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血渍

第二十一章 血渍 汤灿喝醉酒什么都记不得了的一席话，摈弃了宁若成急于想搞清的若干真相，例如是谁帮助他逃离死囚牢的，追捕他的两名牢头又是死于谁人之手，他又是为何连同牛玉一起落入那位老太监之手。

宁若成认定汤灿说的是实话，直到这个时辰，咫尺之间还可以闻到汤灿满口的酒气，并且当吕方将他从大轿中拉下时，也确实是昏昏沉沉的。

“死囚牢中的囚犯是不准许喝酒的，我来问你，那瓶酒是谁为你带入牢房的？”

吕方冒冒失失的一件话点醒宁若成。据典史禀报，死囚牢内除掉一个空酒瓶，还有四盘没有动过的小菜，甚至还有一条珍贵异常的清蒸河豚，宁若成在翰林院三年的清贵身份，从未品尝过这一美味佳肴。但他也同样清楚，初夏季节的河豚，也是毒性最大的时节，厨师加工时稍有不慎，就可能置人于死地。

一个疑问在宁若成脑海中瞬间闪过，难道还会有人对已经打入死囚牢的汤灿下毒。 他并没有说出口，满脸不屑说道：“说吧，汤灿，别想保护此人了，这种时候弄条河豚给你吃，他未必会按着什么好心。”

汤灿记起，苏信为了打消他的怀疑，曾经当着他的面吃下一块鱼肉。冲口而出道：“不会，他不会杀我。”

“哦，这个你倒是记得清，”看到了希望的宁若成紧追不舍，“说，那人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呢？”汤灿为了难，他谨记牛玉说过的话，不愿说出苏信的名字，但被逼到了墙角，不给宁若成一个肯定的答案，显然是蒙混不过去的。

正在汤灿拍着后脑勺，装作努力思考的时候，那位州衙大牢的典史官进来请示，死囚牢大小两名牢头的尸亲已经去认过尸，尸体不能总停放在麦地里，问宁若成下一步怎么办。

“既然是凶杀，赶快把苏信叫去验尸。”宁若成不耐烦的将典史打发了。汤灿即刻受到了启发，恍然大悟的样子：“看我这个脑袋瓜，真是让酒烧糊涂了，昨夜给我送酒的人是那两名牢头。”

死无对证的事，亏汤灿想得快。宁若成对此充满怀疑。“汤灿，你别以为死无对证，牢头跟你非亲非故，他为何要替你买酒买菜？”

“有钱能使鬼推磨，银子呀！”汤灿索性豁出去了，嘴越说越顺溜，“我送了他们银子，大牢头十两，小牢头五两，另外给他们五两银子置办酒菜……”不等汤灿说完，宁若成迅速向吕方下令：“快随典史去，搜搜牢头身上，是不是有那些银子。”

吕方得令出去，很快便转了回来，手中提着两个钱袋，告诉宁若成，这是从大小牢头身上搜到的。宁若成接过钱袋，倾倒在桌子上，都是清一色的细丝锭子，少说也有百多两。

宁若成问汤灿：“你说的银子也在里面吧？”一直内心敲着小鼓的汤灿，认真仔细的翻检，暗自祷告：“父母亲大人，你们的在天之灵，保佑保佑你这个可怜的儿子吧。”他很容易从里面挑出两个银块，底部阴文清晰的篆书着“汤记钱庄”四字。

“宁老爷，找到了，找到了……”汤灿激动的将银块捧到宁若成面前。他哪里想得到，这些银子却是那个他极力掩护的苏信，送给两位牢头企图暗害他的买命钱。

最后的疑问也随之消除了，在汤灿身上再问不出什么，宁若成只得另打主意。当然有些疑问可以从牛玉他们身上打开缺口，但牛玉是那位不明身份的老太监，以钦犯罪名押走的，宁若成不敢再去碰钉子。他立刻想到天亮前自己的打算，匆匆吃了几口早饭，来到伍斌住处，却见他的卧房仍像夜晚见到的一样，伍斌彻夜未归。宁若成只得怏怏带着随从，赶往了济世堂。

让宁若成很感欣慰的是，负责蔡天石被杀一案的盱眙县令沈维早早来到了，正在勘察现场。蔡天石被杀害的地点在他平时研读药典的后院书房，因为天气较热，尸体早被家人移回自己家中停灵。

看到宁若成进来，沈维刚要行礼，被宁若成制止，问道：“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没有？”沈维指着窗外回禀：“蔡郎中被杀的地点在后院书房，时间是错午时分，此刻济世堂人来人往，凶手要想从前门进入，不被发现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可能是越墙而入。但是……”

沈维欲言又止，宁若成瞪眼道：“在本官面前你用得着吞吞吐吐吗。”沈维走近窗户推开道：“大人请看。”

宁若成随着他的手势，很容易发现，济世堂的院墙大条石墙基，一色青砖光溜水滑直砌至顶，少说高度也在两丈开外。这样的高度，普通人要是没有梯子，根本无法攀越。

宁若成收回目光道：“凶手会不会就是药铺中人？”沈维回答：“下官已经做了详细讯问，济世堂一名掌柜四名伙计，从蔡天石午饭后回到这里，到被人发现死去，之间最多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内，五个人都在药铺忙碌，可以互为验证。”

“凶手确定是外面进来的喽？”宁若成问道。

“基本上可以认定。”沈维做出肯定回答。

“看来只有武林高手才能杀得了蔡天石了。”宁若成半开玩笑的说。 他的目光忽然在书桌上定格了。桌面上赫然显现两个暗红色的点，很明显是血渍。

“沈县令，你看这是什么？”宁若成指着红点问。沈维回答：“下官昨天已经看到，估计这是蔡天石被杀之后，手指企图抓住桌子留下的。”

“你是这样认为的？”宁若成盯视沈维。沈维被他看得直发毛：“以大人的意思是……”

“蔡天石的伤口在后背，如果仅是临死之前的垂死挣扎，他的手指如何能够沾染上血？”宁若成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沈维。

沈维似乎明白了。“大人是说，蔡天石并没有被一刀致命，他是想告诉我们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