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心有灵犀

次日傍晚，一顶小轿将阿宝抬进了二爷府，红儿和绿珠紧随其后，寸步不离。

唐小蝶慷慨大度，满足了胡混请求，并赏给他一桌酒菜。

“大嫂，这位是我妻子扎西草，二位亲近亲近。”胡混互为引荐道。

“小妹扎西草，见过阿姐！”阿芷眼含热泪，疾步上前施礼。

四目相对，心有灵犀，阿宝立刻认出这位相貌平平的陌生女子，便是三妹阿兰。

她心潮激荡，强自稳住心神，强笑说道：“早就听大哥说到扎西草妹妹，今日终于得见，阿姐我足慰生平了。”

胡混大叫：“大哥大嫂，莫要只顾说话，小弟馋涎欲滴，等不及了，快请入座！”

宾主入座，胡混有意将妻子安排在阿宝身旁。姐妹俩并肩而坐，两只手立刻在桌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酒至半酣，胡混使个眼色，柳絮会意，端起酒杯道：“红儿姐姐平日待我如手足，小弟不胜感激，今日借花献佛，敬姐姐一杯！”

“不不，我不会饮酒……”红儿双掌连摆向后退。

将军府规矩森严，下人即便是年节，非大将军允许不得饮酒，违者砍头。

胡混含混不清地叫：“丫头，我这几个兄弟，都是孤儿，我七弟承蒙抬爱，心里早将你当成他的亲姐姐，你若愿意认他这个兄弟，便喝了这杯酒。”

红儿的眼中忽然蒙上了泪光，哽声道：“多谢三舅爷，这杯酒奴婢便斗胆喝了！”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既然认了姐弟，须得连喝三杯！”飞云推波助澜地叫。

“姐，你真的愿意认我这个弟弟吗？”柳絮站起身来动情地叫。

红儿含泪道：“我和绿珠，还有锦儿、秀儿，都是夫人收养的孤儿，弟弟能认我为姊，姐姐真是三生有幸求之不得，岂有不愿之理？”

“小弟拜见姐姐！”柳絮跪倒在地，叩了一个响头。

“弟弟！”红儿突然抱住柳絮泣不成声。

“好！好！”胡混抚掌大笑，怪声怪气地叫：“诸位丫头，我这班弟兄，个个武功高强，人才出众，尔等若愿认哥哥、认弟弟，甚至认老公，本舅爷恩泽广被，一概准奏！”

锦儿、秀儿低眉垂眼反应冷淡，唯有绿珠瞥了一眼飞云，低垂粉颈羞笑不语。

年大将军性情暴躁，心狠手辣，便是府中的下人，稍有过失，说杀便杀极为严厉。有位小丫鬟不慎将茶水洒在客人衣袖之上，客人拂去茶水，方欲开口，忽闻一声惨叫，回首看去，只见大将军已然手起刀落，砍了小丫鬟的头。

红儿和绿珠等人，平日在府中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整日里战战兢兢大气不出小气不喘，唯恐招来横祸，风花雪月，儿女私情，想也不敢想。

但她们都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心中早已春情萌动，春芽怒生，只消一场春雨，便会破土而出，挡也挡不住。

血案的受害者，皆是噶尔丹殚精竭虑，万中选一的人物，女的如花似玉，男的相貌堂堂人才一表。皆是令女孩子一见忘情的美男子，胡混的这几位兄弟，也是如此。

日久生情，红儿和绿珠与飞云、流沙等人相处旬月，不知不觉间，心中的春苗，便悄悄地破土而出。

绿珠暗暗钟情于飞云，而红儿却在流沙与柳絮之间犹豫不决，难以抉择。

流沙对女孩子温文尔雅，彬彬有礼；柳絮开口闭口叫姐姐，小嘴特甜，叫得姑娘心猿意马不知所措，不由自主地生出缕缕温情，将这位小男孩当成了兄弟。

胡混原想设法灌醉这几个丫头，使阿宝姐妹俩单独相聚，不想红儿和七弟居然认了姐弟，颇感意外。笑指众女怪叫：“你们这几个臭丫头，嘴上不说，心里早就认了。既然认了，便是一家人。姐妹们，都上座来，咱们一醉方休！”

众兄弟不由分说，将几位姑娘推到桌前。

阿宝说道：“二弟，能否容我见见你的孩子？”

胡混立知其意，忙道：“扎西草，带大嫂去，顺便叫吴妈来。”

姐妹二人联袂而去，不一时，吴妈来到客厅，称谢落座，杯盏交错，猜拳行令，甚嚣尘上。

喧嚣声惊动了马二爷，悄然掠至偏院，酒香入鼻，急退几步，探头看看厅中光景，顿足低叫：“小泼皮，竟敢在俄府中公然酗酒，真是岂有此理！”

扬声高叫：“小老儿马云清，求见三舅爷！”

“你这位老东西，半夜三更鬼叫什么？”胡混歪歪斜斜，奔出门来张牙舞爪，酒气冲天。

马二爷急退几步，避开酒气，沉声道：“三舅爷，你可记得你我之间的约法三章？”

胡混打个酒嗝，挠挠乱发，道：“记得，不得将酒带进贵府，不得在府上酗酒。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自从马舅爷正气凛然，割袍断义大义灭亲之后，你我之间的约法三章，便随之无效了。”

“但你住进了寒舍，进了寒舍便须遵循！”马二爷恨恨地叫。

“马舅爷，你老说错了。”胡混嬉皮笑脸地怪笑，狐假虎威道：“是大将军命小可住在贵府，酒菜也是大将军送进来的，马舅爷有话，请去将军府讨还公道。走，小可陪你去。”

“你！”马二爷气结地叫，顿足便走，走出几步，忽又回身，低声说：“所谓飞贼案，显然是一桩冤案，你这小泼皮，真要俄向你道歉吗？”

“多谢马舅爷，有你这句话，小可知足了。”胡混长揖到底。

二爷道：“你的二位朋友到了，一位姓杨，一位姓鲁。”

“现在何处？”

“在城外，俄已经命人为他二人安排了宿处。”

“多谢马舅爷！”

“还有万毒之魔邵老前辈，也到了河州。”

“这老山羊，不在家含饴弄孙，又来做什么？”

“他目下在家兄府上，有可能前来西宁见你，告辞！”

“这老山羊，偏在这种时刻前来捣乱，出了事，我也保不住你，不中！我要设法阻止他……”胡混低声嘀咕，转身进屋。

大内侍卫佘能，率领百余大内密探，以各种身份，秘密潜入草原，刺探、搜集年大将军谋逆的罪证。

佘能率领廿余人公然住进了西海客栈，其他人则去向不明。

胡混与拉乃合让八兄弟接到将军府密令，查明大内密探的身份和行踪，找到他们的密窟。密令没有要求他们采取进一步的行动，找到便可，不必动手。

此外，还要继续寻访草原之王的宝藏，寻访、并且招降草原之王帐下武士。

终于自由了，只要能出城，便海阔天空了，众弟兄喜出望外，立刻打点出城。

唐小蝶一点也不担心，阿宝和扎西草是两根线，她相信，只要握紧这两根线，这群野马，即便飞到天边，依然会飞回来。

八人如脱困的鸟儿，驰出城外，疾驰十余里，胡混在山坡下勒马，扬手叫停：“诸位，下马打尖！”

前行数里，便是进入滕格庄的松柏林，他要去见扎木苏。

扎木苏是真正的反贼余孽，与之相交风险极大，不能将同伴牵扯进去。

绿豆芽驱马上前，嘲笑道：“二哥，这才出城个把时辰，便要打尖，你是饿死鬼转世呀？”

他与杨威已经回城数日。

二人前往大雪山，见到了天真，天真要他二人先行一步，他随后便到。

“少废话，下马！”

众人纷纷下马，在山坡下升起篝火打尖。

拉乃合让一边拌着糌粑，一边道：“二弟，有话请讲，大哥听你的。”

胡混喝着酥油茶，说道：“大哥离家数载，也该回乡看看了。”

八兄弟皆有一块亲兵营的腰牌。

将军府的腰牌，不仅可以畅通无阻，甚至可以随时得到各关隘要塞官兵的驰援和资助。

拉乃合让油然生出思乡之情，道：“也罢，我去看看阿爸阿妈就回来。”

胡混道：“大哥不必急于返回，你和七弟一路，游山玩水，打猎会友，尽情去玩耍。”

“这如何使得？”拉乃合让瞠目结舌。

柳絮“嗤”地一笑，接言道：“大哥，二哥是说，咱们犯不着为年羹尧卖命，分作数路去游山玩水，不要理睬什么密令。”

胡混道：“也不是完全不理睬，但不必着意去打探寻访，撞着了权当捡个便宜。有便宜不捡是傻瓜，不是吗？”

“言之有理！”绿豆芽大叫：“大哥与七哥为一路，咱们六个正可分为两路。”

胡混道：“不，我单独一路，你们五个分为两路。”

杨威道：“小弟依然和八弟一路。”

李奇笑道：“那小弟只有和五弟、六弟一路了。”

胡混正色道：“记住，在此多事之秋，咱们的目的保住性命，凡事能忍则忍，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与人动手。”

“小弟记住了。”

胡混四顾无人，压底嗓音道：“即便如此，咱们的小命仍然掌握在年羹尧的手中命悬一线。这王八蛋不死，我们总有一天会被他杀死、害死。”

“二哥，年羹尧重兵在握，又为何要招募死士？他要干什么？”杨威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