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两面三刀

锦儿怒火中烧，口无遮拦地说：“将军军务繁忙，日理万机，体力难免不支。听太医说，人奶最是滋补，便雇请了四名奶妈。谁知这**居心叵测，哄骗将军说，人奶接触了其他器物，便会功效大减，惟有像婴儿般就着****，才能事半功倍……”

“你胡说！”吴妈尖叫：“你以为你们是什么好东西？主人，这两个贱婢，是将军和夫人派来监视主人的……”

“吴春花，你敢泄露军情，该当何罪？”锦儿声色俱厉。

“锦儿姐姐，气大伤身，请息雷霆之怒。”胡混假惺惺劝解，八面玲珑：“请问吴妈，适才所言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吴妈接口大叫：“离开将军府前，我回房拿东西，无意中听到夫人叮咛这两个贱婢说，小毛神诡计多端，不会安分守己，要她二人盯紧主人。”

“吴春花，你敢泄漏军机，你死定了！”锦儿阴恻恻道。

胡混道：“锦儿姐姐，这是真的？”

锦儿仰面望天，不予理睬。

“看来是真的了。”胡混叹息道：“锦儿姐姐，你适才说，吴妈勾引将军，还说什么将军像婴儿一般吃奶，可是真的？”

“是真是假，你问她！”锦儿戟指吴妈尖叫。

胡混道：“吴妈，可有此事？”

吴妈脸色一沉，道：“爷，这等事，还是不问的好。”

胡混道：“吴妈说得是，这等事，在下的确不该问。据闻大将军治军森严，没有人胆敢触犯。吴妈，你适才泄漏了军机，万一传到大将军耳中，会是何种结果？”

吴妈骤然打个寒噤，双腿一软瘫倒在地，绝望地望着胡混，傻眼啦！

胡混淡淡一笑，转向锦儿，道：“二位姐姐适才说，大将军喜欢像婴儿一般，钻进奶妈的怀中吃奶，还说四位奶妈勾引了将军，与将军有苟且行为。二位姐姐，这话如果传入大将军和夫人耳中，请问会是何种结果？”

结果很简单，大将军会将泄密者和与闻者统统砍头。

二位姑娘面如土色面面相觑，忽然跪倒在胡混面前，泪流满面，哭道：“爷，小婢一时气愤，胡说八道，此言如若传入大将军耳中，小婢二人会死无葬身之地，恳请主人大发慈悲，救小婢二人一条小命，小婢二人愿生生世世，做牛做马，报答大恩。”

胡混道：“做牛做马，那倒不必。在下在江湖上鬼混多年，无拘无束一身的江湖习气，忽然在大将军手下吃粮当差，难免会恶习难改做错事。如果在下真的做错了什么，还望二位遮掩一二，天长日久，在下也许会将适才的事渐渐淡忘了，二位意下如何？”

二位姑娘磕了一个头，异口同声道：“救命之恩，小婢没齿难忘，无论爷有何差错，小婢绝不敢乱说一个字。”

胡混暗暗得意，朝马二爷眨眨眼，道：“吴妈适才说错了话，还望二位高抬贵手，切莫乱说，否则，她要乱咬一通，不仅二位难逃干系，在下也会被牵连进去。”

“小婢绝不敢乱说。”

“奴婢也不敢乱说。”吴妈慌忙做了保证。

胡混“哈哈”大笑，指着桌上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瞧，饭菜都凉了，三位不饿呀？”

“小婢拿去热一热。”三个女人慌忙爬起，争先恐后，端着饭盆去了厨房。

“两面三刀好手段，老朽自叹弗如……”马二爷低声嘀咕。

胡混道：“老东西，你若以为从此可以高枕无忧，保证脑袋掉了都不知道是如何掉的。”言罢，奔出门外，将妻子接进屋内。

“阿哥，你们适才吵吵闹闹的说什么？她们几个为何忽然前倨后恭了？”阿芷低声问道。

胡混道：“你老公会法术，对她们施了法术，她们就变乖了。不过，日后仍然要小心谨慎，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我知道。”阿芷懂事地说：“她们都是大将军的耳目，我会小心的。”

锦儿三人端着热好的饭菜回到客厅，伺候主人进餐。

胡混夫妻饿了一天，饥不择食，锦儿三人却觉得难以下咽。

吴妈尝了一口，便放下了，道：“爷，不是奴婢矫情，奴婢要为小少爷喂奶，如果只吃这个，不消三天，奶水便会枯竭。”

“吴妈所言极是。”胡混黑脸一沉，叱道：“马舅爷，你好恶毒！”

“什么格？”马二爷茫然。

“你想用这种法子害死我儿子，是也不是？”

“三舅爷说笑了，小老儿天胆也不敢害小少爷。”马二爷谦恭地道。

胡混对妻子道：“这老东西害得我吃官司，今日又用这种恶毒手段害我们的孩子。你先去歇息，我要和他算账！”

阿芷蕙质兰心，心知丈夫有事要办，掩口打个呵欠，道：“赶了一天路，我也乏了。吴妈，锦儿，随我回屋。”

锦儿和秀儿威风全无，乖乖地跟着主人走了。

马二爷朝老家人事了个眼色，二人会意，送上一户热茶，悄然退去。

“三舅爷有何吩咐？”马二爷问道。

胡混怒道：“你这老东西，能不能不再叫我三舅爷？”

马二爷道：“三舅爷是大将军亲口所封，小老儿不敢更改。”

胡混怪笑道：“马舅爷所言极是，在西北地面，大将军的话便是圣旨，过了明日，三舅爷之名，便会传遍天下名动江湖，马舅爷悉从尊便。”

“俄不是你的马舅爷！”马二爷板起了面孔。

“俄也不是你的三舅爷！”

“三舅爷说的是，你老是大将军亲封的三舅爷，不是俄的三舅爷。”

胡混模仿他的口音道：“马舅爷说的是，你老不是大将军封的马舅爷，是俄的马舅爷。”

“三舅爷！”二爷吹胡子瞪眼。

“马舅爷！”胡混横眉竖目，像两只斗架的鸡。

二爷脸上闪过一丝笑意，道：“你阿里（哪里）来的媳妇和孩子？”

胡混道：“托你老人家的副，本淫贼采花劫色，处处留情名动边陲，一不留神便有了孩子，只好将他娘儿俩都带回去。老东西，这也是罪证之一，快去官府告发，彰显你的侠义风骨。”

二爷道：“当年之事，铁证如山，你也曾供认不讳。”

胡混道：“本淫贼此时也不打算翻供。”

二爷道：“事后回想当时种种，的确有不少疑点。”

胡混道：“休要得了便宜又卖乖，我并不打算要你为我翻供。”

二爷道：“此事令俄寝食难安。”

“你想拍三舅爷的马屁？”胡混怪笑。

“唯求心安。”

“你休想！”胡混拒绝二爷为他澄清冤情：“流芳遗臭本一家，在下的采花大盗的名号得来不易，不能放弃。你欠我一万两银子，何时归还？”

“胡大！”二爷失惊地叫：“你这尕娃，红口白牙胡说八道！俄阿时候欠过你的银子？”

“本淫贼劫财劫色，作案无数，到手的赃物都存在府上，事后曾分给你一万两银子。”胡混信口开河言之凿凿：“常言得人钱财，替人消灾，你这老东西，拿了我的银子，又出卖了我，必须还我银子。”

“胡大！”马云清惊恐万状地哀叫。他曾与小泼皮称兄道弟亲密无间，倘若被他反咬一口，传到大将军耳中，跳入黄河也洗不清。

他作揖打拱，哀求道：“三舅爷，小老儿已经倾家荡产了，求你老人家高抬贵手，放过小老儿。”

“你会倾家荡产？”胡混冷笑不已：“即便城外的家产真被抢光了，城里还有钱庄、布庄、绸缎庄、珠宝行等等十多家生意，会倾家荡产？哼！”

“都没有了。”马云清唉声叹气：“小老儿不善经营，都赔光了。”

“赔光了好。”胡混幸灾乐祸：“省得你这老东西仗着有几个臭钱，动辄自诩侠义英雄诬陷好人，赔了多少？”

“前前后后，约摸三百万两……”马云清老脸像苦瓜，老眼泪汪汪。

“都被那杂种敲诈去了？”胡混压低嗓音问道。

马云清抬眼瞧瞧他，没有回答。

一年前，胡混被押上法场斩首，马云清冒死前往法场为他送行。不意法场被劫，年羹尧咬定他是贼人同伙，诈去了数百万两银子，总算保住了全家人的性命。他担心年羹尧依然不会放过他，索性关闭了所有的店铺，躲在家中度日如年。

胡混曾从拉乃合让口中得知，马云清曾冒死前来法场为他送行，之后道上朋友劫了法场，二爷的手下曾在暗中策应，料定二爷家道中落，是遭了年羹尧的暗算，心下甚感，却不说破，说道：“本淫贼还有几两银子，要不要接济你几文？”

“不必！”二爷吃了一惊，忙道：“无功不受禄，小老儿担当不起。”

胡混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革囊，重重地放在桌上，道：“这是本毛神这两年作案积攒的奇珍异宝，大半得自西宁城。马舅爷是个大行家，请你为我瞧瞧，能值多少银子。”

言毕，打开袋口，将袋内的物事倾倒在桌上。霎时，满屋生辉，五光十**人眼目，皆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宝石明珠。其中一串翡翠项链，颗颗大如龙眼，通体翠绿无瑕，晶莹剔透流光溢彩，幻发出强烈的诱惑。

马云清惊退几步，忽又上前，伸出颤抖的手，捧起项链，以行家的目光细细察看片刻，嘎声道：“阿里来的？”

“偷的。”胡混信口回答：“对了，苦主好像姓张，这串珠子便戴在那丫头脖颈上，本淫贼看它好玩，便顺手牵羊收入怀中，正要与那丫头快活，被你这老东西率人杀将进来，险些送了本淫贼性命。”

二爷眼神一动，以漫不经心的语气问道：“你可记得张府在什么地方？”

“当然记得。”

“在阿达？”

“好像在街对面的三官庙后……”

“胡说！张府在东北角的广福观后。”

“不错，是在东北角，我记错了……”胡混随机应变，恰恰中了二爷的诡计。

三官庙在南门大街，而张府既不在南门大街，也不再东北角，而在北门大街。江洋大盗作案，事先要经过多次踩探，岂能记错？尤其是曾经栽了跟头之地，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你这尕娃，叫人说什么格好？”

马云清已知自己冤枉了小毛神，心下感慨不已，说道：“城中大户人家的珍藏，俄都了若指掌。这些珍宝，件件价值连城，都不在失窃物品之列。尤其这串珠子，更是稀世奇宝，休说西宁城，便是兰州、西安，也未必有。”

胡混道：“少废话！你给我看看，这玩意儿价值若干？”

马云清将项链举到灯下，再次细细察看片刻，道：“至少一二千万……”

“胡大！”胡混吃惊地叫：“一二千万！那是多少？”

马云清指指客厅：“可以装满这间屋子，你还没有回答俄，阿里来的。”

“我适才说了，偷的。”胡混依然咬定青山不改口。

离开山南马场前，婆婆曾陪同他，连夜进了一趟水晶宫，找到了他曾去过的藏宝库。

库内的珍宝，依然堆积如山，几乎没有动用

噶尔丹此次兵败，一是天意，二是兵力不足。

草原上地广人稀，要组建一支大军，谈何容易。

噶尔丹殚精竭虑，辛苦半生，积敛了堆积如山的财富，但却仅仅招募了二三万人马。指望一鼓作气，攻入中原，用这些珍宝招兵买马。不意天意难测，仅仅一年，便兵败如山倒，满库的珍宝，基本没有动用，成为小毛神的囊中之物。

小毛神诸事已了，急于返乡，但却囊中羞涩，赤贫如洗。在外鬼混数载，这般两手空空地回去，羞见江东父老。因此，他想起了水晶宫中的藏宝库。如果运气好，也许能在某个犄角旮旯，找到些许主人落下的碎金碎银，总之不能空手而返。

看到满库的珍宝原封未动，小毛神喜出望外，满载而归。这串项链，他原打算送给阿芷，不想夫妻二人刚刚见面，便撞入唐小蝶手中，若被她发现，又会将他洗劫一空，因此，他始终不敢泄露天机。

身怀重宝，前往军营点卯当差，想也不敢想。妻子身边有年羹尧的耳目，家中无处藏匿，惟有请二爷保管，别无二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