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御风屠龙之纳兰追魂

在东川车站，楚山与殷朵失之交臂。烂人生，不管你如何与它拼，都可能错过天心地意的垂青与抚慰，饮恨命途的跌宕与错轨。楚山与殷朵的交错，对于他俩的人生来说，是错过了一场摧枯拉朽的旷世重逢。

上了火车以后，楚山落寞地坐在开往平湖的火车上，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怅然若失的感觉。不知这种感觉是来自于那个叫慕鱼的女孩，还是来自于这次东川之行没有找到十二色花的失望，还是冥冥中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些应有的精彩而致的潜意识的沮丧？有些感觉的产生很难说得清楚，犹如一座山上突然而起的风、悠然而至的云，恐怕山也会感觉莫名的迷茫。百无聊赖中楚山想起了《御风屠龙》这本书，把它从包里拿出来，开始翻阅新的章节：

就在巫妖两军进行龙蛇大战时，纳兰素风和嗜卿偷偷地摸进了巫营。

巫军的营房倒是很接地气，木石构造依山而建，但同样颜色同样大小同样形状的房屋整齐划一地排列着，像施了巫术的一排排剪纸。走近它们，隐隐感到五行之气充斥其间，有二月春风似剪刀的清新，更有十二月的风似青龙偃月刀的杀气。

虽说嗜卿是个千古僵尸，看上去体讷神呆，毫无人气，但行动起来却异常敏捷，竟然接连悄然杀死五个巫军营房外站岗的士兵，可五个营房内都空无一人，连寒山石的影子都没找到。纳兰素风和嗜卿从第五个营房出来，抬眼望去，休说每幢营房都有巫兵站岗，就是入无人之境，搜查完这一排排一幢幢的营房不得到猴年马月呀！

就在纳兰素风不知所措时，忽见寒山石从一幢营房的门口走出来，纳兰素风一阵惊喜，刚要迂回过去，可眨眼间寒山石一晃就不见了。这幢营房前敞亮开阔，没有任何遮拦，寒山石怎么就像一条鱼消失在水中了？

纳兰素风和嗜卿急忙迂回过去，嗜卿又从后面拧断了岗哨的脖子，然后两人冲进了寒山石走出的营房。房内光线昏暗，烟雾缭绕，寒山石盘腿闭目与一个面无血色的男人并肩而坐，他们面前放着一个八卦炉，燃烧着一炉发着幽光的转魂火；他们的身后坐着一个披肩撒发女巫，她的两只手分别搭在寒山石和那个男人的后背上，闭目宁息，神似入定，头上汗水蒸腾，嘴里却念念有词。

纳兰素风和嗜卿一看这阵势就知道，那个女巫正在把寒山石的灵魂移给他身边的那个僵尸。

正是到了移魂的关键档口，女巫和那个惨白僵尸都已进入了超然无我的状态，这给嗜卿和纳兰素风大施杀手提供了绝佳的机会，而女巫和那个惨白僵尸都没来得急做出有效的逆袭，就双双一命呜呼了。

纳兰素风俯下身来，一手抱着寒山石的头，一手摸向寒山石的手腕，须臾，她带着哭腔喊了两声“寒山石，寒山石”，寒山石双目紧闭，牙关不启，没有任何回应。寒山石似乎没有了任何生命迹象，好像已经死了。纳兰素风心头一紧，寒山石的灵魂已经出窍，刚才在营房外见到的就是他溜走的魂魄。

纳兰素风站起身来，急切地向嗜卿吩咐道：你把寒山石带回营地，我要去办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嗜卿，你要记住，不管我什么时候回来，在我回来前，你一定要保护好寒山石的尸体，绝不能毁坏或者下葬。

冲出巫营，纳兰素风擦了擦流出的泪水，一面收拢即将破碎的小心脏一面默念道：寒山石，你这个王八蛋怎么不等我就死了呢！你可要慢慢走，千万别急着过奈何桥呀！

遇到之后还有万水千山要走，可别说万水千山，你连一段路都不给我机会陪你走，这是为什么，为什么？难道真的让我追过奈何桥，然后我们以彼岸花为礼，以孟婆汤为祝，祭别红尘的繁华，共祝成为冥界之鬼吗？

纳兰素风朝着寒山石的魂魄在巫营消失的方向，一边追一边恨，不知追了多远，不知恨有多深，漫漫追魂路已让她走得精疲力尽，她在一颗榕树下倒了下去，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那边飞过一只大青蛺，她的心开始狂跳，好似喝了蜜酒，迷醉间她感受到了他的翅膀扇起的清风，他向她问好，然后说，凤蝶，找到那朵花没有？她红着脸答道，哪那么容易，那是前世寄寓灵魂的花朵，需要用一生寻找才能找到呢！他笑了，笑的非常非常灿烂，而且声音浑厚，充满磁性，犹如天籁。她的生命立刻激起了高八度的旋律，她身不由己地扇动翅膀跟上了他。

然后，一只大青蛺和一只凤蝶开始比翼双飞。他们在万紫千红的草地上轻歌曼舞，携着青春的期许，穿过木棉，穿过紫堇，翅膀律动着炫彩与张力，扇动着悠扬的青春旋律。

她以为，就是他了！有了他，无时不是春天，无地不是繁花似锦。可是，另一只雌蝶的出现打破了她的蝴蝶梦，原来，后来的那一只雌蝶才是那只大青蛺三生石上刻定的缘。而自己，只是记错了上天排定的档期，只知道他会爱自己一辈子，却忘记了是哪辈子了。她一边哀伤地想着一边放慢了翅膀，远远地看着他们双双翩然飞舞。

……

“我走不动了！”

“我们到前面那颗大榕树下休息。”

一片嘈杂声闯入纳兰素风的迷梦，让她感觉异常烦恼，可她仍然看着前面那两只若隐若现的蝴蝶，一边缓慢地扇动动着翅膀一边想，虽说女人长恨水长东，尽管我们不是人，我们只是蝴蝶，我也要这段爱情，百转流离不失所。你们去爱吧，我将在最坏的时光里酿造最好的爱，静待来生。

纳兰素风的梦境从作蝴蝶的那世又跳到作妖精的这世。

——魅姬，你干什么，你要杀了寒山石吗？

——寒山石向她大叫：骗鬼呢？其实，你就是一个恶魔！

又一次轮回，人妖殊途，可再度相见，多少旧爱滚滚重来。一幅幅画面，就如卡碟的影片，在纳兰素风的脑际跳帧。

梦中的纳兰素风身旁再次响起了说话声——

“唉喓，累死我了，我真想睡上三天三夜。”

“等找到寒山石，我非把他……”

寒山石？再次响起的嘈杂声中，“寒山石”三个字让睡梦中纳兰素风激灵灵打个冷战，她忽的坐起，睁开惺忪的睡眼望去，几条模糊的影子在滚滚的地气中晃动，朦胧而又涣散。纳兰素风急忙站起身来，揉了揉眼睛，看清了是俩男俩女四个陌生人。此刻，四个陌生男女的脚步顿了顿，警觉地审视她片刻，然后走了过来。

“嗨，小妹妹，你不介意我们在这树下休息一会吧？”一个女子友善地问道。

小妹妹？老娘都几千岁了！纳兰素风心思活动了一下，随之神情一怔，眼神像钉子一样钉在了一处，专注而又讶异。

四个人大模大样地坐在了树荫下，开始喝水吃干粮。

“你要是渴了饿了，尽管吃喝，别客气。”那个打招呼的女子微笑着向纳兰素风递水递吃的，当她抬头看见纳兰素风怪异的表情时，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举着食物的手停滞在半空，心里一凛：怎么这女子好像是看见鬼了似的！

是的，纳兰素风真的看见鬼了。当这四个陌生人走近时，她兀然看见一个男鬼正跟在这四个人后面，而这个男鬼也看清了纳兰素风，掉头便跑，可没跑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身向那四个人紧张地大叫着：你们快离开这里，别靠近她，她是妖精！

可这四个男女却对这个男鬼不理不睬，置若罔闻。

这个男鬼就是寒山石。

“寒山石，别喊叫了！”纳兰素风心神甫定，和悦的表情和轻柔的声音相得益彰：“见到我你干嘛那么紧张，难道你怕我把他们吃了不成？放心吧，我是不吃人的。再说你就是喊破嗓子，他们也听不见、也看不见你，因为你现在是个游魂了。”

尽管纳兰素风轻柔而又友善，寒山石踌躇了一下，仍然警觉地站在原处，漠然说道：“即便你扯出一派天使样，我也不会把你这个魔鬼与天使搞混了。我问你，你不呆在九魔山，跑到这里干什么？”

“我来追你！”纳兰素风惨然说道：“巫族想把你的灵魂移到他们的僵尸身上，你却奇迹般从女巫的手中溜走了。你知道你这样做很危险的，一旦你过了奈何桥，就在难以回头还阳了。”

“多谢好意。”寒山石的语气寒冷得能把人冻僵：“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千里追魂，不是怕我死，而是怕我的灵魂过了奈何桥，你没法再给嗜卿移魂了。我宁愿死，也不想做他人，更不想与你这个邪恶的魔鬼为伍。”

“你！……好，好。好！”听了寒山石的话，纳兰素风的心仿佛顷刻间碎了一地，泪水忽的一下涌了上来。她摇晃着向前迈步，声音凄惨得能让草木为之呜咽：“寒…寒山石，不管你如何看我，如何恨我，但你必须跟我回去。我已经追了你三天，如果再过三天我们赶不回去，你的尸体就会腐烂，那就再没有生还的希望了。”

寒山石似乎没注意纳兰素风说什么，可他却注意到了纳兰素风向他走来，于是他一边拔腿就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喊道：“冰儿、莫瞳你们快跑，这女子是魔鬼！”

不仅冰儿和莫瞳他们没有跑，寒山石也没有逃出纳兰素风的手心。一个修炼了几千年的精灵制伏一个小鬼易如反掌。纳兰素风只是轻舒玉臂，就把寒山石抓在了手中。

坐在树下的冰儿、莫瞳等四人看着纳兰素风一会一副惊容，一会一副惨相，一会又出手如飞，感觉遇到了一个美女疯子。他们仗着人多势众，各自又有一身武功，也没把这个疯子放在眼里，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表演而已。

纳兰素风制伏了寒山石，拎起他就走。寒山石不死心，仍然试着与冰儿、莫瞳等人沟通，他变化着声音频率对他们喊道：“冰儿、莫瞳你们为什么要跑出来呀，赶快回到军队去吧！”

什么，军队？听到寒山石的喊话，纳兰素风停下了脚步，沉思了片刻，拎着寒山石又返了回来。她一边向树下走一边想，这些人肯定与寒山石有关系，也肯定与战事有关系，把他们带回九魔山或许会有益处。走到近前，她对树下的四人说道：“请问，你们是找寒山是吗？我知道他的下落。”

即使不用强制的手段，冰儿和莫瞳等人不会忽视这难能可贵的寒山石的线索，尽管疑虑多多，他们还是跟着纳兰素风去了九魔山。

原来，寒山石离开天朝大军后，摩羯双煞和契尔丹率领威龙军团向天朝军队发动了几次大规模的战役，天朝大军被彻底击溃。莫瞳和冰儿率领的军队溃散后，莫瞳、冰儿、穆清婉和康卓四人摆脱了威龙军团的追杀，开始寻找寒山石，以图东山再起。

前几天，寒山石的灵魂在巫营从女巫的手下逃出，因为没遇上黑白无常索魂，再加上心存夙念，游走的方向就偏离了酆都城，丧荡游魂地向两军阵前飘荡而去。结果在半路上遇到了正在找他的冰儿、莫瞳等人，可是无论他如何对他们叫喊扯拽，他们都对他不理不睬，视若空气。但他却始终跟着他们，纠缠着他们，试图找到能够沟通的办法，可几天来都是徒劳无功。就在他万般无奈之计，遇到了前来寻找他的纳兰素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