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石沉大海

佘能告了御状，年羹尧大将军的速度也不慢，他的奏章几乎也在同时送到皇帝老爷的御案之上，声称成功地弹压了一次江湖匪类与反贼余孽的火拼械斗，杀贼无算，另有大股匪类事先逃窜，官兵正在全力追剿云云。

绝口未提与佘能之间的纠葛，也一字未提宝藏，只说缴获脏银一十九万三千八百余两，已经充作军用，同时请求朝廷，从速补齐拖欠的军饷。

皇帝老爷战事连绵，拆东墙补西墙需要大把的银子，已经拖欠了老年一百多万两军饷，附带追讨旧债，顺理成章。皇帝老爷大概自知理屈，不仅只字不提宝藏之事，反而大加勉励褒扬，并且送上军饷十万两，尔后催促他择吉班师。

年羹尧网开一面，放走群雄，这步棋极为高明，即便真有宝藏，也被匪类哄抢而去，与他无涉。皇帝老爷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还要大加褒奖一番。

佘能也接到皇上密旨，嘱咐他小心当差，不必再提宝藏之事。

数百万两宝藏，从此如石沉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百余名大内侍卫，奉旨秘密出京，日夜兼程赶赴草原。

三角城一战，佘能的手下所剩无几，该补充了。

乌骓马疾若电掣，赶上了胡混与杨威、柳絮三人。

胡混睨视绿豆芽，叱道：“你小子做什么去了，才来？”

“小弟发现了胡少光！”绿豆芽喘吁吁道。

“真的？在哪里？”胡混喜出望外，终于可以对金铃有所交代了。

绿豆芽道：“他与一个不明身份的疯子，联手参与了劫宝之战，抢了不少宝贝，大概不死心，躲在山中等着再次浑水摸鱼。官兵戒备森严，至今毫不松懈，并且开始清剿左近四乡。在附近等机会的群雄纷纷远避，他二人也出山了，正向南走来，大概要去胡家崖。”

“这疯子是何模样？”

“不知道，这家伙乱发遮面，看不清，胡少光叫他师父。”

“怪事！”胡混大惑莫解自言自语：“胡少光武功尽废变成了白痴，何来师父？又如何能够参与劫宝？他师父是不是少司命？”

绿豆芽道：“小弟对此人不熟，不知道。”

杨威道：“左右无事，何不前往胡家崖一探究竟？”

“这些日子，二哥始终放心不下金姐姐。小弟估计，近日必有重大变故，这桩心事，也该了了。”柳絮随声附和。

胡混道：“七弟所言极是，受人点滴，当涌泉以报。金姐姐待我不薄，她的事不了结，我始终难以安心。”

绿豆芽道：“要走快走，他们快到了。”

南川是产粮区，有大面积的可耕之田。

大道两侧，种植着连片的土豆、青稞、蚕豆、豌豆等等高寒作物，郁郁葱葱一片葱翠，生机勃勃。

大道上，两匹劣马不徐不疾向南轻驰，马上是少司命师徒二人。

胡少光的记忆，依然停留在被玉花娘击倒的那一刹那，此后的经历有一大段空白，浑然不知曾被金铃所救，千里迢迢将他送回了故乡。

远处出现了一片房脊、一片树影，他一眼便认出了自家的青砖大瓦房。他虽然对老爹心怀怨怼，但蓦然看到久违的故乡，依然感到心潮澎湃。

他忍不住回首问道：“师父曾言，弟子有个妻子，真有此事？”

少司命道：“这等事，为师岂能信口乱说？”

“弟子尚未娶亲，何来妻室？怪事！师父可知这女人姓甚名谁？”

“为师只看到一间半破房，一位乞丐般的瘦弱女子，口口声声叫你胡郎，仅此而已。其他事，哪个耐烦去问？”

胡少光正要开口，忽闻乃师轻“咦”一声，低叫：“小毛神的洪荒异兽獓因！”

“乌骓马！”胡少光失声低叫。

道旁的大柳树下，拴着异兽獓因，还有三匹骏马，皆是千里挑一的神驹。其中有一匹乌骓马，小毛神曾骑着它追踪千里，迫得胡少光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太熟悉了。

旁边，小毛神四人席地而坐，正在打尖。

小毛神忽地回头呲牙一笑，举手相招：“胡大哥，别来无恙？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小弟带来了酒肉，请大哥赏光共饮一杯。”

胡少光远远地下马，小心翼翼地接近，道：“此地远离官道，地方偏僻，你来这种地方，不会是无的放矢，有何目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小弟前来宝地，的确有事。”小毛神“呵呵”笑，移目少司命道：“这位前辈是何方高人？”

少司命撩开乱发，冲小毛神一笑，道：“娃儿，山不转水转，咱们又见面了……”

“烧大爷！”小毛神满面惊恐惊跳而起，杨威等人也相继跃起。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缠住我不放？”小毛神畏惧地问。

少司命跃下马，上前道：“时过境迁，有些事，老子也懒得再追究……”

“多谢多谢！烧大爷大人大量不愧是前辈高人。”胡混抢着道。

少司命道：“先莫道谢，有些事，不追究，终究会窝在心头挥之不去，老子给你一个悔过的机会，你我便恩怨两消。”

“烧大爷请吩咐，若能办到，小可乐于遵命。”

少司命指着雪儿道：“将它送给老子，老子便既往不咎。”

“身外之物，好商量！”小毛神一口应允：“不过，小可有事待办，请烧大爷稍候片刻。”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这娃儿真不错！呵呵呵……”少司命垂涎雪儿为时已久，听到胡混松了口，心花怒放开怀大笑。

胡混道：“据闻胡大哥武功尽废，成为白痴，是真是假？”

少司命瞥了一眼徒弟，道：“叫他自己讲。”

胡少光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果是，请问为何人所害？又如何恢复如初了？”

“贤弟，你依然如以往一样好奇。”胡少光笑嘻嘻道：“贤弟，给你一个忠告，你已经为此吃尽苦头九死一生，好运气不会永远陪伴着你，想活着返回故乡，就夹起尾巴做人，千万莫再乱管闲事，尤其不可闯到他人家门前来管闲事。”

胡混道：“多谢指教，小弟记住了。请问胡大哥，可知是何人救了你？”

“什么人？”

“是金姐姐，她千里迢迢，将你救回故乡，令尊看到你成了白痴，将你驱逐出门。正值春荒，金姐姐家徒四壁，无依无靠，仍然对你一往情深，以采集野菜为生，用野菜养活你……”

“贤弟，你的老毛病又犯了。”胡少光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胡混道：“烧大爷，小可所言是真是假？”

少司命瞅瞅徒弟，笑道：“二位的事，老子不予置喙。”

胡混道：“烧大爷是胡大哥的师父？”

少司命道：“老子生平只收了这一个徒弟。”

胡混道：“烧大爷，也许这是你老人家，这辈子所做的唯一的好事。”

少司命目光一冷，旋又怪笑道：“也许对某些人来说，是一场噩梦。”

“据武林神医讲，白痴几乎无药可治，恢复武功也是难上加难。小可曾亲眼看到胡大哥武功尽废，被人害成白痴。请问烧大爷，以何种方式治愈了胡大哥？”

少司命拒绝泄露天机，道：“小徒所言不错，你这娃儿的老毛病又犯了。”

胡混笑道：“不错不错，小可的老毛病真的又犯了。胡大哥，小弟今日专程前来探望金姐姐，看过就走，别无他意。烧大爷莫急，小可今日不会逃走，你我之事，待我见过金姐姐之后再处。”

“量你娃儿逃不出老子的手掌心。”少司命放心地道：“徒儿，小毛神诡计多端，他的食物一口也不能动，到家门口了，快赶一步。”

“弟子遵命！”胡少光转身走向马匹。

蹄声雷动，五骑急如星火飞驰而来，是神剑门的五位爷。

吴守礼将将金砖埋藏在土崖下之后，赶到三角城，刚刚登上城头，便看到黑衣杀手杀到，慌忙逃之夭夭，躲过了一劫。此后躲在山中，等待风声平息。

官兵开始大规模清剿，不仅有将军府的人马，奋威将军岳钟琪也大举出动，围剿八方豪杰与一切潜入草原浑水摸鱼的牛鬼蛇神。

佘能认为，是八方豪杰坏了大事，若无这这些家伙搅局，大将军便没有借口派兵弹压。因此，说动岳钟琪出兵大开杀戒，真是冤枉！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吴守礼五人连夜摸到土崖下，打算起出宝藏返回中原。不料掘出一堆破砖烂瓦，宝藏不翼而飞。五人目瞪口呆怒火冲天，搜肠刮肚，忽然想起，曾经看到少司命师徒在这一带出没。一定是这两个家伙浑水摸鱼，盗走了金砖。

参与劫宝的群雄，被官兵杀得落荒而逃自顾不暇，后续赶来的八方豪杰尚在途中，不可能发现他们的藏宝，少司命师徒是唯一在城北出没过的人，宝藏十之八九是被这两个家伙顺手牵羊劫走了。五师弟的分析合情合理，五人立刻开始寻找盗宝者。

少司命师徒二人的行踪瞒不住人，大战之后，山民们对进山的陌生人极为敏感，看到五人佩刀挎剑气势汹汹，以为是官兵，吓破了胆，有问必答。五人一路盘问，循迹赶上来了。

“诸位，得饶人处且饶人，在下真的怕你了，为何还要死缠不放？”胡混以为五人是冲他而来，再次示弱。

“咱们的账改日再算，走开！”吴守礼沉喝。

“原来不是找我晦气的，多谢！”胡混欢天喜地，顺从地后退。

少司命与胡少光心怀鬼胎，互相使个眼色，走向坐骑。

“二位，请留步！”吴守礼飞身下马拦住了去路。

四位师弟散布四方，将师徒二人团团围住。

“咦！来者不善！怪事！”小毛神讶然低叫。

少司命怪眼一翻，怪叫：“格老子，摆出这等阵势，打劫呀？”

吴守礼听他满口川音，猛然想起一个人来，失声道：“阁下是少司命？”

“唔，你小子居然知道老子的大名，难得！尔等何人？围住老子意欲何为？”少司命明知故问。

吴守礼道：“邵兄可知，二位与在下五人，都是官兵追剿的漏网之鱼？”

“什么漏网之鱼，老子不知！”

“邵兄，你太不上道了！”吴守礼怒叫：“官兵撒开大网捕杀漏网之鱼，在下不想在外人面前泄露天机，招来无妄之灾，你却对我故作糊涂。罢了！你不仁我不义，索性鱼死网破，谁也休想过安生日子！”

“仙人板板的，你敢威胁老子？”少司命横眉怒目，大有出手之势。

“他们在说什么？”胡混低声问同伴。

杨威与柳絮只是摇头，唯有绿豆芽面带微笑神色如谜。

少司命杖指吴守礼，沉喝：“徒儿，这家伙狗胆包天，竟敢欺上门来，给他点颜色！”

“铮”然一声刀吟，胡少光长刀出鞘，沉喝：“阁下何人？通名！”

“神剑无敌，威震八荒！”五剑客高举宝剑，神气地叫。

“什么狗屁神剑，没听说过。”胡少光鄙夷地叫。

“胡大哥，这五位爷是赫赫有名的神剑门，号称中原八大剑客中的五位，据说武功出类拔萃，打遍武林无敌手，小弟曾多次被他杀的屁滚尿流落荒而逃。胡大哥，你的武功高，杀了他们，小弟请你喝酒！”小毛神推波助澜兴高采烈，唯恐天下不乱。

胡少光不予理睬，沉喝：“在下不杀无名之辈，通名！”

“在下八剑之首吴守礼！”吴守礼傲然道。“二位盗窃他人之物，居然还能理直气壮地向苦主叫阵，简直是厚颜无耻！”

“什么狗屁八剑，大概都是浪得虚名的鼠辈，拔刀！”胡少光满面不屑，豪气飞扬。

吴守礼凌厉的眼神一变，宝剑出鞘，剑身凌冽晶亮如一泓秋水，在阳光的映照下，依然令人感到森森凌冽的寒气。

一声冷叱，刀光蓦然划空。先下手为强，胡少光抢先出招。

他对不熟悉的对手，从不大意轻敌，出手便使出了压箱绝艺泼风十八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