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发薪之际② 君子之交

七点钟还没到，这时候东方化工厂的职工，陆陆续续地就有人聚集到会计室这边来了，开始排队等待。

按照惯例，每回东方化工厂发放工资，保卫科那边都要派人过来加强防守，也就是说必须有人在一旁看守着；自然郝再道是这个厂子里最值得信赖的一员，而且郝再道已经从周晓莲那里要来一把座椅，就在大门口旁边摆放着。

他现在还不想坐下来，昨天去银行那边奔波了一天，虽然从道理上讲是该有一些劳困，但是又坐了那么久的车子，屁股就在车子上屁颠屁颠的，所以这会儿，郝再道只想四处走动着，偶尔他也和那几个比较熟识一点的女职员唠嗑几句，也算是一次应酬了。

事实上，郝再道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的后生，二十四岁的他，有一米七八十的好个头，加之他那军人一样挺直的身板，人们常说他酷像高仓健了，就是电影《追捕》里面的那个杜丘；所以常常招惹了那些个朝思暮想的女孩们的芳心，那些个女孩们自然也都愿意去和他接触交往。

可是郝再道的性格却有些不尽人意，论学历他堪有大学文化，可在面对女孩时说话，却总是吞吐不明道不清白，时常有一些话竟然不能完全的表达出来；因此，尽管人们都知道他的人缘好，却没有人能够真正知道他的意图，以致很多人和他交往过后，又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使得人们无法和他继续深交下去。

不过厂长余振生却是对他另眼相看，那不光是因为他的女儿余小曼。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一天，天气非常晴朗，余振生依然和往常一样，他下来车间巡查工作情况时，有一名年轻的女职员站在操作台上，突然一个不小心歪了一下身子，正赶上被余振生过来扶住了，偏偏哪里没扶，恰恰扶在了臀部，那女职工的脸色顿时显露于形。大家于是都知道已经让余振生占大便宜了，只是那女职工不便说出而已。

就有造事者去告知了她的男人李满堂，李满堂是一个很有力气的好后生，就在机房后面当一名备料工人，当他听说了这件事后，就很生气地冲了过来，闹腾着不让她的女人继续干下去了，余振生本想和李满堂论个道理，李满堂哪里听得进去，竟然上前抱住了余振生，于是两人扭成一团，以致整个车间待机停工。

当时的郝再道才进厂三天不到，还只是食堂里面的一个兼职工人，不过就是储备原料，帮忙烧茶送水而已；当他把茶水送往车间的时候，偶然碰上了这一幕。郝再道正值年轻力壮，也有一股子的好力气，他连忙上前就扳开了李满堂，没料到郝再道的这一扳，李满堂竟然就此服帖了。余振生从此看好了郝再道这个好后生，就把郝再道调进了保卫科。

而余小曼深深地爱上郝再道，那还是近两年的事情；当时的余小曼还只是一个行将毕业的高中生。余振生很疼爱他的这个宝贝女儿，学校正放暑假的时候，余振生风趣地对他的女儿说：“余小曼啊余小曼，你的书怕是念完啰！你打算了哪里去混吧！”

余小曼回答说：“那就回家啃田地呗。还能怎么样啊！”

余振生笑着说：“呵呵，回家啃田地，就一个女儿家？你好有志气。”

余小曼连忙改口说：“要不就去东方厂，我跟着你一起混去！”

余振生猛然说：“也是哦！要不，你这就跟我过去看看。”

于是余小曼跟着她的父亲余振生，就这样来到了东方化工厂，索性找他要了一份差事留下了；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余小曼就偷偷爱上了郝再道，每在工休的时候，余小曼总要找一些借口，故意去郝再道那里待上一会，和他在一起聊扯一些闲事；时间一长久，东方化工厂的职工们个个都心知肚明。甚至那些巴结余振生的人，时常撮合着让他们多去接触，余振生自然都乐意接受。

说心里话，他喜欢这个小伙子，他对郝再道的为人还是颇有好感的。有了这一重关系，因此，余振生对于郝再道的信誉度就更进一步加深了。

然而两年多来，郝再道这边却总是没见进展，以致余振生心里时常会觉得，他和郝再道之间，好像总有一些距离隔阂着。这会儿，余振生和郝再道这两个年龄和时间段都彼此相差的人，一个正在房屋里面忙着，一个就在大门外边闲悠着，一直没有谁上前去说过一次话。

就连善于交际的余振生，也没有去主动和郝再道说话；这不是因为在周晓莲面前不方便说话，他只是觉得，如今他与郝再道之间也不好说些什么了；何况此时的周晓莲已经坐在办公桌前，正在清理账簿和核对花名册的编号，已经把个余振生忙得跑前奔后早不顾及其他了。

当然郝再道也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自然是各自揣着自己的一份心思，也没有必要再去找他说什么了；而此时，发放工作已经正常就绪，马上就要开始了；郝再道连忙回到自己的座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