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准测尔是第三代优秀产品

聂雷对林兴说的急事不以为然，他说急什么！

林兴说，你说急不急？一时又找不到机子打电话！

原来，小宋去蓝十字医院调查治癣一事，那个皮肤科的什么马医师说干扰了她的正常工作，三句话不投机，两个女人还差点抓扯起来。

蓝十字医院就在公安局的斜对门，聂雷和林兴三两分钟就到了。聂雷对马医师的态度大感疑惑，因为他最了解小宋，小宋素来有礼有节，又最忍让。

进了医院皮肤科的诊疗室，却见小宋与一个小护士亲姐妹一般坐在那儿，**得很，一副促膝谈心的模样，一问方知，姓马的女医师已被院长劝走了。

小护士提供的情况很有价值。

她说，她不明白，马医师明明熟悉那张照片的人，却要矢口否认。那个人半身顽癣，是这里的常客，三四天前也来过这里，马医师却说她从未见过这个人，没见过就没见过吧，还要发什么脾气！

“哪个人？”聂雷问

“就是尤大勇。”小宋回答说。

“这个尤大勇是常客，来的时间很长？”聂雷问小护士。

“当然啰，俗话说，‘医疮不医癣，医癣要丢脸’，各种癣都很顽固，尤其是体癣，要医很长的时间，”谈到本行，小护士控制不住话匣了，“ 一般说来，体癣就是致病性真菌寄生在人体光滑的皮肤上所引起的，浅表性皮肤真菌感染。一般说来，当致癣性真菌侵犯人体表面的角质层后，会引起炎症反应，接着便要脱屑——”

“都会脱屑？”聂雷问。

“嗯，创面损害多呈环状，一般说来，开始是损害分开散布，后来就逐渐扩大，互相融合重叠，还会逐渐遍及全身——”

“比如尤大勇。”聂雷不想听过多的专业知识。

“一般说来，主要是由红色毛癣菌、须癣毛癣菌所引起——”

“小护士，我打岔一下，暂不谈一般说来，谈谈特殊的尤大勇。”林兴简直忍受不了她背诵医学教科书了。

“好，一般说来，尤大勇身上的也属于体癣，要说特殊，从他的大腿，胯部到小腹，已经不是分散的游击队形式，而是连成一片的革**据地了—－”

林兴和小宋同时“噗哧”一声笑了：怎么能这样比喻！

“有什么笑头！”小护士严肃制止。

“我们能找到一点从他身上脱下来的癣壳壳吗？”聂雷提出要求。

“什么癣壳壳？说话要专业，一般说来，那叫癣痂鳞屑。这是体癣成熟的标志，不管面积大小，只要成熟，就随时会脱痂脱屑。”

“对，应该叫癣痂鳞屑，我有点孤陋寡闻。”聂雷自我批评，“请问，在你们这里，能找到一点尤大勇身上的癣痂鳞屑吗？”

“不可能！如果找得到，那我们这间蓝十字医院就该垮台了。因为我们太不注重环境卫生。病人走了，不清除脏物。”

聂雷连忙赔礼道歉：“对不起，我问错话了。”

“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们。”医院院长一步跨了进来，对先前马医师的态度表示赔礼道歉。

林兴问，马医师是不是尤大勇的亲戚。

院长说，亲戚倒不是，只是马医师这人有点固执，又有点信守承诺，她认为她有权利保护病人的隐私。因为尤大勇最近来这里给她打过招呼，说自己还没结婚，希望医师为其保密，不然找不到女朋友。

林兴不相信院长的介绍，这个马医师的态度，八成是受贿加牛劲使然，哪里是因为“信守承诺”而拒绝公安人员的调查！

小宋说，尤大勇明明是有老婆的，却要向医师说谎，说明他有不可告人的隐情。

从医院出来，聂雷一直沉默。

“聂队，应该高兴嘛，找到了有体癣的人，正是尤大勇。”林兴道。

“不要高兴过早！要另外再找到尤大勇身上掉下的癣痂鳞屑，才能同秦蛮女尸体上留下的癣痂鳞屑进行DNA比对。最后，才能决定是否锁定尤大勇。”

回到局里，聂雷向丁会学汇报说，他想在尤大勇的住处取证，觉得为难。如果，尤大勇夫妇单独住，难道破门而入；如果，他们与父母共住，又以什么借口征得他父母的同意，进入他们的卧室取证？要怎样才能避免打草惊蛇？

丁会学略一思忖：“这好办，你们先搞清楚尤大勇在城里的确切住处。我再与电力公司联系，请他们协助。”

“这与电力公司有什么关系？”小周在一旁直搔头皮。聂雷也一时没有搞懂。

不待丁会学解释，小邓走了过来：“丁局，东西已准备好了。”

丁会学说：“好，下午你去找罗礼成，照计划行事！”

聂雷问：“罗礼成知不知道那是套坏仪器？”

丁会学说：“你放心！他肯定不知道。”

聂雷说：“不知道就好。但是小邓，你要注意自然点！”

“你们都放心，保证不露马脚！”小邓说完出了办公室。

下午上班，小邓径直绕到办公楼的后院。

墨绿的香樟树围着一个球场坝。与办公楼隔坝相对的是一栋宿舍楼。罗礼成被安排在二楼一间备用屋里听候询问。

刚巧，罗礼成在宿舍楼前的一棵树下闲坐。他坐在藤椅上，侧边放着茶盅、香烟。但他既不喝茶也不抽烟，手里拿着一张报纸也没看，任其放在大腿上。室内闷得慌，室外也不舒心，他默默地盯着空无一人的球场，忧心忡忡，若有所思

“罗所，好悠闲呀 ？”小邓招呼道。

几分钟前，他看到市督察组的两个警员从球场边路过，其中一个熟人就是这样同他打招呼的。当时，他就心中一紧，莫非自己的事还惊动了市头？

“什么悠闲？我被软禁啰！”罗礼成没好气地说。

小邓装没听见他发的牢骚，只按自己的思路：“哎，罗所，如果你不介意，帮我个小忙！”

罗礼成换成了笑容：“什么介意不介意？美女的命令敢不执行！是私事还是公事？”

“上班时间，那敢用私事劳烦你！来帮我搬点仪器。”

罗礼成为人本是爽快，说着就起身。再说，眼前这个小邓，除了眼睛有点小外，长得匀称丰满，也算得上美女。是不是男人都乐意为美女服务？说不清楚。

路上，罗礼成小心地问小邓，两个市督察组的来这里干嘛。他想侧面了解是否与自己有关。

小邓反问：“你怎么都搞外行了？罗所！督察组的人嘛，是监督我们警察的警察，来我们这里，不外乎现场督察，至于他们具体来查何人何事，我就不知道了。”

“哼，监督警察的警察！”罗礼成不满道，“那又谁来监督他们？”

“你的意思是还需要监督‘监督警察的警察’的警察？”

“就是需要！”

“那我问你，罗所！”小邓调皮地说，“那最后、再最后一个‘警察’也需要监督，岂不就成了监督‘监督警察的警察’的警察，的警察，的警察……没完没了啦！”

罗礼成无话可答，小邓的绕口令让他“嘿嘿”地笑了起来。

小邓领着罗礼成转到宿舍楼背后的仓库，两人搬出三个大小不等的纸箱，来回两次运到了办公大楼的三楼测试室。

本来罗礼成已经偷偷瞄到大纸箱上标名内装测谎坐椅，一个小纸箱上标名测谎器主机，另一个小纸箱上则标明测谎器配件。但是他想试探什么，遂问：“小邓，这是上头分配下来的吗？还是我们局自己买的？都是些什么仪器？”

小邓说：“是半年前分配下来的，上边号召科技强警嘛，当然要支持我们啊！”

“我是说，这东西叫什么仪器，管不管用？”

“罗所，箱子上写得太清楚不过了，测、谎、器。当然管用哪，你看，给我们发下来各种仪器，哪样不管用 ！这个牌子的测谎仪是中美合资的，叫数码测谎器，又叫多道记录仪，还有个别名叫心理压力情绪仪。”

“关键是灵不灵？究竟用的是什么原理？我有点不信！”罗礼成说着，举了一个先例。

去年有个案子，需提取嫌犯体液的DNA进行比对，结果，我们县局没有DNA检测仪，技术员小宋只好带着体液乘班车往市里去检测，那时路况极差，照例在中途又堵了半天车子，再加天气又热，等到了市里时，不知是市局的机子出了毛病，还是体液变了质，提不出DNA,最后，嫌犯耍赖，案子差点搞砸。

小邓不屑与他讨论过去的案子，只是说：“信不信由你！我知道是很灵的，我在省城去接受过专门培训。我这人记性不好，但零星记得一些。”

“你讲一下！”

小邓认真地做出深思状：“我们的培训老师说，一个人总有情绪，而情绪的反应总要通过植物神经气流，直接影响他的呼吸、循环、消化、皮肤电和脑电波——”

“真的？”

“那还有假！因为这种测谎器，能准确地记录受试者被提问时的应激生理改变，它是种多项描记器，可以把你——哦，不，可以把受试者是否说谎记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太夸张了吧！多项描记器，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告诉你吧！当你——哦，不，当一个受试者面临是否诚实的问题时，虽然你的外表行为能控制——”

“你说我？”

“哦，对不起！虽然受试者的外表行为能控制，但由情绪反应引起的各种心理变化都很难自主控制。因此，测谎器就可以通过检测这些生理变化来揭示内心的反应。就是说，你的心理变化会泄漏你是否说谎的秘密！”

“然后，然后呢？”

“通过综合分析所测试的各项记录，就有助于作出被试者说没说谎，有罪无罪的判断。”

“你说得太玄乎太了不起了！小邓！我原来看过一本小说书叫《红岩》，写的是解放前夕，重庆中美合作所，就是用什么测谎器来测试许云峰，结果呢？一无所获！”

“对，是一无所获。”小邓快乐地笑道，“第一，许云峰是地下党的工运**，一个坚强得不得了的布尔什维克。我猜想，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控制自己的心理变化；第二，那时的测谎器是美国刚研制出来的第一代产品，屁得很，准确性特差！”

“你是说只要人坚强，心理素质好，就测不出来？”

“你千万别抱侥幸的心理，岂不说世界上的许云峰没有几个？告诉你，现在的测谎器是第三代优秀产品。名称叫CRITERION，翻译过来的汉语是——准、测、尔！”

罗礼成不懂英语，但懂汉语，他轻轻地念叼：“准测尔，准测尔……”

小邓解释说：“尔的意思是你，准测尔就是准测你！”

“你是说准测我？！”

“不要心虚！我是说仪器的名字。”小邓神秘兮兮地凑近罗礼成，“罗所， 过来！我告诉你一点事。听丁局说，这两天就要找一个不老实的人来试机。”

当时，罗礼成的脑袋就“轰隆”一声响，耳内也“嗡嗡”地鸣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