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铁证不铁

宁若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却闷葫芦似的不愿向伍斌透露一点消息，伍斌暗自盘算，此次泗州之行，原打算将这个曾未放过外任的翰林院前编修玩弄于股掌之上，现在看来纯粹是妄想，必须另打主意才成。

伍斌思谋已定，精神放松下来，完全调侃的语气，内容却都是风花雪月、诗词歌赋或者琴棋书画，却绝口不再提一句有关汤煜案情 。

伍斌不提，宁若成更不愿再说，虽然如此，因为早过了午饭时间，二人都饿得够呛，三荤三素六道菜很快吃得罄尽，宁若成还让下人再上菜，被伍斌制止：“学生已是酒足饭饱，大人下午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哦，本官还有重要的事情？”

伍斌接过宁若成那位小奚奴六儿递过的牙签，一边剔着牙，一边含糊不清的说：“学生以为大人下午至少有两件事非常迫切，一件是必须找到那把双龙戏珠夜光壶，现在情况已经明了，汤灿具有杀害汤煜重大嫌疑，那把茶壶是关键所在，找不到它，大人一切的推断必然落空；第二件事，大人不要忘了您上午在怡春楼与济世堂的那位郎中有约，学生没有猜错的话，大人一定是对汤煜中毒迹象有疑惑，必须和这位曾经对汤煜施救过的蔡天石打打交道。”

“知吾者伍先生也。”宁若成呵呵笑道，“其实只要找到那把壶，彻底击破汤灿的心理防线，那位蔡大夫见不见的已经没什么必要了。”

“不，学生却不这么认为。”伍斌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分析，“找到双龙戏珠夜光壶只是破案的一个结点，如果汤灿咬死口他没有偷壶，或者即便承认偷了壶，仍是坚坚持壶是他爷爷的祖传家产，他只是忿不过才偷拿的，大人又如何处置？要知道，咱们午间在汤灿处所说的那些都只是推断，并不能当成认定汤灿罪责的铁证。”

饭前满有信心的宁若成，被伍斌几句话弄得有些游离了，思虑许久才长出一口气道：“如果找到了那把茶壶，汤灿仍是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本官也只得三木之下求得口供了。”

果然是没任何经验的一介书生，几句话就打落他的志得意满，伍斌内心暗自发笑，嘴上却说道：“学生的分析只是退一步说的话，汤灿不过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富家少爷，在证据面前，或许不会再顽抗。现在任何估计都为时过早，当务之急还是找到那把壶要紧。”几句宽心丸给宁若成喂下，伍斌向宁若成建议，由他前往找壶，宁若成在州衙等候那位蔡郎中。

宁若成问道：“汤灿的家中本官带人搜了个底朝天，只怕壶并不在那里，先生要到哪里去找？”

伍斌清楚，饭前宁若成志得意满的原因，就是必然猜到了壶的所藏之处。他不愿说破，伍斌也卖起了关子。“汤灿再傻也不会将壶藏在家中，那把壶十有八九藏在另外一个地方，学生或许能手到擒来。”

“伍先生也猜到那个地方了？”宁若成笑道，“既然先生猜到了，本官祝你马到成功，只是那位醉桃红是汤灿昨夜至今单独接触的最后一个人，从她身上也许可以打开突破口，先生一定要将她一起带来。”

伍斌谢绝宁若成安排吕方跟他一起去怡春楼，只带了自己的一名名叫楚宝的贴身仆人和两名衙役。

到了怡春楼，伍斌告诉两名衙役，怡春楼的真正主人是盱眙县令沈维，他的面子不能不给，让他们在外面等着，只让楚宝陪着，主仆二人走了进去。

此刻时光已经不早，怡春楼有了到此买笑的嫖客。伍斌生怕醉桃红有人缠住，叫楚宝把老鸨唤到了前厅。经历上午的一番波折，老鸨知道伍斌的身份不同一般，拧动着水蛇腰向伍斌娇声细语道：“伍先生是知州大人身边的红人，您说要谁，咱立马把她叫来。”

一股呛人的脂粉味，伍斌强忍住一个喷嚏没有打出来，掏出手帕捂住鼻子问：“醉桃红接客没有？”

“醉桃红？”老鸨仔细想了想，歉意说道：“醉大红接没接客，咱真不知道，您是不清楚，偌大的怡春楼，姑娘三十五六个，咱……”

伍斌不想跟她啰嗦，打断她的话道：“你上去看看，不管醉桃红接的嫖客是谁，即刻将他轰走。”

“来到怡春楼的都是客，您先生不能换个人吗，醉桃红在咱这里可不是最出色的……”

“你轰不轰？”久在京城，伍斌知道如何对付这样的人，把眼睛瞪了起来。

“轰，咱轰还不成嘛！”老鸨不敢再劝说，再次拧动着腰肢，向后面走去。伍斌急不可耐，跟在了她的身后。伍斌不想去那个腌臜去处，站定在楼梯口，没有随着上楼。

楼上走廊里静悄悄的，少数几个早到的嫖客早猴急似的拥着姑娘进房间胡混去了。

“醉桃红，来客人了。”老鸨在走廊尽头喊了两嗓子，没人应声，她只得走到醉桃红的卧房前，怕里面真有客人怪罪，老鸨轻轻敲了两下房门：“醉桃红，伍大爷来了，你出来吧。”仍是没人应声，也没听到那种经常听到的动静，老鸨用力推了一下房门，房门随手而开。

老鸨就知道房间内没有客人，迈步刚跨进去两步，突然午夜见鬼似的惊叫一声：“死人了，死人了……”然后跌跌撞撞退出房门，向楼梯奔来，由于惊慌过度，脚下一个踉跄，竟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见此情景，伍斌就知不好，急忙顺梯而上，老鸨**似的迎面滚来，楼梯太窄，眼见二人要撞到一处，伍斌右手抓住楼梯栏杆，双脚矫捷的临空抬起，“**”从他身下滚了过去。

伍斌没有去顾及老鸨的死活，腾空而起几乎是“飞”着进了走廊，几步跨入醉桃红的房间。

上午伍斌来过这个房间，内部设施十分清楚，只有一桌一床一椅而已。此刻的醉桃红歪倒在床下，脖子被一根白绫紧紧勒在床头栏杆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