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百密一疏

为了给潜逃争取时间，于卯要将三具尸体掩藏。魏老汉不顾伤痛，拖起最先摔昏在石板甬路上的狱卒。于卯叮嘱他仔细看一下，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死了。魏老汉把手在狱卒的鼻孔处探了探，回道：“爷尽管放心，早没气了。”

芸儿最恨的是吴昕，跑到屋内，照准他的脑袋踢了两脚：“死狗，快点滚出去，别污了咱家的屋子。”抓住他的两只脚，要往外拖。

吴昕勒在腰间的褡裢拉到了地上，散落出很多的东西。多数是散碎银两，芸儿没当回事，弯腰捡起一个鸽蛋大的灰色圆球，不屑道：“石头蛋蛋也宝贝似的藏在身上，吴昕脑子没进水吧。”

汤灿从小在汤记钱庄长大，什么样的宝贝没见过，接过去仔细看看，道：“夜明珠啊！别看它黑不溜秋，晚上放在屋里比点十根大蜡烛还亮堂。”然后把它递还给芸儿道：“这是你一辈子都未必见得到的宝贝，是你先看到的，还是你收着。”

芸儿从小到大都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汤灿无意中的一句话深深伤害了她，甩手将珠子打落在地：“什么好东西，谁稀罕。”

于卯正准备拖走吴昕的尸体，捡起珠子交给汤灿道：“咱们四人一路上花销不少，收着或许有用得着的地方。”

汤灿讨好芸儿弄了一鼻子灰，只得把珠子藏入怀中。却暗自思量，吴昕不过是一名押狱牢头，哪里搞的这好东西。

汤灿何曾想到，宁若成一句全城搜捕逃犯的钧命，着实让吴昕这等人发了财。这颗夜明珠就是吴昕从前面孙氏珠宝行搞到的。孙氏珠宝行从云南来了一位客商，他做的也不是正道生意，从安南携带一批珠宝玉器来到泗洲城，因为做的是走私生意，正好让搜捕逃犯的吴昕抓住把柄。明朝法律严峻，如果被弄入大牢，别说这批珠宝全部充公，小命能不能保得住也很难说，为了保命，珠宝商忍痛割爱，将身上最值钱的这颗夜明珠送给了吴昕。

吴昕色迷心窍，丢了小命，连同价值连城的珠子也拱手送于汤灿。

小小的院落无处可藏，于卯让芸儿站到土坡最高处望风，然后在魏老汉的帮助下，将三具尸体全部拖入芦苇荡中。

趁着二人隐藏尸体的机会，汤灿爬上了高坡，无话找话：“芸儿，离开这儿后你大概这辈子别想再回来了。”

芸儿怨恨的目光：“还不都怨你们，如果不是你们躲到我家，这些人怎么会死在这儿。”其实她内心更想的是，只怕从此再也难回魏家庄跟肖熠见面了。

见她生气，汤灿笑着解释道：“如果不是遇到你爹，我们也不会想到来你家。”

“哦！照你说，倒怨我爹多事喽！那好办，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跟爹爹去找舅舅，抓住杀头活该。”芸儿转身走下高坡。

三具尸体已经隐藏完毕，于卯二人蹲在水塘边洗手，芸儿奔到近前，抄起魏老汉的胳膊道：“你把他们带回家，还冒掉脑袋的危险救他们，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魏老汉被扯得一踉跄，奇怪道：“怎么了，你这是—”

于卯却已听清大概，暗自责备汤灿，虽说你是皇子殿下，与卖豆腐家的女儿天差地别，但危险近在咫尺，还需同舟共济才能度过难关呀！急忙站起身劝道：“芸儿姑娘，可能是有些误会了，请你不要见怪。”

“见怪？我一个讨吃家的孩子，能见怪谁呀！”芸儿说着话，眼圈竟然红了，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回视跟过来的汤灿一眼，道：“爹，咱们去舅舅家，别受他们的气了好不好？”

女儿的心思魏老汉比谁都明白，甩脱她的拉扯道：“ 你就知道舅舅家，一旦发现咱们爷俩跑了，官府能不找去。听于爷的话，咱们一起去沂王府，以后有你好日子过。”

“有好日子你去，我不去。”芸儿跺了一下脚，转身要走。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你娘去世早，我屎一把尿一把把你拉扯大，就是为了气死我吗？”魏老汉最后一句话打动芸儿，转身拉住爹的手道：“我答应跟你们去，只是有一点你必须答应我，等将来事情平息了，我要回魏家庄找肖熠。”

芸儿张口闭口不离肖熠，这小子到底能好到哪里，汤灿内心充满醋意。魏老汉想起被强占去的三亩二分地和老伴的惨死，这些都是拜肖熠舅舅杨大发所赐，女儿只不过在舅舅家跟他见了两面，怎么就会死心塌地喜欢这个仇人的外甥？不能，即使让女儿恨一辈子，也不能让她嫁给杨大发的外甥。

于卯看出魏老汉矛盾的心情，随着时辰的耽搁，他们距离危险将会越来越近。于卯向芸儿道：“我替你爹答应你了。”

魏老汉还想说出心里话，被于卯使眼色制止：“时辰不早了，城门申时必定关闭，今夜要是出不去城，明日咱们别想出得去了。”

听了于卯的话，魏老汉极不情愿地说：“好吧，听于爷的安排。”

四个人简单收拾一下，茅屋没敢从外面锁，于卯让三人先出去，然后从里面反插，一个人翻篱笆而出。

于卯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最少可以迟滞官府三天才能发现真相，但人算不如天算，仅过去不到半个时辰，事情真相就完全暴露给了汤庆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