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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一善陈盛芳

小说:家在渌水边 作者:湘人李陵 更新时间:2016/4/22 14:45:37

百年一善陈盛芳

1、渌水横波

过去了的许多时代里,醴陵城区都是一江分隔南北,现在的瓷城大道,左权路,碧山岭,江源小区,城南大道,都还是一片荒芜之地。仅胜利路,建国路和滨河路一段以及南门一带的人烟比较稠密,也就是老醴陵人常说的东门上,北门下,南门口,西门冲。东门上连丁家坊,北门下接姜湾里,南门口到碧山岭,因为西门靠河,又没有桥梁与对岸相通,一走就到底,所以就叫成了“冲”。这一上一下,一冲一口,形成了醴陵县城千年的城市格局。

不过,醴陵的这一城市格局,绝对有赖于渌水河上有桥,没有桥,醴陵就将少一“口。”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南门,都有“热闹的南门口”一说,通过此说,我们也可以想像得到,这“热闹的南门口”,为醴陵增添了多少荣光。

醴陵城区的这一上一下,一冲一口,犹如人民币的两面,缺一不可。不过,当初我们的老祖宗,为什么在渌水的这个U形湾上建立了县城,又要在一河之隔的南门,建起一片人烟稠密的南区,而不是西门冲底的河西,也不是北门对面的江源和东门上的阳三石呢?现在已经是不可考证了。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过渌江桥,出南门口,经碧山岭,到志木咀,就是南下粤地,去往攸、茶的孔道,还可东出赣萍。

今天的醴陵人,从城区中心出发,可以通过西山大桥到江源,渌江桥到南门,醴陵大桥到阳三石,而且,不久的将来,还可从车顿桥到江源,从滨河路上的悬索桥到河西,而不要费渡河之力。但1924年前的醴陵县城,除了到南门时断时续有桥之外,都要踩浮桥,乘渡船,出行极其不便。而如果遇上渌江涨水,就更是只能望河兴叹了。

据史载,南宋前,渌水之上无桥。(南宋绍兴六七年间(1136-1137),湖南安抚使赵善俊奏停渌水渡钱,说明当时有渡无桥。)

乾道九年(1173)正月三十日,诗人范成大经萍乡到醴陵,作《题醴陵驿》五律,有“渌水桥边县,门前柳已黄”之句。并在所著《骖鸾录》中称:“比年新作桥”,桥名“渌水”,可见桥建于乾道早中期。

此后的800年间,渌江桥毁于水14次,毁于火5次,毁于兵4次;宋修2次,元修1次,明修7次,清修13次,为了方便交通,渌江桥是屡毁屡修,屡修屡毁。

而最后一次被毁,是民国8年(1919),北军从醴陵败退,纵火烧城的同时,在桥面挖坑数十,中塞棉絮,灌煤油烧桥。此后数年间,醴陵城区南北交通,再次陷入瘫痪。

五年后,有一个醴陵人站出来振臂一呼,竟成就了渌水之上一道亮丽的风景。这个人,就是陈盛芳。

2、从善如流

清末,洋务派为了振兴大清朝,用实业救国,买办大臣盛宣怀奏请朝廷开办了安源煤矿,并修通了萍醴铁路,把安源的煤用火车运到株洲的湘江边,再驳上大船运到武汉三镇的汉阳铁厂。一时间,热火朝天的安源,成了许多人圆梦的地方。当然,这里面也有许多醴陵人,泥瓦匠出身的陈盛芳就是其中的一员。

在安源煤矿的建筑工地,陈盛芳凭借着他精湛的手艺和刻苦、勤劳、朴实的人格,赢得了德国工程师的青睐,由一个小工头,变成了一个承包人,并且所承包的工程也越来越大。于是乎,按照现代人的说法,陈盛芳在安源,挖到了他的第一桶金,而这第一桶金,在当时却没有人知道这“桶”到底有多大。

在醴陵人的文化血液里,流淌着一种叫做“良田万顷,日食三升。广厦千间,夜眠八尺”的豁达和从容。陈盛芳的血液里,当然也不缺少这种东西。

拎着在安源挖到的那一桶金,回到家乡的陈盛芳,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怎样去享乐,去挥霍,去花销,或者为子女铺下未来的幸福之路,而是首倡再建渌江桥。

在决定捐资修桥的那一刻,陈盛芳的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我们现在也无从考证,但从他亲自出马,担任工程经理这一点来看,他确实是一个非常有责任心的捐资人,为了家乡的建设,不但贡献了资财,还贡献了自己的心血和智慧。

在总结了历次桥被毁的教训之后,他决定造一座水毁不了,火烧不了,兵撬不了的石拱桥,并捐银元3.4万元、田租250石。加上原桥会有资金2.6万银元,政府拨款和全县认捐,共筹银元25万元有余。在历代原桥址上游约50米处,修建起了一座长186.7米,宽8米,2台、9墩、10孔的石拱桥。

大桥由南社创始人之一的傅熊湘主修,陈碧元为工程师,桥侧建有引桥与状元洲连接,于1925年竣工。桥成之日,康有为挥笔题写“渌江桥”3字,傅熊湘撰写并手书的渌江桥碑文,均刻嵌于下首桥侧。

而这座石拱桥,是1949年前,全国少数几座县级民修公助的大型石拱桥之一,到现在,这桥也成了湖南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横卧于渌水之上,和醴陵人一道,经受了近百年兵锋和洪水的洗礼后,依然屹立不倒,并且,在可预见的将来,都很难在醴陵人的心里褪色。

但是,老天仿佛是想检验一下这座大桥的倡修者、主修者、捐资者,经理人,工程师的责任是否尽到。就在稳稳当当的石拱桥建成的第二年,一场大雨从天而降,紧接着滚滚而来的洪水,让陈盛芳这个大桥的工程经理、最大的捐资者备受煎熬。

桥如果让洪水冲垮了,不但二十多万的银元要打水漂,全城人的希望,其他捐资者的信任,加上自己的声誉,都将随渌水西流。

滔滔西去的洪水哗哗地拍打着,冲刷着新建的桥墩,其声如雷,桥上几无行人。人们用惊恐,怀疑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刚刚建起的石桥。

在这种目光里,陈盛芳走上石桥,在桥上一呆就是几天,任家人怎样劝说都坚决不肯下桥,他准备与桥共存亡,用生命来检验自己的责任。

3、善始善终

大桥最终经受住了洪水的冲击,安然无恙地屹立在渌江之上。欣喜之余,陈盛芳又掏出一万多银元,创办了醴陵第一家电气公司,让醴陵县城的夜晚鲜亮了起来,也让醴陵人第一次感受到了除洋油灯之外,还有更让人觉得亮堂的东西。

民国29年,他在浦口的木梓市,独资创办了一所盛芳小学。两年之后的民国31年11月,复在醴陵县城的城东狮子坡购地22.2万平方米,兴建东方初级中学(醴陵四中前身),另捐田租1052石为办学常年经费。为此,国民政府教育部,颁给他“兴学育才”一等奖状,以奖励他为振兴地方教育做出的杰出贡献。

时光冉冉,转眼就到了民国33年,国民革命军第九战区,在成功进行了三次长沙保卫战之后,却在日军为打通大陆交通线而发起的湘豫桂战役中,由于疏于防范、战法老套,长沙沦陷了。

醴陵距长沙不过两百里,沦陷在所难免。为了阻止日军的侵略铁蹄,政府开始炸毁铁路和桥梁,渌江石拱桥也在炸毁之列。奉命而来的五十八军工兵团,在桥上开始埋设炸药,只等一声令下,摁下按钮,这座耗资巨大,工程艰巨,全城人赖以通行的石桥,就将沉入江底,再次陷入被毁的宿命。

时年,陈盛芳已七十高龄,风烛残年的他,当听说国军要炸毁渌江桥时,竟甘冒“资敌,通敌”之嫌,北上浏阳,找到五十八军军部,苦苦哀求五十八军军长鲁道源。要知道,在当时,如果被戴上“资敌,通敌”的罪名,随时都可以被枪毙。

而此时,浏阳和醴陵尚未沦陷,但已有许多小股日军先行窜扰,如果不小心遇上这样的小股日军,小命必将不保。但为了保住渌江桥,风烛残年的陈盛芳,还是义无反顾地北上了。

国民革命军第五十八军,军纪极坏,烧杀抢掠,几乎更甚于日军,所以,在醴陵有一句民谚;“宁愿日本鬼子杀,不愿五十八军扎”,这成了中国抗战史上,绝无仅有的一种怪现象。

上梁不正下梁歪,鲁道源当然不会听一个七十岁的老头子的话。

无可奈何的陈盛芳回到醴陵,联络醴陵各地乡绅和头面人物,紧急上书时任国民革命军军事委员会副**谋长的醴陵人程潜,请其出面,保护这座已经成了醴陵城区标志性建筑的大桥。

当然,后面的话我就不说了,至今仍静静地屹立在渌江之上的石拱桥,在历经了八十多年的洪水和兵锋的洗礼之后,仍稳稳当当地承载着醴陵人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倔强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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