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孤军之二

峡谷中，七条身着藏袍和蒙古袍的身影向西疾走。

在前开道的是齐显邦的二位随从大福二福，主人齐显邦在身后五丈外跟进。居中两名大汉是大内侍卫佘能的左膀右臂杨德和丁贤弟，最后两位是甘国桢和女扮男装的甘巧巧。

每个人都易了容，姑娘扮成一个相貌平庸的中年汉子，嘴唇上贴了两撇小胡子，一双充满灵气的大眼睛，不住地探寻着沿途的每一处丛林。

佘能日前接到抚远大将军年羹尧六百里急传密令，要求佘能务必在大军到达之前，摧毁草原之王的粮草，措辞甚为严厉。佘能不敢怠慢，派出二位得力助手，前来协助督促齐显邦，志在必得。

齐显邦因为与甘巧巧婚事始终没有结果，对甘国桢心存芥蒂，本不愿给他这个立功的机会，无奈甘国桢直接找到佘能，尔后偕同二位侍卫前来寻他，不允也由不得他。

姑娘的易容术极为精妙，齐显邦只当她是甘国桢的亲随，点头之后便不再理她，做梦也没想到，这位中年汉子，正是自己魂牵梦绕的甘巧巧姑娘。

小毛神将粮仓的具**置告知了甘姑娘，甘姑娘又将消息透露给了乃兄，甘国桢则提供给了佘能，但他身份低微，因此，他仍然只是一个跑腿的角色。

日已过午，穿出这座峡谷，距目的地就不远了。

目的地愈来愈近，齐显邦心中七上八下，脚下愈来愈慢，不住地东张西望。蓦然，东侧山坡上人影一闪，古树后探出一张黑瘦的脸，冲他挤眉弄眼张牙舞抓，竟是小毛神，那神态，令人气炸肝肺。

仇人相见，齐显邦德眼睛里，立刻迸出了火星。

还好，他总算没有忘记自己身负重任。回首看看二位侍卫爷，强忍怒气埋头疾走。

行约半里，人影再现，做出一连串挑衅**的手势，那模样，泥人也会火冒三丈。

骄傲自负的青年人，修养功夫往往不到家，齐显邦就很自负，也很骄傲，被情敌再三**挑逗，如何按耐得住？无名之火骤然高涨。他唤住二福，等候杨德走近，低声说道：“大人，小人里急，要去方便……”

“岂有此理！这等事，你他娘的也来禀报，我等先行一步，你快快赶上来！”杨德骂骂咧咧，挥挥掌，继续向前走。

齐显邦让至道测，待众人走过，带着二福折身扑入东侧的密林。

小毛神不在原地，不远处枝叶摇摇，有脚步声传来。齐显邦咬牙切齿，刀出鞘不顾一切地往前扑，忽觉后心一震地转天旋，意识消失的刹那，听到二福说：“主人，二福好睏……”接着有人摔倒在脚旁

杨德等人疾行七八里，谷口在望，齐显邦一去不返，不见踪影。

杨德唤住大福，怒声问道：“你家主人干什么去了，至今还不回来？屙金还是屙银？”

“是呀，为何还不回来？”大福也 不明所以，伸长脖颈朝来路瞅：“快半个时辰了，该来了……”

“去催催！”杨德满脸愠色：“太阳马上就要落山，限你二刻时辰，再不赶上来，就叫你家主子回家吃奶去！”

大福满口应允，朝来路飞也似走了。

奔出四五里，树后突然伸出一只脚，将他勾倒，接着后脑一震，在昏迷的瞬间，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老兄，你家主人在山坡上午睡，他老人家脾气大，扰了好梦，会打断你的腿……”

二刻功夫眨眼即逝，不仅齐显邦不见踪影，就连大福也一去不返杳无音讯，杨德气得只是跺足。

丁贤弟低声道：“我敢肯定，这家伙胆小怕死，一定做了缩头乌龟！”

“我看也是。”杨德眼中怒火熊熊，暗萌退意： “少了三个人，以老弟之见……”

“大人吩咐，一切遵循杨兄号令，小弟惟杨兄马首是瞻。”丁贤弟圆滑地回答。

杨德问计于甘国桢，甘国桢不甘心半途而废，说道：“适才丁大人说了，此行惟杨大人马首是瞻。杨大人说退，小民惟命是从；杨大人说进，小民愿追随二位大人赴汤蹈火，虽肝脑涂地，亦在所不惜！不过，二位大人如若要退，须得事先想好如何回答佘大人，如果仅以齐显邦不辞而别为由，恐怕难以令佘大人满意。”

话音方落，一名身材矮小的汉子飞掠而至，奔到甘国桢面前，躬身道：“主人，小人甘恩有事禀报！”

甘巧巧看到他，目中的焦虑之色立刻变成了欢悦，乃兄甘国桢却是微微一怔。姑娘接言道：“家无常礼，有话快说！”

“小人遵命！”甘恩向西南一指：“我二人已经探明，那地方叫拉利沟，出谷向西拐，不足十里便是谷口，一队满载粮草的牛队，正由东向西而来，估计半个时辰之后，将从谷口经过。主人，这是个好机会，我们可以设法打入运粮队混进谷去……”

太阳已经落山，半个时辰后，夜幕便会降临，月黑风高，正是浑水摸鱼，大显神通的好机会。

杨德谨慎地问：“这位是……”

甘国桢瞥了一眼乃妹，说：“是小民的家人，先行前来打探消息。”

“贵介的身手不弱呀。”丁贤弟话中有话。

甘恩接言道：“回大人，小人自幼跟随主人习武，是家人中功夫最好的一个。”

“就来你一个？”

“回大人，还有一个，叫甘威，在谷口恭候大人。”

丁贤弟回首问道：“杨兄意下如何？”

杨德望望来路，齐显邦主仆依然不见踪影。他很清楚贻误军情会是何种结果，任何理由都不能自圆其说，唯一的选择是过河的小卒，勇往直前，有进无退！

他心一横，毅然道：“这混蛋至今不见踪影，显然是临阵脱逃，不辞而别了。事已至此，有进无退！还望甘兄戮力同心，事成之后，杨某一定为甘兄请功，若有欺心，天诛地灭！”

“大人言重了，小民愿将身家性命交付大人，与二位大人生死与共！”甘国桢恭敬地说。

“很好！”杨德欣然说：“诸位，天色不早了，马上动身！”

乌金西坠，谷口在望，树丛中升起一个身影东张西望，甘恩举手相招：“甘威，主人和诸位大人都到了，快过来见礼！”

“小人见过诸位大人！”甘威奔上前来躬身行礼。

“免礼！”杨德摆摆掌：“有何动静？”

“没有动静。”甘威回答：“运粮队顷刻即至……”

“走！去谷口埋伏！”杨德挥掌下令。

草原牧人的主要家畜是马、牛、羊，罕见驴骡。

在草原牧人眼中，毛驴体小力薄，肉不能吃，皮不能用，是劣等家畜，形同废物，没有人饲养它。

骡子是马和驴的爱情结晶，没有毛驴，仅有马生不出骡子来，因此，在牧区鲜见骡子的芳踪。

战事一起，草原上的马大半被征用充当军马，运送粮草的重任便落在牦牛身上。

四五百头牦牛，驮着粮草浩浩荡荡向西行进。

府城周围是产粮区，夏收刚刚结束，是个难得的丰收年。征收的粮草不仅可以满足军用，而且还有不少结余，余下的粮草源源不断地运往拉利沟。

夜幕降临，十二名武士押解着牛队，沿着山脚毫无戒心地向前走。这一带是草原之王的腹地，没有人胆敢前来讨野火。

牛队来到一条小河沟前，夫役驱赶着牛群，毫不停留地跨越。

牛队过去了十之七八，在岸边警戒的几名武士，驱马蹚过了河沟。

最后二名夫役刚刚走到沟沿，黑暗中升起几条黑影，一闪即至。二夫役一声闷“哼”，人往下倒。二条黑影抄起二夫役藏在了土坎后。另二条黑影飞快地欺进，一指点出。

二名夫役刚刚踏上沟沿，后心一麻人往后倒。二条黑影接住二人向两边闪，也将二人藏在了土坎下。

夫役都是临时征用的牧民，大多互不相识，每人照料四五头牛，够忙碌的了，没有人发现后边的牛群已经易主。

前方出现了灯火，拉利沟到了。

百余名武士高举火把，按刀两列，迎接粮队。

粮队由自家人押解，省去了盘查手续，双方的头目简单交代了几句，喝令众夫役留下长刀，便放行了。

拉利沟宽不足二里，两侧奇峰插天巍峨耸崎，谷口附近是一片草地，一条小溪在道旁“汩汩”流淌。深入十余里，道旁出现了荆棘丛，连绵不绝，密不透风，皆是人工栽植，即可掩人耳目，亦可阻挡有心人的窥探。

大道紧傍河岸在荆棘林中穿行，行约七八里，前方出现了亮光，一队武士拎着气死风灯迎上前来。

“管好各自的牛，往前走，不许左顾右盼！”一位头目模样的武士神气地下令，转身带领牛队向前走。

荆棘林消失，眼前的地势豁然开阔，小溪两岸皆是草甸，山脚下的树林中，隐约现出连绵不绝的茅草棚，巡逻的武士络绎于途，没有人理睬运粮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