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天上掉下个亲儿子

化名伍斌的汤庆伦，收买杨大发谋杀自己的儿子，汤庆仁未必知情，但杨大发一定知情，也许那个偷梁换柱之计就是他出的。汤庆伦是杀害亲生儿子的幕后主使，却总是以不知情安慰自己，但他却不能原谅杨大发的帮凶身份。当杨大发告诉汤庆伦，他还有一个儿子时，汤庆伦恨不得一个大嘴巴抽过去。他入宫之前，只娶过一个妻子，这位妻子只给他生了一个孩子，就是此刻躺在前厅棺材内的汤煜，当然，他的曾用名是汤灿。

“大老爷，您可能不会相信小人的话，但有个人您应该认识吧。”

“谁？”

“当年泗州城的头牌花魁肖翠兰。”

说到肖翠兰，汤庆伦的眼睛都直了。二十多年前，之所以汤庆仁能把他从一心求取功名的一介书生拉下水，就是因为把肖翠兰介绍给了他，曾而使他整日在妓院乐不思蜀，又在肖翠兰的进一步引诱之下堕落成为一个人见人厌的赌棍。

一段不愿回首的往事，汤庆伦咬牙切齿道：“别提那个小贱人，没有她也许我到不了今日。”

“大老爷，小人知道你恨肖翠兰，但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她，你又怎么可能再有一个儿子活在世上。”

过去汤庆伦并不认得杨大发，在跟随宁若成来泗州城上任之前，郭镛用书信告诉他，要想顺利干掉现在身为汤庆仁养子的纪妃的儿子，必须借用杨大发之力，他先期派来的人已经查清，这位汤府大管家觊觎汤记钱庄已久，易于收买。

一个见钱眼开的小人，他说的会是实话吗。汤庆伦面露狐疑，杨大发腆着肚皮近前一步道：“大老爷，请您再仔细回想一下，肖翠兰果真没有给你生儿子的可能吗？”

这个动作提醒了汤庆伦，他回想起二十多年前的那个晚上，他为了躲债准备潜逃外地，因为割舍不开肖翠兰，偷偷去妓院翠云轩见她，希望她跟自己一起走。肖翠兰与他逢场作戏看中的不过是他的银子，哪里愿意东奔西跑受罪，恼羞成怒的汤庆伦正要暴揍她一顿解气，肖翠兰把肚皮往他近前一送：“这里面怀了你的野种，把他打下来我也消停了。”当时汤庆伦认为这不过是肖翠兰避免挨打的一句戏言。难道她真的怀了他的孩子，并被养大。

杨大发看出汤庆伦动了心，感觉该是使用杀手锏的时候了。向外面拍了两下巴掌，随着他的掌声，房门再次被推开，一个面色憔悴的中年妇女，款步走了进来。不等到汤庆伦近前，嘴撇了撇，哭声早出：“庆伦，你让奴家孤儿寡母等得好苦呀！”

汤庆伦仔细辨认，昔日的娇俏面相隐约还在。“你，你真的给我生了一个儿子？”

“你个挨千刀的，只会记得你儿子，你何尝想到他有父生没父养的苦楚……”

至此，汤庆伦对肖翠兰的话大半相信了，急于想见到自己的儿子。“我儿子呢？他在哪里？快点带我去见他。”临到汤庆仁说话了：“大哥，你稍安勿躁嘛！当年肖翠兰找到我家，说她生的孩子是你的，我当时也不太相信，但还是替她赎了身。为避免瓜田李下的嫌疑，就在城北十多里路的地方，给她母子购置了一套房屋和五十亩地过活，随着那孩子逐渐长大，越发像你，我才相信是真的。为了顾及汤家名声，至今并未让他认祖归宗，一个多月前你回到泗州，该是让你们父子相认的时候了，你却连你的真实身份都不让声张，所以……”

汤庆仁娓娓道来，入情入理，打消汤庆伦所有的怀疑，同时提醒了汤庆伦，假汤灿不死，就没有完成万贵妃的使命，以她的势力，别说他自己的性命，连这个未曾谋面的儿子的性命保住保不住都难说。由于自己的失误，已经弄死一个儿子，再不能让这个儿子冒险了，暂时不相认才是万全之策。

不愧宫廷中二十多年腥风血雨过来的，汤庆伦很快从丧子之痛中解脱出来，又找到一个儿子更是意外之喜，摸摸身上，腰间荷包内还有一把碎金子，全部掏出来，连同一块玉佩递给肖翠兰：“这些年亏了你们母子，为了咱们儿子的安全，暂时还不能相认。”

肖翠兰眼泪差点下来，哽噎说道：“老爷，从小到大，熠儿总是找我要爹，你怎么还是不愿认他？”

“熠儿，汤熠！”汤庆伦默默念了两声，苦笑道：“暂时不能相认的原因，将来你会知道的。”

肖翠兰还要纠缠，汤庆仁偷偷向她使了一下眼色，让她住口。

重新记起赛牡丹的告诫，汤庆伦为了保住自己和儿子的性命，有必要马上行动，立刻向弟弟告辞回去。

“大老爷，请慢些再走。”杨大发出声阻止。

他是杀死自己儿子的仇人，早晚一天要跟他算总账。汤庆伦却不动声色问：“大发，你还有事？”杨大发向肖翠兰看了一眼，肖翠兰乖觉的转身退出书房。杨大发走过去，将脑袋伸出房门四下望了望，确定无人才将房门拴上。

杨大发神秘兮兮，汤庆伦不禁笑道：“作怪无好事，你鬼鬼祟祟的，是想让我帮你干什么坏事吧。”

“这件事对小人来说是坏事，对大老爷您可就是好事了。”

“哦！对我是好事，说来看。”

“小人要帮你将那个假汤灿干掉，对你不是好事吗。”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汤庆伦立刻脸色大变。没回答杨大发的问题，却将脑袋转向汤庆仁：“牢中那个假汤灿的真实身份你可能已经知晓，一旦事情败露那可是灭门之罪。”

汤庆仁苦笑道：“这份偌大家业并不是汤家的，不干掉假汤灿，将来还能落到汤熠头上吗，再说不干掉他，你同样是死路一条，皇宫中的那位万贵妃，又岂能让我跟熠儿活着。”杨大发跟着道：“不错，汤灿是牛公公交给老爷抚养的皇子，一个发配孝陵种菜的老太监，能跟炙手可热的贵妃娘娘相比吗，哪座灶头热，咱们先赶哪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