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初见陈绍宽

五天之后，杨振海四人连同海荣号巡洋舰的轮机长，也就是他们的长官黄辉如一起被关进了福建海军总部禁闭室。

四人都低着头，像犯了错的小孩子。黄辉如气得吹胡子瞪眼，他在四人面前走来走去，指着四人不断摇头。

突然，他大声道：“我说你们四个，打就打吧！我都放水暗中帮助你们了，可你们倒好。呵呵，居然把弹壳忘在那里。这他妈的不是光明正大的打，是偷袭，偷袭懂吗？新兵蛋子们。”

他继续斥责道：“你们说怎么办吧？人家日本人的鼻子比狗还灵，能从弹壳嗅到是我们的舰炮。这不，都给关起来了。”

“我估摸着，他们的外交大使，正在和我们的军政部长谈呢？恐怕还得指着鼻子骂我们的外交人员，你们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杨振海淡淡道：“长官，对不起！我们，我们的确疏忽了。”

黄辉如继续大声斥责道：“疏忽，这是常识。熟练点的小偷还知道清除证据，你们怎么连小偷都不如呢！我对你们太失望了。”

陈文钰站起来，大声道：“我对你们这些长官还失望呢！巡洋舰，巡洋舰就是要去大海的。可是我们刚当外海，还被日本军舰威胁，你们都不敢开炮。”

“去打个小快艇，还要我们费劲力气去偷袭。你是没看到，他们就在我们的面前侮辱了两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姑娘。”

黄辉如大气道：“你！！”他欲言又止的放下了指着陈文钰的手，这个大小姐他可是不敢得罪的。

杨振海对陈文钰严肃道：“行了，闭嘴。长官已经做得够多了，这种局势下。是我们自己的错。”

就这样，禁闭室内冷场了，五人谁都没有说话。静静的，等待着处分结果的到来。……

禁闭室的门开了，两名手持冲锋枪的宪兵走了进来道：“海军少校黄辉如，纵容下属寻衅滋事。暂停其轮机长一职，回海荣号做一个月的普通轮机士兵，交由欧阳勣上校处置。”

“海军上尉杨振海、张凌霄、王文昭、陈文钰，不听号令，擅自出击，挑起事端。暂停其海荣号轮机工作，降为军士。”

就这样，黄辉如被带走了。临走时，他朝杨振海微微一笑，那笑容很隐秘，只有杨振海看得见。

此刻，他终于明白了黄辉如此前所说的陈文钰是保护伞的意思了。如若不然，处分绝对不会这么轻。

宪兵又道：“走吧！四位，陈将军有请。”四人又在士兵的押送下，来到了陈季良的办公室。这下子，该轮到陈文钰害怕了。

能当上海军，是她想尽办法从将军老爸那里争取来的，可没想到还没几天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四人全部背对着陈季良，面朝着墙壁。陈季良喝了口茶，手中的卷烟已经燃到了底部，顶多还能再抽一口。

此刻，四人的心都悬在了半空中。杨振海还稍微好点，毕竟他不怎么怕陈季良。张凌霄和王文昭则不一样，他们是陈季良一手带出来的，也是他提名让他们留学的。当然，此刻最紧张的莫过于陈文钰。

陈季良将手中的烟灭了。陈季良大笑道：“好啊！好，都是我的好兵。有骨气、有气节。你们放在战场上一定是个好兵，也是炮灰。”

炮灰二字，深深的挑战着四人的自尊。陈文钰唯唯诺诺道：“长官，怎么是炮灰了。这次我们打得很好，打得很干脆。”

陈季良大声斥责道：“你给我闭嘴，你说你一个女孩子跟着瞎掺和什么？拆炮管去打，真想得出来。关键是，还把弹壳给落下了。”

张凌霄背对道：“将军，打仗打到那程度，忘了。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陈季良看着四人背对着自己说话，有些别扭。他严肃道：“转过来！”四人立马干脆的转身，面对这陈季良。他们原本以为陈季良会气到暴跳，没想到这位面前的将军，却显得有些平静。难道是平静之后，便是暴风雨。

陈季良眼睛一扫，看了看四人。当他看到陈文钰的时候，叹了口气道：“我该怎么说你们呢？现在的局势你们不是不知道，谁不想打，我们也想打。可是，现在不能打，俗话说攘外必先安内。国家尚未统一，桂系军阀不肯归顺**，我们内部的事情都还未解决。”

说罢，他点燃一支香烟道：“我们现在一直隐忍着，等有一天我们在强大一点点。一定要打，所以现在你们都给我听话点。只有一次，绝对没有下一次。这次，就算是过去了。”

陈季良正要继续说下去，四人立马敬礼道：“是，将军。我们记住了。”说罢，四人相视一笑，这还是第一次这么有默契。陈季良嘿嘿一笑道：“不错，还真有默契。”说罢，他手指着四人正要发飙：“你们......”

突然，敲门声响起。陈季良眉心一皱，大声道：“进来！”

只见，一名留着短平头，国字脸型浓眉大眼的中年海军军官走了进来。杨振海瞟了一眼他的军衔，居然是中将，比陈季良还大一级。陈季良忙上前握手道：“老弟，你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那名军官哈哈一笑道：“老哥，我可是老远就听到你在这里骂人啊！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要你老哥对这些孩子发这么大的火呀。”

陈季良苦笑道：“哎！你就别取笑我了。”说罢，陈季良故作认真道：“下官管教不严，给长官您添麻烦了，实在是不好意思。”陈绍宽哈哈一笑道：“老哥，你是在开我玩笑呀！在我面前就别什么长官不长官的了。”说罢，他看向杨振海四人。

他目光如炬，眼神中带着少许杀气的看向杨振海，杨振海也不躲避他的眼神，直接和他对视了起来。只有那么一瞬间，那一瞬间这名海军中将，这名比陈季良年纪小，还比他大的军官就从心底里喜欢这个小伙子了。

他对陈季良笑道：“老哥，年轻人有朝气，有骨气是好事啊！谁年轻的时候不犯错，只要可以挽回就不是什么大错。我看，就不要为难他们了。”陈季良呵呵一笑道：“可是，他们......”

他继续道：“老哥，你年轻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还记得当年的庙街事件吗？你不也是把你那江亨舰上的舰炮借给苏联人打日本人。他们正在走你的老路，该高兴才是。”（1914年陈季良调任“江亨”舰长。在庙街期间，曾将“江亨”舰边炮一尊，“利川”舰格林炮一尊，炮弹21发借给苏联红军游击队。红军利用此炮攻破日本**，并击毙日军数十人，俘获130余人。后来日本政府就“庙街事件”向**提出交涉。）

这句话让陈季良没话说了。一边站着的杨振海感到奇怪，这是谁？这到底是谁？为什么陈季良都会如此尊敬他。当然，张凌霄、王文昭、陈文钰是知道的，他就是后来的中国海军最高司令官，著名爱国将领，陈绍宽将军。他1890年出生，28年末才38岁，是比陈季良要年轻一些。

陈绍宽走近杨振海，微笑道：“小伙子，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杨振海立马敬礼道：“长官，我是中国海军，中尉。不，现在是军士，杨振海。”

陈绍宽点了点头，微笑道：“不错，好名字，人如其名。”他继续若有所思道：“振海，镇守我中国海防，震慑日本鬼子，振兴中国海军。真是一语三关啊！哈哈哈！”话音一落，他便哈哈大笑起来。

陈季良不解道：“老弟，你这是什么意思？感情还挺喜欢这刺儿头的。”

陈绍宽点头道：“老哥你有眼光啊！这小子不错，我喜欢。”说罢，他看向张凌霄和王文昭道：“你们俩也不错，有胆识，没白花钱让你们出去留学。”

这句话可让张凌霄和王文昭心中的石头踏踏实实的落地了。二人立马抓住机会敬礼道：“谢谢将军！”

陈绍宽看向一旁的陈文钰，然后对陈季良道：“老哥，这是你的女儿吧！”话音刚落，张凌霄和王文昭大感惊讶，原来这丫头还真是陈季良将军的女儿。也难怪，要不然女人怎么当海军啊？还去江田岛海军学校留学。

还没等陈季良开口，陈文钰便自信的敬礼道：“将军，这里没有女儿，只有军人。海军中尉陈文钰向将军致敬！”

陈绍宽一听，大笑道：“好！好一个这里没有女儿，只有军人。果真是将门虎女，巾帼不让须眉。”

陈绍宽走到陈季良跟前道：“老哥，这四个人我要了。”陈季良眼睛一绿道：“什么，你要了。我没听错吧！老弟，你这可是挖墙脚啊！”

陈绍宽呵呵一笑后，忙故作正经道：“这里没有兄弟，只有军人。我是你的长官，这怎么算挖墙脚呢！总之这四个人，明天到应瑞舰来报到。！”说罢，他便离开了办公室。（应瑞舰，是当时的民国海军旗舰，由陈绍宽亲自率领。）

此刻，办公室就又剩下了陈季良和杨振海四人。陈季良无奈道：“滚吧！明天去应瑞舰报到。赶紧滚！”四人兴奋的敬礼道：“谢谢长官。”说罢，就飞一般的离开了办公室。

其实，陈季良知道陈绍宽的意思，他已经接到了出征的通知。以蒋介石为首的**军要第二次西征了，要用武力收复以李宗仁、白崇禧为首的桂系军阀，以求尽快统一中国。出征的旗舰就是应瑞舰。陈绍宽是要这四个年轻人，在这次战斗中建功立业，从而发挥更大的作用。

陈季良点燃香烟，透过窗外看着那些停在大海上的军舰道：“你们就是初升的太阳，海军的未来靠你们，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