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1 章 重返摩羯岛

迎着太阳，一路向东，慕容菲、莫忘溪和石可欣开始了觅花寻梦之旅。

有人说，如果汽车开到八十迈，把手伸向车窗外，温柔的风吹过，就有抚摸女人的胸的感觉。但是莫忘溪的汽车已经开到一百二十迈，美女们欢唱着把手伸到窗外，风力强劲，不知是否有抚摸男人的胸的感觉，也不知道她们是否曾经有过一次元的体验。但是，美女香车，劲歌炫影，一路狂飙，似有何仙姑飘向东海的潇洒，路旁每一处美丽的风景都有她们一闪而过却难留炫影的遗憾。

她们和太阳一起启程，经过一天的狂奔，她们也到达了太阳的出发点——东海到了。三位美女住在东海边上的丘乌镇，像睡在被海浪摇晃的方舟上，进入了在水一方的梦乡。此刻的白昼像一朵受了尘殇的莲花，也摇曳在黑夜的海面上。

第二天一大早，莫忘溪把慕容菲和石可欣送到码头，上了渡船，她也就办自己的事情去了。

渡轮像一个水瓢似的在海上飘荡，行驶了一会，远远地一个小岛纳入了人们的视线。渐行渐近，强劲的海风舀泼着海水，清虚的晨光斜照下来，海面上卷起千堆雪。视线中的摩羯岛，郁郁葱葱，影移云动，恰似“白玉盘中一青螺”。等到更靠近一些，这个岛却更像仰卧在翡翠床上的娇艳美人，看似斜依的头部、高耸的胸部、平坦的腹部以及手臂腿脚都依稀可见。

上得岛来满目岭壑栉比，扇棱环绕，犹如置身螺壳之上。岭上翠羽纷披，兰芷摇曳，怡红快绿，芳香袭人；壑下澄潭浅渚，水流织纹，响若操琴，引人入胜。

慕容菲和石可欣寻路深入，斗折蛇行，翠蔓拽衣，忽然棱谷皆隐，豁然现出一方平川，一个渔村坐落在平川之上，这个平川就像一个大盖帘，上面托着一座座窝头似的房子。二人的记忆也俶尔洞开，从参差披拂的意绪中拨明了记忆的痕迹。二人像是回到故乡似的走进了村子。

这个世界已经改款了，连这个独悬海陆外的渔村看上去都已经面目全非，犬牙交错的砖石结构的房子代替了曾经的土木草屋，更具革命意义的是竟有两三层楼房以及竖在路边不知广而告之什么内容的牌子。

慕容菲和石可欣像蚂蚁似的拖着箱子走在街上。风很柔，一如当年母亲的话语。阳光热烈而又熨帖，有似而今男人们看她们的目光。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进入她们的肺腑，似乎吸入了一股神秘的力量，让她们心情兴奋甚至是悸动。她们在寻找，寻找被时间冲刷后所遗存的剩水残山，以此为参照追觅她们蜃化在这里的曾经的影子。

二人切行且顾，遇见熟悉的痕迹，她们就驻足观瞧，遇见熟悉遇到商店就进去买些吃的用的和玩的，看来自从一踏上这个岛她们就开始了此行的实质性内容。逗游良久，身侧不远，有一处她们非常熟悉的地貌，俩人转身，向那里踱去，就在她们拐过一个墙角时，猝然看见一个老男人豁然站在墙角另一侧，俩人激灵一下，同时“妈呀”一声惊叫，惊慌间收住了脚步。

这个老男人衣着褴褛，背微驼，脸青黑，一头长发飞扬着风的形象。手握一把就像海王的三叉戟似的三股鱼叉，眼珠虽然浑浊，射向她们的目光却青幽冷峭，刀子一样。这让她们不寒而栗，死命抑制着漏拍的心跳，与老男人对峙半晌。见老男人似“海王”般地站在对面，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俩，与她俩像野兽和猎物在擒、逃之前在进行眼神的较量。猛然间，她俩醒悟，这是对决前的沉寂，下一刻，可能就在下一秒，绝杀就可能会展开。于是，她俩也像被瞄上的猎物一样，先一步采取了行动——撒丫子就逃。

慕容菲和石可欣俩人拎着箱子，很难极速奔跑，却听到耳边呼呼地风响和心脏咣咣的跳声，还有身后追来“小羊掉进田井里了，小羊掉进田井里了！”的凄厉的喊声。这让她俩更加恐惧，只恨爹娘没给她们生出一对翅膀来，一翅子飞过海去。

二人逃了很远，实在耗尽了力气，再欲跑而不能，只好停下了软的像棉绺似的双腿，胆突突回头张去，谢天谢地，那个“海王”并没像野兽那样启动猎杀程序追赶上来，而是不见了踪影。

慕容菲和石可欣俩人一屁股坐在了墙头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惊魂甫定，**稍平，两人对视一下，俶尔爆出一阵会心的大笑。石可欣说，他妈的，遇到个疯子。

危险解除了，虚惊一场的她们还得前行。她俩站起身来，辨认方向，大出意外地发现刚才看到的那处熟悉的地貌竟然是当年她们两家来此度假时租赁的房子。虽然这房子外表已经翻新，也无非像一个人换了一件新衣服一样。二人怀着好像走进家门似的心情，走进了院子。

让俩人感觉物是人非的是，当年房东是一个丰满健硕妇女，今天的流行词“**”她受之有余。而今却是个干瘪的老太太，脸上的皱纹好似这个岛上的沟壑。不知是鱼骨头还是岁月的杰作，嘴里发出的声音像漏风的风琴。“红楼梦”中的史湘云把“二哥哥”说成了“爱哥哥”，这个老太太把“二十元”说成了“爱死元”，这也没错，这年头谁不“爱死元”呢！可能是因为交流不畅，老太太把一句话重复两三遍，并用这个岛上的人独到的眼神明灭不定地反复打量这两个女子，以至于让她俩几乎推翻最初的感觉，认为这个老太太就是当年的“**”，只不过是没有证实而已。看来时光没有饶过任何人。当年她们俩玩耍时，石可欣失手打碎了“**”供奉在供桌上的泥塑妈祖，“**”恶毒的说，“不看妈祖的面上，多早晚把你卖到窑子里去。”当时看石可欣的眼神和此刻的眼神一模一样。

慕容菲和石可欣像蚂蚁似的拖着箱子各自进入当年她们曾经住过房间。如果这座房子有知，不知对她们的到来是否有“似曾相识燕归来”的感觉。这两只“燕子”逡巡曾经住过的“窝”，寻找着占据空间的家具，寻找着挂在墙上的年画，寻找跃进来的太阳、月亮和飞进来风，寻找她们留在这里的故事和飘落在这里的每一份心情。一切似乎早已消散，又仿佛并未走远，只是不知道她们回来，未及出来载歌载奔迎接她们罢了。

陌生的事物和熟透的事物都很难提起人们的热情，一个是一时半会很难深入——费劲；一个是已经往来反复深入过了——没劲。就如新鞋和破鞋，就如老婆和陌生女。半生不熟的事物最能激发人们的热情和战斗力，既有新鲜感又有奔向佳境的把握，犹似半生不熟的牛肉口感最佳而又营养最好。慕容菲和石可欣两个女子到了已经陌生的故地，试图让“回生”重新“返熟”，仿佛一个历尽沧桑的女子力图返青回魅一样，重新获得曾经的感觉。慕容菲和石可欣重返摩羯岛，不仅是为了重温她们曾经的感觉，甚至想获得新的体验，甚至想看清她们曾经留在这片土地上的脚印。前行的路上我们频频回首，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了是因何出发的，以致避免我们所寻找的东西不会与我们擦肩而过。生命需要回望，在回望中我们重新获得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