渌水寺影 3、笔圣祠看水

3、笔圣祠看水

上世纪80年代初，我脑子里，就老是有一块冰冷的石头。

有人看到我在学习写作，就告诉了我一首不知写于何时的歌谣：渌江流水绿悠悠，三刀石下状元洲。马脑潭前龙现爪，姜湾文笔点春秋。

我问起了姜湾文笔。说是在姜湾文笔峰上，有一石状似笔尖，屹立于渌江边的山石之上。只是可惜……说者停了下来，神情迷茫。

当时，我还是个连一封信都写不通顺的小伙子，正准备学写锦绣文章，姜湾文笔，当然勾起了我的好奇。

以前，醴陵出很多文人才子的。说者在我的央求下，继续讲述下去。朝中科考，醴陵人也年年高中。而那些纷纷落榜的江西学子，总是搞不清这是为什么？

又一年科考了，江西学子乘船途经醴陵进京赶考，无意中发现姜湾山石之上有一石状似文笔，学子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老天在眷顾醴陵。于是，他们策划了一个阴谋。

他们在姜湾码头上停船上岸，并租店住了下来。

一个风高月黑，暴雨将至的晚上，他们买来蜂糖，悄悄涂抹于文笔石上。众蚂蚁闻香而来，蚁集于上。电闪雷鸣之中，正在天上鸣雷闪电助阵的雷公电母，见人间有一物闪闪发光，以为是妖怪，遂以巨雷怒电击打。一声暴响，文笔石被劈去半截。

虽然后来有人另凿一块石头接上去，但从此以后，醴陵再不出文人。

我虽然听得津津有味，也为自己将来能不能写出锦绣文章，而隐隐的有了一些担忧。心里也有了一个愿望，有机会，一定要上去拜拜这块石头。

此后八年时光，连日本鬼子都打跑了，我的愿望仍然没能实现。

或许是宿命，文学热的时候，有个文学社就叫“文笔峰”，我也加入了。这也更加让我有了去拜拜那块石头的冲动。

因为在城里工作了，终于逮到机会，在一个午后，骑着自行车就去了，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爬上去一看，真的让我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块石头，伸出山体一截，上半截与下半截明显颜色不同，真的是被人接上去的。阳光下，这石头和我一样，显得相当的孤独。

我赶紧离开了，怕影响到我学写锦绣文章的心情。

此后经年，我埋头学习，那块半截而冰凉的石头，在我脑海中，都快捂热了。

又是一年春来到，我听人说，文笔峰上盖了一座“笔圣祠”，很是漂亮。这又勾起了我的好奇心，遂欣然前往。

来到路边，原来上山的羊肠小道不见了，代之以水泥阶梯，爬上去一看，只见这祠雕梁画栋，栏杆纵横（如图），放眼看去，渌水就在脚下。

原来的半截石头也不见了，重新安放了一根直指苍穹的石头，有点像毛笔的笔头。（不知道这些年，醴陵的书法家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与这有没有关系。）

“文笔”重新做了，还放了一尊形似某公的石头菩萨，一手拿书，一手拿笔，在享受着那些学生的香火。

几个学生，拜完这尊菩萨，又去抽了签，一个尼姑模样的女人，一手递签，一手就接了学生们递来的钱。

看到这一幕，我脑海里这块石头，终于“呯”的一声，碎于无形。我也这才知道，醴陵出不出文人才子，其实与传说无关。想到这，便悠然转身，放眼去看脚下的渌水，那水，翻着微波，悠悠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