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后院的秘密

第十七章 后院的秘密

聂雷、林兴同罗礼成在办公室，一边核对调查材料一边研究案情。

林兴突然问：“罗所，你觉得供销社的肖启忠如何？”

罗礼成还来不及答复，聂雷“噢”了一声说：“我差点忘了！走，马上到供销社看看！”

罗礼成莫名其妙：“供销社有什么看头！”

“管它有没有看头，你只管带我们去！”聂雷站了起来，林兴也站了起来。显然是不容置辩。

罗礼成好不舒服！这“聂横刀”不仅是小看自己，不通商量，而且还屡犯神经。无缘无故地要把贺巴二关个半天；忽发奇想地要查排三十多岁的青年人；现在又要无中生有地直奔供销社。罗礼成自己也是个警察，还比聂雷多吃几天干饭，他觉得聂雷这种情况，不是一种机敏睿智，而是一种蛮横，一种过敏变态，说白了就叫神经质。

丰水街上有种不大值得恭维的寂静。

本来，街两旁的立材民舍铺面，白壁青瓦，鳞次栉比，檐角参差，饶有一番韵味，可是，间插了三两幢混凝土结构的所谓新式楼房，四方四正的，傻呆呆地混杂其中，就显得不伦不类，大煞风景。仿佛因为炎热，它们都被晒得疲惫不堪。偶尔有车辆路过，掀起一团团尘埃，因尘埃的飘忽升腾才感觉到它们的一些生动。

供销社在丰水街的中段，一幢一楼一底的建筑横在路边，六个开间的铺面已成昨日黄花，紧闭的十二道门扇油漆斑驳，台阶上摇曳的枯草仿佛在低吟着“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的诗句，砖柱上挂着早已作废的吊牌，灰白漆底上的宋体黑字，俨然固执地在回味着往日的辉煌。

从建筑左侧狭窄的通道，聂雷、林兴、小邓三人在罗礼成的带领下，进入供销社。他们到办公楼、仓库，甚至饭堂，厕所各处转了转，没见到有什么值得注重的地方。聂雷、林兴特别留意，也没看到什么地方堆放有混合泥，或者有堆过混合泥的遗迹。

绕过仓库，他们来到了供销社的平房宿舍。

罗礼成敲响了肖启忠的宿舍门。敲了半天门，才见打开一个门缝，有个花白短发突颧骨的女人露出了半边黃脸。这是肖启忠的老婆，她在门缝里不耐烦地问道：“啊，是罗所长，有什么事吗？”

“你打开，我们有事。这是县公安局的几位同志。”罗礼成看见她一个眼睛在眨，半个嘴巴在动，气就不打一处来。

那老婆仍不开门，而且冷冷地说：“公安局的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开呀！我们找肖启忠。”罗礼成提高了声音。

肖启忠在里面搭话了：“哦，是罗所长呀，刚才不是问过话了吗？”口气显得惶恐。

罗所长说：“聂队他们来你家看看。”

肖启忠这才叫老婆打开门，让客人们进屋。

“哎呀，欢迎稀客！”肖启忠一副热情的样子，叫客人们就在刚进门的小饭厅就坐。但几位客人一眼都没看那几张长条木板凳，只管东瞧西望。肖启忠吩咐老婆泡最好的茶招待客人。那老婆虽然毫不搭理，却仍然进厨房准备去了。

肖启忠笑着道：“我就住这三、四间屋，另外有厨房，还有厕所。厕所很宽，很干净，你们要解手尽管解！”

他这个幽默，就是平时也显得蹩脚，在这样的场合，更显得怪气尴尬，丝毫不能轻松气氛。难怪没有一个人买他的账，有兴致去进厕所。

林兴带头走进第二间内室。这里有电视机，躺椅，木沙发，方桌和茶几，显然是客厅。聂雷看到玻璃窗户上糊满了花花绿绿的纸张，表面看来似乎是为了遮蔽隐私，实际上减弱了室内的光线，大白天也得开着灯。透过纸缝，聂雷估计窗外是个后院。

“肖经理，打开门看看。”聂雷指着通往后院的门。

“后院乱糟糟的，很脏。聂队，就在屋里喝点茶吧！”肖启忠的不情愿，似乎是为大家着想。

此时，肖启忠的老婆用茶盘端着茶过来放到桌上又转身走了。她一改冰冷的面孔，来去都是笑盈盈的。

“哎呀，喝茶喝茶！”肖启忠连忙端起一杯茶绕到聂雷的面前，背对着院门。

“聂队，你们是稀客，快嚐嚐我们本地产的罗汉毛尖吧！”肖启忠的老婆折回身来，满脸堆笑道，“那些外地名茶没有一样比得上！”

聂雷正眼也不瞧她，命令肖启忠：“开门！”

肖启忠“嘿嘿”苦笑着：“喝茶吧，喝茶吧！”就是不挪步。

林兴喝道：“叫你开门就开门！”

“那样遭凶干嘛！我们自家的门，我们想开就开，想不开就不开，这犯哪一条了？”肖启忠的老婆及时蹿上前来，又变了脸，泼劲毕露。

今天怕是碰见蠖辣子了！林兴打量这个女人，只见她一手抱着个老鸡婆，一手拖着个篾炕兜，不知要干啥。

林兴不理她，只问肖启忠：“开不开？”

那女人抢着说：“我家鸡婆要在后院下蛋，怎么不开！先说清楚哈，产妇被吓着，难产也要吓成顺产；鸡婆被吓着就不同了，顺产也要变成难产，蛋就屙不出来了。你们要看后院可以，就是不要吓着我家鸡婆！”说罢，车身跨步，爽快地打开了后院门。

肖启忠哭丧着脸，也随大家走进后院。

这是个土墙围着的不算小的后院，少说点有四、五十个平方。佔院一大半的菜地里，有萎蔫的南瓜藤和黃透的老南瓜，还有吊在竹竿栅上的干豇豆干丝瓜。靠近房屋的一小半是三合土地面。在内室从纸缝观看，视线达不到的右边檐下，是一个长方形的鸡笼，里面关着七、八只子鸡，见了生人一齐咯咯燥动，表现出明显的不满；左边檐下一角，有一块蓝色塑料蓬布遮盖着什么。

只见肖启忠的老婆迅速走过去，掀开蓝色塑料蓬布，先放好炕兜，然后敏捷地将鸡婆塞进炕兜。那鸡婆也是咯多咯多地叫个不停。

肖启忠走上前去帮着老婆把蓝色塑料蓬布周到地复盖在炕兜上。那鸡婆这才安静下来，仿佛真的进入了产前状态。

肖启忠夫妇也表现出照料好“产妇”之后，一种理所当然的沉静。

更引人注目的是，在附近的地上赫然堆放着一堆水泥与石灰的混合泥。混合泥堆上斜挿着一把锄头和一把泥掌子。

聂雷同林兴的眼睛几乎是同时发亮，他们相互对视了一下，双方的嘴角都露出了不易觉察的微笑，显然是内心的想法不谋而合。

小邓迅速地奔向混合泥取证。

聂雷看了看放鸡婆的地方，向林兴递了个眼色。林兴心领神会即刻走上前去，“哗啦”一声掀开了蓝色蓬布。

肖启忠老婆大惊：“你要干嘛？不要吓着鸡婆！”

林兴调皮地说：“肖夫人！我原先是个鸡贩子，内行得很！我给你检查一下，看你的鸡婆要下单黃蛋，还是双黃蛋。”

“胡扯！用不着！”肖启忠老婆叫喊着要去阻栏时，已经迟了。

林兴猛地掀开炕兜，一把揪出鸡婆。鸡婆咯咯叫着扑翅挣扎也无济于事，林兴一手探向鸡婆**，轻轻一捏，顿时哈哈大笑：“肖夫人！你完全弄错了！你的鸡婆根本没有怀孕！”

聂雷喝道：“说严肃点！”

“就是说，这下腹部是软的，根本没有蛋下！”林兴说罢，将鸡婆往远处一丢，鸡婆扑棱棱地飞到菜园那边去了。

起初，肖启忠对老婆欲盖弥彰的表演就干着急，后来又心怀儌倖抱着一线希望，眼下看见隐密即将暴露，陡地浑身打颤。

林兴发现脚下原先放炕兜的地方，是一块新色的四方形水泥板。他叫上罗礼成一起揭开水泥板，面前立刻露出了一个地洞。众人不禁“咦”地一声惊叫。借着微弱的光线，依稀看得见里面有个不大不小的木箱。两下一联系，明眼人不难看出，这家的主人是想用水泥与石灰的混合泥封闭这个地洞。

突然，肖启忠两脚一软，跪在聂雷面前：

“聂队，我坦白，我坦白！我有罪，我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