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逃之夭夭

腰牌上篆刻阳文，凸显着几个字“沂王府四品护卫许”。

“你，你不叫包金贵，姓许？”

“末将许宁参见伍副总管。”许宁一口标准的京片子。自此汤庆伦才算明白，他所谓的算无遗策，早在人家的掌控之中，就连他花了重金收买的泗州守军把总也是沂王府安插的眼线。

一着不慎，输得干干净净。二十多年的宫廷斗争，汤庆伦不是一个愿意服输的人，“好，好，你们干得漂亮”，汤庆伦突然从马上飞身而起，双脚踏在牛车车帮之上，挥剑将暂做车篷的苇席斩去多半。

车内四人完全暴露在如丝的细雨中。坐在牛车最靠里面的汤灿再躲无可躲，汤庆伦挥剑刺向他的头顶。

今日汤庆伦是豁出去了，因为他十分清楚，这是干掉汤灿的唯一机会，如果杀不掉他，他死了无所谓，万贵妃那帮人又如何肯放过他的儿子。

事发突然，谁都不曾想到陷入绝境的汤庆伦会来这一手，许宁近在咫尺，最有可能使援的只有他，可惜事情太突然了，他一下也愣住了。

汤庆伦眼见得手，坐在汤灿前面的裴辛猛的长身而起，硬生生用前胸替汤灿挡了一剑。盘龙软剑太锋利了，剑身洞穿裴辛的整个身躯，剑尖从后背透露而出。

如此惨烈的局面，汤庆伦也是一愣，他仅是一愣，立刻把宝剑从裴辛身上抽出，再想去刺汤灿，已经失去了机会。许宁拔出肋下佩刀，挥刀斩向汤庆伦的双足。汤庆伦双腿站在牛车车帮上，只能立下小半个脚，根本没有腾挪的余地，只得纵身落地，才算保住双足。

许宁如影随形跟踪而上，一个步下一个马上激战起来，不到数合，许宁手中佩刀碰到盘龙宝剑，“咔嚓”断为两截。就在他一愣神的工夫，汤庆伦纵身上了自己的马，用剑把猛磕马的三叉股，战马爆叫一声，把本方队伍冲得七零八落，落荒而去。

这什么剑，如此厉害。许宁看了看手中断刀，好似十分不舍丢落地上。

牛车上于卯正在查看裴辛伤势。裴辛口中流血，勉强睁开双眼，向众人请求，他要跟汤灿单独说两句话。

如果没有他，今日汤灿就算死定了，他们这些人殉葬是小事，一旦事发，灭了九族都可能。没人忍心拒绝裴辛的请求，退到一边。

裴辛支撑着身子轻声说：“皇子殿下，您对这些来路不明的人，还是要稍存戒心，切记切记……”

自从被怀疑毒死汤煜关入大牢，与汤灿接触次数最多的就是裴辛，他反复多次舍命相救汤灿，汤灿很是感动，含泪拉住裴辛的手说：“我从小孤苦伶仃，根本不稀罕当什么皇子，只要你能好，咱们一起在泗州城惩恶除霸，像刀疤脸那样的人太多了。”

“皇子殿下，这大明王朝将来都是您的，到那时你要是还能记住今日的话，老百姓的日子就好过了。”手一软脑袋一歪，闭上了眼睛。

“汤庆伦，我要拿你抵命。”汤灿是真的伤心了，大哭起来。沂王府石管家来到近前，劝说道：“裴千户舍命救驾，将来皇子殿下给他一个厚重的封赏就是了，不必过于悲伤。”

石管家虽是沂王府管家，却无官身，在场众人许宁职位最高，以他为首跪倒在汤灿近前道：“微臣救驾来迟，请皇子殿下恕罪。”不管一地的泥水，连连叩了三个头。在场的其他人，不管是泗州城的守卫部队还是沂王府护卫官军，随着许宁一起跪下叩头。

自从识得裴辛以来，汤灿就知道自己是皇子的身份了，可正是因为这个身份，多次险遭不测，过多的时候更是受尽非人的待遇，今日才算真正品尝到这个身份带给自己的无上荣耀。把目光四下扫了扫，紧皱眉头道：“魏芸肖熠二人怎么不来拜见？”

只有许宁清楚，皇子是准备找这二人的茬了。在魏家庄芸儿肖熠折磨汤灿，许宁虽然知道，却碍于时机未到，不能直接出面干涉，也气二人差点坏了大事，跑到最后一辆牛车，将二人一手一个提溜到汤灿面前。“跪下！”

汤灿身上雨水淋漓，又溅上无数的泥点子，不像肖熠芸儿躲在牛车内，身上非常的干净。魏家庄，汤灿那副可怜相尚未从肖熠的脑海中消失，不屑的看了汤灿一眼道：“跟个泥**似的，为何让我们跪他？”

“不愿跪是吧。”许宁照准肖熠的腿弯“嘭”的就是一脚，肖熠身子前扑，趴到地上。挣扎着起身：“爹，他打我，你要给我做主呀！”刚才发生的一切时间非常短暂，他根本不清楚汤庆伦已经逃之夭夭。许宁一路上对汤庆伦恭敬有加，肖熠像受了委屈的孩子，找他爹给他出气。

“你爹？你爹是谁？”跟了汤庆伦两日，许宁并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芸儿抢着回答：“他爹是伍师爷，宁若成大老爷身边的红人，惹了他有你好看的。”

“汤庆伦是他爹？一个太监也能生儿子？”许宁话已出口，才想到身侧的石管家，向他万分歉意的看了一眼。

石管家好像并不在意，笑着道：“汤庆伦二十多岁才进的宫，有个孩子并不奇怪。听说他的儿子汤煜已经被汤庆仁设计害死，哪里又冒出的这个儿子？”

“不管那么多了，汤庆伦企图杀害皇子殿下，实属大逆不道，把他儿子杀了并不为过。”许宁举刀劈向肖熠。

“许护卫，慢！”石管家手中马鞭轻轻向前一挥，将许宁的腰刀稳稳托住。

汤灿等人都是门外汉，看不出什么，官兵队伍中顿时响起一片喝彩声。许宁满脸臊红道：“好多年没见石管家出手了，到底姜是老的辣，卑职还需好好请教一二。”

“一些雕虫小技，何足挂齿。”石管家微笑道。“汤庆伦是万贵妃的心腹，不会就此罢休，留着他儿子或许可以让他投鼠忌器，少做些对皇子殿下不利的事。”然后向汤灿躬身施礼道：“请皇子殿下示下，微臣如此处置，不知可否？”

石管家是要把肖熠当人质，汤灿想不到这么多，他想的是，魏家庄受尽肖熠的屈辱，留他一条活命慢慢的消遣才更有意思。

看到汤灿点头应允，许宁再次将肖熠提溜起来，刚要重新塞回原车，被汤灿叫住。“汤家逆贼的儿子，还能让他在牛车上享福不成？”汤灿思索片刻道：“把肖熠拴到我的车子后面，让他跟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