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限期离境

密宗圣丹功能起死回生，胡混离去不久，陈雯便苏醒过来。

这一掌几乎震断她的心脉，胸口依旧隐隐作痛，真气也难以凝聚，想运功疗伤也力不从心。

她睁开眼睛，审视着眼前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中掌的刹那，她曾依稀听到过小毛神的呼喊声，她心中明白，一定是小毛神救了自己。

眼前有七个女人，四名丫鬟，一个奶妈，看衣着便知是下人，另两位是阿宝和阿兰姐妹。阿兰戴了人皮面具，衣着朴素，相貌平平，阿宝却是个十分出色美人儿。

如果真是小毛神救了自己，这里应该是小毛神的家，这些女人，都是小毛神的家人。

“这是什么地方？”她虚弱地问。

“是三舅爷府上。”阿兰操着汉语回答。

“你便是扎西草？”陈雯误将冯京当马凉，目光落在阿宝身上。

阿兰的相貌太平庸，衣着也很普通，以小毛神的眼光，不会选择这种女人做妻子，而旁边的这一位却非常出色。

阿宝淡淡一笑，退后一步，将乃妹推到陈雯面前，道：“不是我，是她。”

“这种人物，他竟然也敢娶进家门，真是有辱门风……”陈雯皱起了眉头，说道：“胡混在哪里？叫他来见我。”

阿兰道：“陈姐姐，请稍安勿躁，阿哥有事，很快便会回来。他要你安心养伤，一切待他回来之后再处。”

陈雯说了几句话，感到很累，点点头闭上了眼睛，不久便进入了梦乡。

胡混曾经说过，几位丫鬟奶妈，皆是年羹尧的耳目，必须谨言慎行。她已经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了代价，胡混回来之前，不能再为他惹是生非了。

半个时辰后，胡混悄然走入，为陈雯把把脉，脉象平和，脸色也比适才好了许多，说明内伤不甚严重。

他挥挥掌，命丫鬟们退去，尔后传音入密，对阿兰讲了陈雯的身份来历，以及重返草原的目的，毫无隐瞒。

阿兰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母命不可违，既然母亲已经认她为儿媳，你便不能违忤……”

小毛神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境，他十分了解母亲的性格，她决定的事，几乎无法改变，唯一的选择是服从。

此时的男子汉们，三妻四妾极为普遍，只要能养得起，三个五个随你娶。但如此一来，又会面临长庶之分。阿芷虽然是钦犯，但也是金枝玉叶，一代郡王的胞妹，要她作妾，老天爷也不答应。以阿芷的性格，更不会屈居人下。

他也无法拒绝陈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必定是原配正室，父母已经为他二人合了八字，板上钉钉，不可更改。

陈雯已先一步占据、并且坐定了原配正室位置，要她退让，难上加难。

阿兰冰雪聪明，看到丈夫忧心忡忡，轻轻叹了一口气，梳理着丈夫的长发，幽幽地道：“阿哥，你喜欢陈姐姐吗？”

“她是个好姑娘，我一直将她当作朋友。”胡混答非所问。

阿兰道：“你知道她喜欢你吗？”

胡混默然，早在寒碧院中，陈雯便对他有所流露，之后，在全院弟子返乡之际，再次向他做出了暗示。

“知道。”他郁闷地道。

“你拒绝她了吗？”阿兰婉转地问。

“没有拒绝。”

“这是说，你也喜欢她，是吗？”

陈雯的睫毛微微一动，阿兰看在眼里，佯作不知。

“我一直将她当作好朋友，而我喜欢朋友。”胡混回答：“当时，我的隐疾未愈，活不过二十岁，更不能娶妻生子，这种事，想也不敢想……”

离开寒碧院之后，他闯进了水晶宫，遇到了唐小蝶，并且一见钟情，深陷情网。逃出水晶宫之后，虽然唐小蝶很快便弃他而去，但他依然难以自拔，因而对陈雯的暗示故作糊涂。

阿兰道：“陈姐姐对你钟情已久，你的隐疾已愈，便不能辜负她。”

胡混道：“我心中只有你，而且，我们已经有了孩子，娶了她，置你于何地？”

“阿哥，有你这句话，小妹便知足了。”阿兰目蕴泪光，动情地道：“小妹别无所求，唯求有个栖身之地，陪伴着阿哥和孩子……”

忽然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替身，是姐姐阿芷的影子。她性格娴静温雅与世无争，不在乎什么名分，但她不能越俎代庖替代姐姐做出抉择。

“二位不必为难了。”陈雯忽然睁开了眼睛，说道：“此事二位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此时说他毫无意义，何不留待与二老团聚之后，请二老做主？”

胡混道：“陈丫头，你以为你已经稳操胜算了？”

陈雯笑道：“小毛神，你我第一次见面便麦芒对针尖，时至今日，你依然与我针锋相对，你老兄能不能对我客气些？”

阿兰看到二人要闹僵，忙道：“陈姐姐，阿哥适才说，他一直将你当作好朋友。之前，他隐疾未愈，不敢接受姐姐的深情厚意，之后又发生了很多事，要怪只怪造化弄人，请勿责怪阿哥，好吗？”

“小毛神是何等样人物，我敢责怪他？”陈雯嘲弄地道。

胡混道：“你在达力架山，曾打我七拳八掌，十六个嘴巴，摔我三十六个筋斗，本少爷曾发誓要加倍讨还。你跟了我，不怕我讨还旧债？”

陈雯忆起当年种种，忍不住“咯”地一笑，说道：“后来，在阿尼玛卿山中，我替你剔除了背上的一百零八根毒刺，也该两清了。”

胡混黑脸一沉，道：“丫头，旧账不提，一切依你适才所言，待我回乡之后由二老做主。唐小蝶要你在三日之内离境，否则便有你没她，有她没你。千万莫以为她在恐吓，将军府要杀个人，有如捻死一只蚂蚁。你何时起程？”

“你何时回去？”陈雯不答反问。

“不知道，也许再也回不去了，我身上背负着数百人的生死安危，他们如果因我而送了性命，我胡家便会断子绝孙。”

“你送我回去。”陈雯有意刁难。

“废话！我若能回去，早就逃之夭夭了。各关隘的官兵，都接到将军府的密令，一旦本毛神有逃走的迹象，马上就地射杀。你还没有嫁给我，就想当寡妇？”

“你这是什么话！”陈雯气怒地叫。

“正经话。”小毛神嬉皮笑脸：“你老兄如若真的想当本毛神的老婆，便乖乖听我的话，回家去。”

陈雯与他相交已久，深知其人其性，如果不能忍受他的粗俗与蛮横，便休想与他做夫妻。

“唐小蝶到底是什么人？”她换了话题。

“你真想知道？”

“废话！我这不是正在问吗？”

“宁愿搭上性命，也要知道？”

陈雯神色一滞。胡混一脸正经，不似胡闹。祸福无门，唯人自招，很多江湖朋友正是因为太好奇而断送了性命。

胡混又道：“这件事，世间知道真相者不过三数人，你一定要知道，本老公便告诉你，然后带你去买棺材。”

“谁来杀我？”陈雯的声音在发抖。

“唐小蝶，她不会放过任何知道内情的人。”

“你不能阻止她？”

“我打不过她。”胡混垂头丧气：“我适才想揍她一顿，结果发而被她揍了，身上到现在还在作疼。”

“哎呀！伤在何处？我看看……”阿兰惊慌地叫，便要解衣察看。

“不妨，不妨，我有宝甲护身，没有负伤。”胡混握住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掌背。

阿兰聪慧绝顶，马上明白了丈夫的用意，心下暗笑不已。

陈雯早就知道胡混有宝甲护身，看神色，不似重伤，遂放心地道：“既然如此，我不问便是，免得出了事，你又来怨我。”

“唔，这才是乖孩子。伤势如何？”

“胸口作痛，真气难以凝聚。”陈雯如实回答。

胡混道：“这是内腑被震伤了，老婆，我要为陈丫头运功疗伤，你吩咐下去，不许任何人惊扰，再请大嫂来为我护法。”

阿兰生性娴静，不喜舞刀弄枪，因而只会几招防身功夫，不足以为人护法，而乃姊阿宝的身手，却在一二流之间，有她护法万无一失。

阿兰转身欲走，陈雯慌忙唤住了她。

“丫头，你要干什么？”胡混狐疑地问。

陈雯道：“你附耳过来。”

胡混满腹疑云，凑近前去，只听陈雯耳语道：“以你的眼光，不会娶这样一个媳妇，她一定大有来历，我连她是何模样都不知道，回去如何向母亲交代……”

胡混退后一步，大叫：“老婆，陈丫头以貌取人说你长得丑……”

“你嚷什么……”陈雯大叫，牵动了伤势，“嘤咛”一声，登时脸色苍白如纸。

胡混大惊失色，慌忙吩咐阿兰去请阿宝，而后附耳道：“臭丫头，泥捏的呀？扎西草的确是个天仙般的美人儿，临走前，我一定叫你看到真容。记住，本老公说的话都是天机，泄露一字，死无葬身之地。”

话音方落，阿宝与阿兰匆匆走入，只听阿宝说道：“二弟，三弟飞马来报，大哥他们回来了，已经过了西峡口，很快便会进城……”

“好极了！”胡混喜悦地叫：“大嫂，救人要紧，请为小弟护法。老婆，吩咐锦儿和秀儿，去亲兵营为大哥他们准备酒菜，吩咐红儿和绿珠，速去为大哥打扫住所……”

阿宝笑道：“不劳二弟费心，我已经吩咐下去了。”

夜深沉，瓦面上升起一条若有若无的虚影，宛如御风飞行，直奔西北角的一座四合院。

四合院是邓氏四兄弟金屋**之地，兄弟四人与柳如烟通床大炕，花天酒地，醉生梦死。有时，柳如烟还会带来几位姐妹，与四兄弟昏天胡帝地胡闹。

这一夜，四兄弟与美人夜宴半宿，皆有七八分酒意，早已进入梦乡，鼾声此起彼伏。

盛夏季节，酷热难当，窗门大开。

虚影飘然落在窗前，点尘不惊。

屋内烛光如豆，景物依稀。

虚影隔窗望望大炕上赤身**的男女，望望桌上的残羹冷炙，微微一声冷“哼”，隔窗连点几点蓦然幻灭。

黎明时分，邓方被身旁的**声和**声惊醒。

不必睁眼，他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云散雨消，**与**随之平息。

片刻，忽闻一声惊叫，是四弟邓宇，只听他惊叫：“大哥，你看她怎么啦！”

邓方怵然坐起，回头望去，只见柳如烟目光发直，樱口半张，嘴角挂着一串口水和一丝诡异的微笑。

“咦！”邓方毛发一竖，一把拉起她，大叫：“大姐，你怎么啦？”

大姐口水横流，痴痴傻傻不知所云。

“大姐！柳如烟……”邓方魂飞魄散，用力摇晃她的双肩，希望能使她恢复神智。

呼喊声惊醒了邓圆、邓天，惊跳而起，傻傻地望着痴傻的大姐。

邓方回目怒视邓宇，厉声问道：“四弟，你对她干了什么？”

“小弟……我……和平时一样……”四弟不知所措语无伦次。

柳如烟是夫人的干闺女，四人不敢不报。

二位夫人闻讯，带领军中医官急急赶到四合院。

医官正在诊断，胖夫人望望满桌的残羹冷炙，转身向外走，四兄弟亦步亦趋，来到院中。

胖夫人停住脚步，回身讥讽地道：“四位过的真是神仙般的日子，大将军也不如四位逍遥自在。”

“小人不敢，小人知罪……”四兄弟战战兢兢诚惶诚恐。

“昨夜发生了什么事？说！”夫人粉面一沉声色俱厉。

“小人四人忙里偷闲，秉烛小饮，柳妹多喝了几杯，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常……”

瘦夫人跃上瓦面，四面察看一番，毫无所获。

俄尔，医官走出屋来，胖夫人迎上前去，问道：“如何？”

“回夫人，看症状，颇似中风。”

“中风”胖夫人惑然，见鬼，中风是老年人的常见病，柳如烟年纪轻轻身强力壮，岂能中风？

“身上可有其他可疑之处？”

“卑职不敢，卑职不知……”

医官是个中年男子，而患者却是夫人的干女儿金枝玉叶，除了闻问望切，他一指头也不敢乱动，柳如烟身上是否被人动了手脚，他如何能够知道？

胖妇人沉思片刻，说道：“二妹，随我去看看。”

二位夫人亲自去检视，四兄弟站在门前，心中七上八下，有大祸临头的感觉。

良久，人影再现，二位夫人脸色凝重走出屋来，显然也是一无所获。

胖夫人问道：“以你的经验，以她这种年纪，也会中风？”

“回夫人的话，卑职擅长外伤，对于中风之类症候，所知有限，不敢妄断。”医官小心翼翼。

瘦夫人接言问道：“依你之见，有没有某种药物，或者某种手法，可以使人失去神智？”

“回夫人的话，据闻江湖上有这类药物，至于手法，除了重击颅部，卑职想象不出还有其他手法。……”

军中医官，对江湖鬼域所知有限，胖夫人心知问不出什么，挥令退去，而后问四兄弟道：“四位有何打算？”

四人跪倒尘埃，邓方战兢兢道：“小人等保护不周，致使柳妹惨遭不幸，小人等罪该万死，但请夫人发落，小人决无怨言。”

“你以为她是惨遭不幸？”胖夫人捉住了他的话柄。

邓方心中一沉，忙道：“我辈习武之人，体格健壮，事发之前，柳妹毫无症状，况且正值青春年少，中风之说，未免牵强。”

“你是说，她被人暗算了？”

“无凭无据，小人不敢乱说。”

邓方深知其中利害，此时此刻说错一个字，顷刻间人头落地，真的不能乱说。

胖夫人道：“我适才问你，四位今后有何打算？”

邓方听出了转机，忙道：“出了这等事，小人四人也是痛不欲生，便是将我四人碎尸万段，也是罪有应得……”

“夫人问你有何打算，你废话什么！”瘦夫人厉声喝道。

“是是，小人等惶惶不安，不敢有任何念头，但凭夫人发落……”

“你这厮油嘴滑舌，不着边际。大姐，这等奸佞之辈，留之无用，不如统统拉出去砍了！”瘦夫人火爆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