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阻敌救战俘 （一）

躺在地上的十多个汉子总算明白了咋回事，感情前面埋伏的是打鬼子的。只要是打鬼子的就是中国人，也肯定是自己人，他们有救了。这些汉子用尽最后的力气爬起身子，拼命往前挣扎，再也不管头顶上密集飞舞的子弹……

有了更加清晰和更加容易的目标，鬼子疯狂了，一颗颗子弹射向那些奔向自由的汉子。眨眼间，三四名汉子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还有几个汉子负伤，挣扎着继续向前爬行。只有四名汉子扑到满根面前，却都一头栽倒，大口大口喘着气，泪水喷涌而出，泣不成声。

鬼子拼命射杀那些汉子，满根的压力顿减。他手指不停舞动，一个鬼子脑壳被掀开，脑浆四溅；还有一个鬼子胸部中弹，失去了战斗力。有仓几人也都向鬼子开火，打倒了两个正向几个汉子开火的鬼子。

剩下两三个鬼子抵抗了一阵，不得不后退，边退边开火，但准头已大打折扣。满根和有仓等人一齐开火，终于将鬼子逼到射程以外。

“栓子跟我阻挡鬼子，其他人赶紧救人。”满根大喊一声，扑到一个土堆后面继续开火，栓子也伏在一块石头后面向鬼子射击。

有仓背起步枪，伸手扶起一个中等身材、二十多岁的长脸汉子。这个汉子并没有向前，而是转过身子，扑向后面几个负伤挣扎的汉子。有仓顿时明白了，大手一挥，满柱、大河、有信、有义和大猛立即跑到后面，背起负伤的汉子向山里飞奔。长脸汉子对有仓一抱拳，和其他三个汉子跟在有仓后面，踉踉跄跄向老鹰山攀爬。

满根和栓子跟鬼子对射了一阵，见有仓他们爬上了山坡，便互相掩护着向山上撤退。几个鬼子爬起来就追，先前逃窜的汉奸也重新集结，跟在鬼子后面咋呼着。可是满根和栓子已经上了山坡，居高临下射击，鬼子汉奸不敢靠的太近，只能远远跟在后面。等这些鬼子汉奸费尽气力攀上山坡，再也看不见一个人影，只得向森林茂密的山里胡乱开枪，却没有一个人敢轻易踏进山里一步。

鬼子汉奸不敢进山，满根也不敢停留。他命令兄弟们背上四名伤员，扶着四个虚弱的汉子，一步步向山里走去。

一连翻过几座山头，见后面无人追击，满根命令稍事休息。兄弟们给四个汉子一些干粮，把几名伤员简单包扎了一下，继续向山里走。

半夜时分，猎人团终于进入一座山洞，暂时安全了。多少懂得一点跌打损伤的满根顾不上说话，也顾不上休息，立即动手救治四个伤员。有仓、有信、有义、栓子几人也都忙着救人，长脸汉子和其他三人围了过来，眼巴巴的看着几个伤员，心急如焚。满柱和大河、大猛几人忙着收拾山洞，给大伙做饭熬汤。

四个伤员伤势都不轻，两个腿部中弹，一个肩部负伤，还有一个背部中弹。腿部中弹的两人虽然都是贯通伤，但身体极度虚弱，已经昏迷过去。满根细心给两人包扎后，让有仓几人抬到山洞里面休息，同时命令满柱多熬些肉汤给伤员养身子。

另外两个伤员呼吸急促，生命垂危。满根仔细观察了一下，又和有仓悄悄商议了几句，转身对长脸汉子说：“兄弟，你也看到了，这两个兄弟伤势太重，子弹都还在肉里，如果不赶紧取出来，恐怕……”

“大哥，我知道，如果不及时救治，这两位兄弟活不了多久。可是没有医生，也没有药品器械，咋能取出子弹？”长脸汉子非常痛苦。

“我不是医生，也不懂医术。只是听爷爷说过，得赶紧把子弹取出来，不然就活不成了。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也许能成，也许不成。”

“大哥，都这时候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取出子弹，用啥办法都行。两位兄弟能不能活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活了继续打鬼子，死了就是为国捐躯，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照样打鬼子！”

“那好！有仓，准备好了吗？”满根转身问道。

“大哥，都准备好了！”有仓轻声回答。

肩部负伤的汉子躺在柔软的草垫上，有仓和栓子用自制的盐水清洗干净伤口。满根接过一把烧的通红的尖刀，稳稳将刀尖插进伤口……

“啊……”一声惨叫，肩部负伤的汉子疼的昏厥过去。满根没有停手，依然悉心用刀尖寻找着，不多时，一颗弹头被剜了出来。满根清洗好伤口，将伤口包扎好，吩咐将伤员抬到里面休养。

背部中弹的伤员到底没能挺住，不等子弹取出就咽了气。满根包扎好伤口，整理好遗容，和长脸汉子等人抬起遗体，缓缓出了山洞。

遗体深深安葬在半山坡一棵巨大的松树下面，没有墓碑，也没留坟头。满根怕山里的野兽糟蹋，更怕没有人性的日本鬼子掘尸，树根附近被清理的干干净净。但他记住了这棵松树，猎人团的兄弟们也都记住了这棵松树。

回到山洞已是日上三竿，满根这才直面几个汉子，一脸的歉意：“没有救活人，也没有把所有人都救出来，实在对不起，对不起……”

“大哥，快别这样说！我们原本都已死去，是大哥把我们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大哥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我们至死难忘。那些死去的兄弟都是为国捐躯，国家会记住他们，老百姓会记住他们。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一定为他们报仇，杀光日本鬼子。”长脸汉子直起身子，一脸的刚强。其他几个汉子也都目光炯炯，神情坚毅。

“哎！都累坏了，饿坏了吧？饭菜都热了几遍，赶紧吃，边吃边说话。”满柱和大河大猛端出热乎乎的饭菜。大伙这才感觉真的饿了，一个个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大哥，你叫啥？以前是干啥的？给山下鬼子修炮楼的是你们吧？狗日的为啥要打你们？”栓子边吃边问长脸汉子。

长脸汉子埋头吃了一大碗饭菜，又到盆里满满盛了一碗，这才细嚼慢咽，打开了话匣子：“小兄弟，我叫杜世康，以前在国军当排长，这几个弟兄也都在国军当兵。前段时间跟鬼子打仗，我们战败了，不幸被鬼子抓去，成了俘虏。山下鬼子新炮楼就是我们修的，狗日的还要拉我们到别处修炮楼，我们想趁乱逃跑，结果……”

“你们真是军人啊？前段时间公路上汽车非常多，应该就是你们跟鬼子打仗吧？唉……我们……真是可惜，没有都救出来，实在可惜……哎！杜大哥，你们是咋被鬼子抓去的？为啥又给鬼子修炮楼？给我们说说好吗？”栓子往杜世康跟前凑了凑。

“狗日的小鬼子，打仗不孬！我们国军，唉……这仗打得真他娘的憋屈……”杜世康一脸的愤懑，讲述着他们壮烈而又凄惨的经历。其他几个汉子不时补充几句，一个个泪流满面。

数十天前，日军和国军在休平县城以北打仗。日军只有几千兵力，加上配属的汉奸警察部队也不过万把人。国军正规军加上地方保安团等部队有七八万人，而且占据有利地形，指挥官决心不惜一切代价消灭日本鬼子，打出一片天空，灭鬼子威风，扬中华志气，彻底扭转抗战爆发以来屡战屡败的不利局面。

战斗打响后，国军将士奋勇作战，与鬼子殊死搏斗，誓与阵地共存亡。杜世康所在营扼守一座高地，每天承受鬼子十几次到数十次的攻击，伤亡惨重，但始终没有让鬼子前进一步。营部长官还经常组织小股部队摸到山下偷袭鬼子，打乱日军的部署，想尽一切办法杀伤鬼子。杜世康排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出击，每次都能杀伤鬼子，有时候还能缴获不少武器弹药和其他物资，迫使日军从其他方向抽调部队加强攻击，从而减轻了其他方向守卫部队的压力。

然而战争的天平却偏向了日军。日军虽然兵力少，但装备精良，粮弹充足，士气高涨，加上飞机坦克的助阵，相继攻克了外围阵地，一点点蚕食着国军的防线。而国军仅有几门大炮，炮弹更是少的可怜，就连为数不多的轻重机枪也没有充足的弹药。每次战斗前弟兄们倒是能领到几排子弹，可许多都是臭弹，有的子弹头居然是木头做的，气的弟兄们破口大骂，真想砸了后勤部。鬼子的入侵无处不在，几乎各级后勤部门甚至兵工厂都有汉奸渗透，将士们的后勤保障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