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吓死人的来头

赵忠义觉得自己要完了。

是的，从５４号楼出来，回想起自己在里面所说的那些话，他就觉得自己前途一片黯淡……不，这恐怕已经不是什么前途的问题了，弄不好，不仅要脱了这身警皮，很可能还得吃上几年的牢饭。

怎么就这么混呢？

每当想起这件事，赵忠义就连肠子都要悔青了。作为一名警察，他怎么会不清楚在一件被国家，甚至是**极度重视的大案要案上，隐瞒重要的情报线索，知情不报，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尤其他还是案件的当事人——往轻了说，这是欺骗组织，玩忽职守；往重了说，就算定他个叛党叛国的罪名，都不带喊冤的。

可是，他真的不是有意要欺瞒组织啊……就当时那情况，他敢如实上报吗？一个携带着高科技间谍工具的间谍疑犯，在他的眼皮底下，在人员密集的公安局里，就这么‘嗖’的一声不见了，这话他要敢写在报告上，可以肯定，他赵忠义立马就会成为案件的头号嫌犯，等待他的就将是漫长无期的审问与一场场组织谈话。

昏昏沉沉的回到公安局，一进门，他就感觉同事们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平时要好的人一个个都躲着，装出没看见的模样，另一些则远远的站在一边，用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看热闹，目光中有同情的，有好奇的，也有兴灾乐祸的，但无论是对他抱有哪种态度，都没有一个人主动上前与他说话。

接下来，还没等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便被局长叫了过去——从局长的旁敲侧击中，他发现就连局长似乎都不清楚他是被带到了５４号楼，也明白了外面的同事为什么会是那样一幅奇怪的表情：原因还是出在那两个把他从家里带走的人身上，那两个人所用的车牌，是下挂在市纪委的。

站在５４号楼的角度，这样做一点都不奇怪，因为他们是国家高度机密单位，出于保密的需要，根本不可能使用自己专用的车牌，但同样是出于任务需要，往往又需要极大的通行权限，所以不光是纪委，在他们的车库里估计都能凑出中国所有单位，甚至包括军方的所有车牌，而且个个都是货真价实，绝对不怕有人检验。

可是，这样一来，对于赵忠义可就未必是什么好事了——你想啊，一个市局的刑警副中队长，在自己的家里，被两个纪委部门的人直接带走，甚至都没有通报他的单位领导，这种完全违背了组织正常工作流程的行为代表了什么？也亏得是他为人一向清白，跟局里的领导之间都没啥见不得人的勾当，否则此时恐怕都有人在寻思着跑路了。

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赵忠义反倒平静下来：他当然不可能向局长解释什么，５４号楼是一个没人敢触碰的禁忌，被人误会，最多也就是在单位上难堪几天，但如果他敢泄密，他下半生最好的结局也将是在某个与世隔绝的监牢里渡过。

谈话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就在局长的耐心将要被耗尽，几乎就要跟他摊牌之前，一个不知从什么地方打来的电话，终结了这场谈话：赵忠义永远都忘不了局长在接听电话后，看着他那莫名惊愕的表情……然后，他便被告知，从这一刻起，他将暂停手中所有的工作，在完成工作的交接后，明天将被借调到一个以前连听都没听说过的单位去任职。

市场规划与统计数据调查办公室，简称为‘市统办’……这个单位的名称，连局长都是第一次听说，如果电话不是从**里直接打过来的，他绝对会当这是一个无聊的玩笑。

赵忠义若有所思，他想起了临走时那位首长的话，当时没在意，现在看来，指的应该就是这个情况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了，也不知局长在电话里听到了什么，总之，在这之后，他再没有对赵忠义多说半个字，只是吩咐他将手头的工作尽快交接一下，尽早到新单位报到，便匆匆结束了这场谈话。

走出局长的办公室，赵忠义突然觉得，自己或许还能再抢救一下。

***　***

第二天，依照着通知上写的地址，赵忠义找到了自己将要加入的这家新单位——一栋位于军分区大院背面，与大院仅有一墙之隔的破旧小楼。

如果不是门口挂着的牌子确实写着‘市场规划与统计数据调查办公室’，赵忠义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虽然这里紧靠着军区大院，安全问题应该不大，但毕竟是在公众场所，小楼正对的地方还是一条大街，每天车水马龙人流不断，什么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有，如此重要机密的工作，在这样的地方办公，真的没问题吗？为什么不直接把办公地点设在军区大院里面？那样的话，应该更利于保密吧？

不过，这个问题显然不是赵忠义能操心的，在门口一个带着红袖箍的老头那里登计了一下身份后，他便走进了小楼，然后，在一名接待人员的指引下，来到了二楼的会议室。

本以为自己来得已经很早了，一进门，赵忠义才发现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好几个人……如果不出意外，这应该就是他在接下来的这段日子里，将要朝夕相处的同事了。

“不好意思，我没有迟到吧？”

第一天报到，就让领导和同事在开会时等着自己，这让赵忠义感觉很不妙，虽然肯定自己没有晚点，但还是主动道歉——他可没有忘记自己还是‘待罪之身’，能不能‘将功补过’，就全看在这新单位里的表现了。

坐在正席位置上的一名中年男子笑了笑，对他说道：“小赵是吧？坐吧，我们也是才刚到一会儿……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咱们就开始吧。”

听到这句话，众人纷纷端正了坐姿，表情也变得严肃。

见气氛有些紧张，看起来像是领导的中年男子又笑了笑，说道：“不用这么紧张，放松些就好……会议开始前，大家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毕竟各自都来自不同的单位，今后可能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要一起合作，相互的了解和信任还是很有必要的。”

“首先，从我开始吧。我姓吴，大家可以叫我老吴就行。由上级指派，我将担任４１２专案组组长一职，直接对**领导负责——我要说明的是，我们这个专案组，已经被列为国家特级机密，所有与案件相关内容，不得以任何方式纪录和外传，包括你们各自的原单位。你们都是来自党的纪律部门，有些还是来自军方，保密条例我就不给你们背述了，我要说的是，**首长对４１２案件十分的重视，能有机会进入这个专案组，就证明了组织对我们的信任，我希望大家要对得起这份信任，这是对党，对国家，同时也是对你们自己的负责。”

听完这番话，在座众人表情皆有不同，但所有人的眼中都露出了深深的惊骇。他们这些人基本都来自于政法安全系统，岂会不懂组织程序？区区一个专案组，居然能跳过所有相关管辖部门，直接对**首长负责，这样的事情即便是在那个刚刚过去的动乱年月里也是相当罕见的，仅有的几次，全都是捅破天的惊天大案，每一次都代表着一场国家级别的政治大地震，而自从国家拔乱反正，政府部门一切都走向正轨之后，这样的事情就再没有听说过了。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案子啊？就算是间谍案，也不可能闹得这么大吧？难不成是涉及了高层的政治？所有人都忐忑不安的猜测着，不少人心里甚至都在暗暗叫苦，被卷进这样的案子里，是福是祸，还真是难以预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