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单骑之二

“真的没有人能力挽狂澜吗？”阿巧姑娘惊惧地哀叹。

胡混安慰道：“一切都是唐小蝶说的，也许只是一场虚惊。姐，不说他了，说说众弟兄的事。”

“八部落首领已经做好了应变准备。”姑娘道：“结古一带地域广阔，山大沟深，随处可以藏身。当知头人说，八部落早在草原之王起兵之前就有了准备， 众弟兄藏身于八部落万无一失，不必为他们担心。”

“无事就好。”胡混终于放下了一桩心事：“杨威和绿豆芽可有消息？”

“还没有。”姑娘回答：“路途太远，他二人人地两生，当知头人放心不下，派了四名手下为他们当向导，每人配了两匹马轮流换乘，行程加快了一倍，估计这几日便会有消息。”

“多此一举。”胡混低声咕哝。

姑娘笑笑说：“拉乃合让大哥是为你的安危担忧。”

胡混道：“我讨厌那家伙。”

“你是说那位叫天真的大哥？”

“这家伙身上，有一种顾盼自雄，自命不凡的味道。”

“无论如何，他是拉乃合让大哥的大哥……哎呀！有件事，险些忘记了。”

“什么？”

姑娘从怀中取出一只小革囊，道：“当知头人要我将它转交给你，请你看看。”

胡混接过革囊，感觉甚是沉重，打开一看，原来是半袋金砂，粒粒大如绿豆，金光灿灿满室生辉，约有百余两之多。

月前，八部落弟兄在通天河上游，发现了一股神秘的人马。

这支人马有三百余骑，个个蓬头垢面衣袍褴褛，驱赶着三百余头满载的牦牛、骆驼顺河而下，日夜兼程向东赶。

数月前，抚远大将军年羹尧派遣一支远征军，孤军深入，进军山南马场，搜捕草原之王，主帅是张泰基和鹿鼎臣。

官兵攻入马场，杀贼无算，之后兵分两路，一路由主帅张泰基率领，攻入水晶宫，最终玉石俱焚全军覆没。

另一路由副帅鹿鼎臣率领，直扑大山深处的黑河马场，沿途遇到猛烈的抵抗，尚未攻入马场，便死伤过半。

祸不单行，天气骤然转寒，继而大雪纷飞，霎时冰封雪盖，宛如进入了寒冬。

这一带地处高寒，即使在盛夏季节，也时常非雪即雹，一时俱下，何况初春季节？

大雪封山，官兵很快便迷了路，盲人瞎马，四处乱闯饥寒交迫，不断有人倒毙于途，被尾随其后的狼群撕裂分食，尸骨无存。

乱闯多日，神差鬼使，竟然被他闯进了黑河马场。

马场空无一人，但却遇到了成千上万只饿疯了藏獒，更可怕的是成千上万的饿狼也尾随而至。大雪封山，鸟兽绝迹，狼群和獒群找不到食物，饿疯了，将官兵围困马场，日夜攻袭，每天都有人马失踪尸骨无存。不到十天，便折损了上千人马。

鹿鼎臣孤立无援，多次试图突围，每一次皆被漫山遍野的獒群和狼群团团围住，四面扑袭，不得不狼狈退回，困守在几座大宅院内坐以待毙。

命不该绝，有人在一座大宅院下，发现了几间巨大的地下石屋。

地室内不仅藏有数千支火枪和大量的火药，而且还有堆积如山的金砂。

军中原有一支火枪营，无如连日作战，火药告罄，火枪成为无用之物，早就抛弃了。

鹿鼎臣看到大量的火器，喜出望外，立即下令全副武装，分兵一半主动出击，捕杀獒群和狼群，另一半搬出一袋袋金砂，捆绑在马背上准备突围。

万事俱备，官兵杀战马饱餐一顿，开始突围，霎时枪声大作。

獒群和狼群不惧刀枪，唯惧火器，被官兵捕杀数日，早已成为惊弓之鸟，顿时四散逃窜。官兵杀出重围，日夜兼程向东赶。

此时，鹿鼎臣尚有八百人马，战马大半用来驮运金砂，有一大半军士徒步赶路，想快也快不了。

獒群追赶数日，便自散去，狼群却锲而不舍，尾随其后，日夜攻袭苦不堪言。

赶到通天河畔，人马折损近半。

远处出现了牛群的身影，鹿鼎臣大喜，下令抢来数百头牦牛和骆驼，换下战马披星戴月往回赶。

官兵抢劫，惊动了八部落，有人在被狼群啃食的人马残骸旁发现了整袋的金砂。

消息和金砂迅速送到了当知头人和阿巧姑娘的手中。他们从服色判断出，这支神秘的人马，便是数月前进剿山南马场的另一路官兵残部，却不知从何得来这许多金砂。

以每头牦牛驮三千两计，三百余驮，足有百万两之多。

胡混听罢，忽然想起初入水晶宫之时，曾听那位假皇帝提到几处采金场，莫非这伙官兵误打误撞，闯进了其中的一处？

“他们现在何处？”

姑娘道：“他们没有回城，而是去了一个你意想不到的地方。”

“臭丫头，你也学会了故弄玄虚。”胡混不满地咕哝。

“臭小子，再敢讽刺我，我便不说了。”

“好姐姐，小弟再也不敢了。”胡混嬉皮笑脸，连连作揖。

姑娘回嗔作喜，道：“他们去了峥霄宫。”

“峥霄宫！”胡混失惊地叫：“那里已经成为一片废墟。”

姑娘道：“我们的人一路跟踪上了山，他们将金砂藏进一个大山洞。这事真蹊跷，令人百思不解，当知头人说，你的脑筋好使，临行前，交给我这袋金砂，请你过目。”

“阿姐认为，他们为什么要将金砂藏起来？想私吞？”

“也许是，不知道。”

胡混道：“事不关己休多管，莫管他了。阿姐，小弟不缺钱，这点金子你带回去。”

姑娘道：“我家还算富裕，不缺这点金子，你只身在外，很多地方需要钱，你留着。”

胡混嘻嘻一笑，不由分说，将革囊塞入姑娘怀中，附耳道：“阿姐，不瞒你说，离开水晶宫前，小弟又进去了一次，偷了不少奇珍异宝，过几日我分你一半。”

姑娘沉下俏脸，佯嗔道：“目下我是一宫之主，你竟敢偷盗我的东西献殷勤，该当何罪？”

“阿姐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姑娘“噗哧”一笑，道：“你历来独来独往，何以突然有了妻儿？”

“一定是**多嘴多舌。”胡混抱怨道。

“少废话，从实招来！”

“是是，请阿姐附耳过来。”

姑娘依言凑近前去，只听他说道：“她是官府悬赏缉拿的要犯，知道了对你老人家百害而无一利……”

姑娘笑点其额，嗔道：“你这臭小子，就喜欢招灾惹祸，连婚姻大事也不消停，什么时候把孩子抱来给我看看？”

“不是小弟不消停，而是贼老天不许小弟消停。”胡混苦着脸道：“等天下太平了，小弟一定带她娘儿俩前来拜见阿姐。阿姐，天色不早了，明日还要赶路，请阿姐去里屋歇息，小弟为你守夜。”

阿巧连日鞍马劳顿，早已人困马乏，站起身来说：“前途还要经过几道关卡，姓蔡的这一折腾，害得我不敢单独走了，还要请你送我一程。”

胡混道：“阿姐放心，有小弟在，谁敢撒野，小弟便打断他的狗腿。”

言罢。二人分室而居，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二人饱餐一顿，立即启程，赶赴甘家庄。

胡混有腰牌护身，一路畅通无阻，日落时分，将姑娘安然送到了庄前。他辞别了姑娘，连夜向回返，于黎明时分，赶到了城南的破庙前。

吴名和吴兴已在破庙中等候数日，这日黎明，被一声胡哨声惊醒，心知是胡混到了，慌忙迎了出来。

“小弟有事在身，迟来一步，有劳二位久候，委实抱歉。”胡混抢着道歉。

吴名忙道：“贤弟言重了，贤弟为众弟兄日夜奔走，鞍马劳顿，我等无以为报，唯有铭记心间了，请进！”

进入破庙，升起篝火，藉著火光望去，二人的气色，较之月前恢复了不少。

“请问贤弟，事体如何？年羹尧可愿接纳我等？”吴兴迫不及待地问道。

胡混伸手向火，说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吴大哥，须知这一步跨出去，便没有回头路可走，请诸位再仔细斟酌。”

吴名道：“上次回去之后，众弟兄接连商议了数日。”

“结果如何？”

“众弟兄以为，我辈已经无路可走，即使是龙潭虎穴，也唯有硬着头皮往前闯了。”

“也许，他要诸位去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吴名苦笑道：“咱们这些人，在官府和愚民百姓眼中，本身就是见不得天日的匪类贼子，在他们眼中，咱们所做的一切，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既然都是见不得人，何妨绝境求生，从中寻找一条生路？”

“也许，这是一条绝路。”胡混依旧不希望这群弟兄投靠年羹尧。

吴名道：“也有可能闯出一片新天地绝境逢生，这是我辈唯一的希望。”

胡混心知难以劝阻，叹口气，道：“吴大哥，枭雄豪霸之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最是变化无常，人心隔肚皮，不可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