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最安全的地方

满满一院子的人，眼看着郑堂越墙而出，嗫呆呆眼睛都直了。最先醒悟过来的是伍斌，大叫道：“郑堂要跑，抓住他……”

围成半圈的州衙差役、捕快、护卫二十多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他们没一个人有本事徒手爬得上高墙。有人叫道：“搬梯子，快搬梯子。”

以宁若成的想法，一个争着要当杀人凶犯的人，怎么可能会跑。回视众属下：“慌什么……”直愣愣站着，等待郑堂再从墙那侧爬回来。

伍斌劝道：“大人，郑堂是有预谋的，再不追他真的跑远了。”

许久也未见郑堂再从墙的那边冒出脑袋，宁若成吃不住架了，下令差役护卫越墙去追。这些人忖度都没那个本事，还是典史脑筋转得快：“叠人墙，或许能成。”第一个冲到墙下，蹲下身子甘当人梯。

能够决定他们命运的知州老爷就在眼前，众差役、捕快、护卫，还有数名看押犯人的狱卒都涌向大墙下，三人一组叠罗汉似的往墙上爬。

可能是甘当人梯的人体质都不行，大多数的人梯很快倒塌，院墙下躺了一地龇牙咧嘴哼哼唧唧的人。最终只有典史那一组人取得成功，双手扒上墙头的吕方四下张望一番，禀告宁若成，郑堂不见了，早跑得没影了。宁若成似乎明白了，郑堂直言不讳他就是凶手，其目的就是为了争取到这个逃跑的机会。

有此手段，杀害蔡天石的凶犯非郑堂莫属。宁若成气得差点哭了：“郑堂，等老子抓住了你，一定活剐了你。”

伍斌劝道：“大人，光发狠是没用的，还是发海捕文书吧。”因为郑堂已经发过一次海捕文书，到手的鸭子眼睁睁又飞了，上峰会怎么看，座师万安知道了会怎么看。首次办案的宁若成，就窝囊成这个样子，他实在丢不起那个人啊！

宁若成没有理会伍斌的建议，吩咐吕方道：“州衙全体人员，不管他是看门的，做饭的，都要全体出动，势必抓住郑堂。胆敢拒捕格杀勿论。”

典史是州衙大牢的总头目，众多狱卒都需看管各自的牢房，脱不开身，只得他一个人跟在吕方等人身后，摇旗呐喊装腔作势了。

一整天大半夜，翻遍了整个州城也没发现郑堂的影子。典史累得浑身散了架子，回到大牢门内侧的住处，鞋子也未脱，往床上一躺正要迷糊过去，忽然听到床前有动静。他浑身一激灵睁开眼睛，只见郑堂眯缝着一双小眼，正盯着他看。

典史从床上跃起，奔过去拉开房门，四下张望一番，确定无人，才放心的将房门反锁，瞪着郑堂道：“我的亲爹，你怎么敢到这里来。”

郑堂坐到床沿上，微笑道：“现在全城大索，哪里还能比得上这儿安全。”把双手一摊：“拿来吧。”

“拿什么？”典史不解的问。

“五十两银子！我都按你昨夜的安排去做了，现在我要亡命天涯，你难道让我喝西北风。”

“你要银子？昨夜咱们交换的条件可没银子，再说黑灯瞎火的我上哪去给你搞这么些银子？”

“你不给是吧，好！”郑堂迈步就往外走。

“你要去哪儿？”典史横身拦住他的去路，“这里可不比别处，是州衙大牢。” “我正想自投罗网，岂不是非常方便。”郑堂笑道，“不过，在我被投入牢房之时，估计你这个总牢头也该当到头了。”

“哼，你少威胁我，老子不吃这一套。”典史嗖的从腰间拔出牛耳尖刀，逼向郑堂。

郑堂双手抱着膀子，纹丝不动：“跟我玩这个，估计你还差一点。”白天郑堂的手段典史看得真切，真要和他动真格的，心里难免打鼓。他更怕的是夜深人静，二人动手难免惊动别人。

“好吧，我答应你。”典史放下尖刀，转身走到卧榻前，掀起床板，从里面提出一个小包裹，对郑堂道：“这里是三十两足银，我只有这些了，你全拿去。”郑堂伸手接过，从容打开，检验一番，重新包好，塞入怀中道：“还需要再麻烦你一件事。”

“没完了是吧！告诉你，我只有这些，不要拉倒。”典史眉头紧皱。

“俗话送佛送到西天。”郑堂看着外面，“现在估计连一只耗子都难跑出城，为了咱们共同的安全，还需你送我一程。”

郑堂能够神不知鬼不觉躲入戒备森严的州衙大牢，一个小小的泗州城会逃不出去？典史根本不相信，这是怕自己趁机下他的黑手。

典史投鼠忌器，只得听从郑堂的安排，给郑堂换上一身狱卒的服饰，两人偷偷溜出房间，很容易骗过大牢看守兵丁，顺利出了大门。

街面上果然实行了宵禁，时不时都有盘查的差役军士经过。

典史随同州衙护卫搜查完毕回到大牢时，街上还不是这样，一转眼戒备如此森严，可见宁若成对郑堂是势在必得。再毫无顾忌的走下去，不等到城门，肯定露馅。

“这样走不行，必须想其他办法。”典史拉着郑堂拐进旁边的一条小巷，到了一个车马出租行的门前，典史让郑堂躲在暗影地里，一个走了进去，很快亲自赶着一辆骡车出来。

“你这是……”郑堂奇怪的问。典史没好气地说：“老子为了送你出城，可是什么都豁出去了，你小子也得激灵些。”郑堂没有答话，纵身窜上车子，扯开门帘钻了进去。

在到达州城西门之前，骡车被巡夜差役、兵丁拦住了三次，幸运的是，泗州城不大，领队的差役或军官都认得典史，不荤不素的开了几句玩笑，很容易骗过了他们的盘查。

看来宁若成的手段也不过如此，典史的戒心暗暗松懈下来。前面街区逐渐稀落，执行宵禁的差役官兵也不再出现，典史长鞭一甩，拉车的骡子可着劲的狂奔起来，城门很快出现在夜幕之下。

等到了门洞处，一队州衙护卫窜了出来，为首之人正是吕方，二人白天曾密切配合，估计他不会跟自己为难。骡车毫未减速，直奔门洞冲了过去。忽然一个人背着手踱出门洞，当典史看清此人的相貌时，大惊失色，差点从骡车上摔了下来。此人正是泗州知州大人宁若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