主人。”

风神气急败坏，拔出双股剑冲过来。漪儿手心的汗渍加重了，连我的手都感觉有些湿滑。这可不是好兆头。我的手湿了，撕扯起虐云就非常困难。而，与风神的战机那可是转瞬即逝。我大手一挥，乌云就凭借风神双股剑的犀利冲过来。

可是，当云彩再次升起来的时候，漪儿湿滑的手从我的手心滑落。漪儿是不会驾云的。这让我大吃一惊，连忙扭头抛开风神，调转云头向跌落的漪儿飞去。我，是漪儿的奴仆。我，更是漪儿的翅膀。我，绝对不能让漪儿跌入雪山深处。就在漪儿即将跌入雪山怀抱的一瞬间，我奋力一搏抓住了漪儿的手。我用力往上一拉，漪儿扑倒在我的怀里。

我醒了，还没睁开双眼，我就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手里拉着一双温润的手。

“你这是怎么了，哑佧，你不会长有第三只眼睛吧，我刚走到你身边，你就一把拉住我，还把我拉倒了。”漪儿说着，用手摸摸我的胸口，又问道：“刚才撞疼你了吧？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会突然伸手拉我，而且还那么用力。”

我摇摇头，告诉漪儿我没事。

“哑佧，看你满头大汗，这大热天的你跑出门干什么？再说，这座城市你又不熟悉，连问个路的愿望都没办法实现。”我本来还想给漪儿摇摇头表示没事，可是漪儿却拿出手机，打起电话。

“晓羲，我找见他了，没事的，你也回家吧。”

“漪儿，你就不能这么惯他了，他虽然大脑有问题，但他是一个男人，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要要好好收拾一下，他明知自己啥都不知道，还敢跑出门。”

“嗯，好……等回去再说吧。”

和漪儿电话里面说话的是晓羲，可是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是怎么出的门，为什么又在这儿睡觉，还做了一个奇异的梦。而且，我手中并没有拿火焰石。晚风习习，透过稀疏黄叶，我看见一轮圆月挂在半空。

看来我又闯祸了。但借着月光和路灯，我没有看见漪儿生气的模样。“哑佧，是不是你心中有不痛快的事？”牵着我的手，漪儿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说不上来自己为啥要出门，所以我摇了摇头。路过一家花店，漪儿牵着我的手走了进去，精心挑选了一束玫瑰，让我捧在手上，低声嘱咐道：“回家后你啥话都不要说，我来应付晓羲吧。”

“哑佧，你想干嘛，明知自己有问题还到处乱跑，你没看见我和漪儿最近都挺忙的吗？你不闹点的事情，是不是心里面不舒服？”一进门，晓羲就劈头盖脸冲着我发火。

“晓羲，你别发火了。”漪儿劝道。

“哼，漪儿，这话是你说的。对，哑佧是你男朋友，**什么心。可是，他这样就不会不给咱们找麻烦，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这倒好，咱们俩连饭都顾不上吃忙了一天，回到家还得到处找他。”

“我这就去做饭，你想吃点什么？晓羲。”

“问你男人去，他想吃什么咱们就吃什么？”晓羲还是气嘟嘟的。

“晓羲，你就先别置气了，等咱们吃完饭慢慢问他行不行。”

“你还有心思做饭？漪儿，要是咱们今晚找不到他，你该咋办？回到家看不见他难受劲儿跑哪儿去了？”

“这不是已经找见了吗。晓羲，哑佧不会乱跑的。先说说想吃点什么吧。”

晓羲“嘭”地一下坐到沙发上，努着嘴说道：“别做了，我叫了外卖，咱们要腾出时间来解决哑佧私自外出的事情。漪儿，你不要说得轻松，你是不是知道哑佧离家出走的原因？”

漪儿没有立即回答晓羲的问题，她紧挨着晓羲坐下，然后拿起茶几上早已变形的纸花，说道：“晓羲，这其实不能全怪哑佧。这些天咱们都是闷头一声不吭地到处跑，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这不马上快过中秋了吗，我的哑佧就想送我一朵花。这不算是什么意外事情的吧。中午出门的前，我就感觉他有些异常，可是我没有理他。临出门我还看见他在家里面折这朵花哩，当时我就想先去办事情吧，等晚上回来，他一定会送我这朵花的。可是我没想到他出来没找见我，还以为这朵漂亮的花可能我不喜欢，就跑出去找花店。这不出去就迷路吗。”

晓羲不懈地望了我一眼，鼻子里面哼了一声，说道：“可能会是这样吗？我怎么看他好像在生气，就是想玩一次离家出走，给咱们来一个失踪，好让咱们着急。”

“晓羲，哑佧不是那样的人。他真的是出去买花的。”

“我就没见过他身上有钱，怎么可能去买花？”

“我家哑佧不乱花钱。”

“他没钱，怎么可能乱花钱？”

“晓羲，哑佧不是没钱，而是他不愿意乱花钱。哑佧，你把你的钱拿出来，让晓羲瞧瞧。”我身上还真有十几张花花绿绿的纸片，那是漪儿在进城前就塞在我身上的，我一直贴身装在身上，从来没拿出来过。

听漪儿这么说，我连忙把手中的玫瑰花放到茶几上。就在我放花的时候，晓羲说道：“你们俩就别演戏了，我相信哑佧身上有钱，但那绝对不是买玫瑰花的钱。给姐姐做戏看，漪儿，你还嫩了点。”

漪儿笑道：“是不是哑佧买的咱俩就先别争了。晓羲，这可是我离开草场收到的第一束鲜花，我可不想让它提前枯萎。晓羲，我先去把花插上，这年月有人能送我一束玫瑰也挺难得的。”说着就笑嘻嘻地站了起来，拿起花走进卫生间。

“漪儿，你不要转移核心矛盾。”

“我就在家里，转移什么矛盾？再说，我和你没矛盾吧，我和哑佧也没矛盾吧，哑佧要是和你有矛盾也很正常，否则我就该吃醋撒泼了。”

“吃醋，酸死你……我和哑佧也没有矛盾。”

“呵呵，今天我是真的给你承认错误，问题出在我这儿，不在哑佧。晓羲，你就别揪着哑佧不放了。”

很明显漪儿和晓羲的谈话调侃的成分很多，家里面的气氛也缓和了许多，我离家出走惹起的风波看来已经烟消云散。月光透过玻璃窗照进客厅，也为这个不平常的夜增添了许多闲情逸致。

“漪儿，我知道你是不愿意我去驳哑佧的面子，在你心里他一直都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今天这事虽然你不想让我多说，可是咱们警告一下哑佧还是有必要的。”

“那又能怎样……这些天我也在给他生气，确实没有和他说过话，这也就难免他心里面有的想法。早上我打扫卫生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想方设法引起我的注意。可是我这两天确实有些烦，也不想理他，就没有顾忌他的感受。我出门的时间还以为他在里屋睡觉哩，谁知道他在折纸花。我看他的情绪还算平稳，就没有吭气出门了。可是，当我看见茶几上的纸花，我就知道是我忽视了他的感受。”

“小心眼，他也不看看你最近为他的事情忙得焦头烂脑吗？”

“我又没给他说起过，他怎么可能知道。”

“也是。不过这没有眉目的事给他怎么说？现在还没有确切消息，还是不要告诉他的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晓羲，你那边跑得怎样？”

“还能怎样，我又不能直接找方茨。”

“找方茨，你敢，就算被方茨知道了，估计你也很难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我可知道方茨，他的心黑着哩，你自己也要小心。”

“我一直在小心，就是瞿霄义那家伙实在提供不了有价值的信息，说来说去还是他告诉你的那些，还都是猜测的……不过，今天我们去了一个地方，我看可能有戏。”

“方茨他父亲都离开这儿了，还是一个密不透风的墙。看来，咱们是小看那老东西了。晓羲，我不方便出面，这事情可要全凭你了。”

“看你说的，咱们是闺蜜，我不帮你谁来帮你？再说，自从你把哑佧带到我面前，我就知道哑佧是你一生想要找的那位，虽说他不能说话，还带点痴傻。这些，多多少少让我有些失望。但是，这些年我过的日子让明白，咱们要么就是玩，要么就要找一个可以和咱们同甘共苦的人。哑佧在你身边我还是大为宽心的……漪儿，你怎么就知道哑佧出走一定会在西城公园？”

“这是我们的秘密，也是我有直觉罢了。”

“你还给我绕弯子啊。”

“没有。晓羲，当我给你挂完电话，我就在思考哑佧可能在哪儿，我把所有的可能都想遍了，还是不敢肯定。他不可能去找瞿霄义，因为你和瞿霄义在一块儿。也不可能去找他前妻和女儿，因为我回家前就和她们在一块儿。另外，他能不能想起他的前妻还是一个未知数，怎么可能冒昧地跑回他原先的家里去。医院是我最早想到地方，但我总觉得也不可能。因为他去医院要过马路，这是一个难以逾越的坎。所以，我就想到我们俩常去的地方。”

“照你这么说，哑佧的恢复之路还很遥远……哑佧怎么不敢过马路？”

“我也不知道为啥，他每次过马路的时候总是把我的手抓得很紧。我想，可能是因为过马路对于他来说就是走向另外一个他不熟悉的地方吧，就在咱们县城，他也是那样。”

“这样啊，也怪没劲的，玩一次离家出走，还被你很快就抓回来了。不过这样也能体现出你对他的重要性，孙**跳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吗。漪儿，还是你有手段，任凭哑佧怎么跳，终于还是在你的手心里玩耍。”

“晓羲，咱们往后说话可要小心，哑佧的自尊心很强，要是他真的听到咱们不该说的话，跑到一个连我也找不见的地方，那可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