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十只母鸡

翌日，阿芷女扮男装，前去迎战史文业。

她的易容术太拙劣，史老儿一眼看穿了她的伪装，拒绝与她交手。之后，扎木苏找上门来，要她去见王爷。阿芷心怀鬼胎，不敢去见乃兄，一溜烟逃回庄来。

午时刚过，阿芷正在胡混房中胡闹，卓依急急赶来，附耳说，王爷到了，命她立刻前去见他。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阿芷忐忑不安地来到殿前，只见十余名武士按刀肃立，看到阿芷，躬身相迎。

阿芷视若无睹，走入殿内，但见乃兄脸色阴沉，神色甚是不善。

她心下惴惴，走上前去，方欲开口，王爷脸色一寒，道：“你越来越胆大包天了！”

“阿哥，我没惹你呀，你又发哪门子火？”她心中有鬼，故作糊涂，抱住乃兄的手臂：“阿哥，有话慢慢说，喝口茶消消气。”

王爷接过茶碗，重重地放在几上，斥责道：“你居然胆大包天，冒充小毛神去应战史文业。史老儿功参造化，他若不问青红皂白，给你一掌，你便会枉送性命！”

“我有万全准备，他打不死我。”阿芷得意洋洋。

“什么万全准备，胡闹！”

“真的，阿哥，我有宝甲护身。”

“什么宝甲，无稽之谈！”王爷嗤之以鼻：“真正的护身宝甲千金难求，为兄尚且没有此物，你从何处得来？”

“我当然有。”

“眼见为实，拿出来为兄见识见识。”

阿芷拿不出来，宝甲是田韵秋量体裁衣，为小毛神缝制的，阿芷比小毛神高出半头，穿在身上不合体，十分别扭，回来之后便还给小毛神了。

“我怕你见财起意，抢我的宝甲。”她搪塞道。

王爷冷笑一声，问道：“小毛神安在？”

“他走了。”阿芷信口答：“今日一早，我就把他赶出庄去了。”

王爷不信，沉喝：“来人！”

“属下在！”扎木苏应声而入。

“给我搜！”王爷下令：“搜出小毛神就地正法！”

“来人！”阿芷高叫。

“奴婢在！”卓依和塔娜应声而至。

阿芷道：“哪个胆敢在庄内乱闯，给我杀了他！”

二位姑娘与扎木苏面面相觑。

“反了！”王爷气冲牛斗，高叫：“扎木苏，给我收回飞鹰山庄，把所有的人都赶走，一个不留！”

“谁敢！”阿芷拍案大叫：“卓依、塔娜，马上放火，给我烧了这鬼庄！”

“反了！反了！”乃兄怒火三千丈。

扎木苏上前劝道：“王爷，请息雷霆之怒，阿芷格格，有话好说，你也消消气……”

“滚出去！”阿芷戟指殿门尖叫。

王爷突然气消，挥掌道：“你出去吧。”

“属下遵命！”扎木苏灰溜溜地走了。

“还不快给王爷上茶！”阿芷也忽然露出了笑容。

“这里有！”王爷摆摆掌，端起了茶碗：“丫头，你这般护着他，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我喜欢他？哈哈！亏你想得出来！”阿芷嘲笑乃兄：“就在前两天，我弄死了他，又把他救活了。”

乃兄惊容道：“啧啧！你的手段一定惨不忍睹。”

“一点也不！”阿芷矢口否认，合掌道：“你妹子心慈手软太善良，从不欺负人，只是拿他试试我那些宝贝，谁知他就吓死了。原想死了也就死了，可是他竟然毒死了我的宝贝，他若死了，谁来赔我？只好又将他救活了。”

“你……你竟拿活人试那些毒虫？”乃兄毛骨悚然。

“是啊，不试如何知道哪一种更厉害？可是，它们都死了。阿哥，你赔我！”

“凭什么要我陪？”

阿芷振振有词地说：“因为你欺负了小毛神，所以，他冤冤相报毒死了我的宝贝，究其原因，罪魁祸首是你，你不赔谁赔？”

“你这丫头，简直不可理喻！”乃兄吹胡子瞪眼：“水先生何在？”

“他去府城访友了，走了几天了，该回来了。”

“他逃走了，不会回来了，一定是你气走了他。”

“逃走了？”阿芷十分诧异，若有所思，没有为自己辩解。

乃兄道：“原以为，你从此会读一点书，可是你竟……唉！”

阿芷道“汉人的琴棋书画，我都会了，其他杂学，不学也罢！”

乃兄指着四面墙壁，道：“这就是你学的琴棋书画？”

“不错！”阿芷得意洋洋：“小毛神说，这些书画，件件都是绝世之作，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亘古烁今……”

“且住！且住！”乃兄捧腹大笑：“不错不错，的确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亘古烁今的绝世之作！哈哈哈……”

“阿哥，你也觉得这些书画画得很好？”

“非常好。”乃兄忍住笑回答。

“那就买给你，一幅一千两银子，拿银子！”她伸出了纤掌。

“我没有银子。”乃兄拒绝卖画。

“你有银子。”阿芷不依不饶：“那些贪官污吏找上门来，你哪一次不给他们十万八万数百万？我这些绝世之作，不多要，只卖一万两，拿银子！”

王爷叹息道：“我若不给银子，朝廷早就拿我开刀了。”

“朝廷要害你？”阿芷惊容道。

“女孩子家，少管闲事！你扣住小毛神，究竟要干什么？”

“陪我玩呀。”

“**八的丫头，整日就知道玩耍。”乃兄满脸不快：“庄中有几十号人，为何偏要与一个江湖混混玩耍？”

“他很好玩，和他在一起，我感到很快乐。”

“快乐？”乃兄变了脸色：“丫头，我担心你是爱上他了。”

“胡说！”阿芷嗤之以鼻：“这家伙又臭又硬，一脸无赖相，我会爱上他？笑话！”

王爷也不相信自己的胞妹会爱上一个其貌不扬的混混，道：“把他赶走，我再给你一百名奴婢陪你玩耍。”

“我不稀罕！”阿芷噘起了嘴：“你派来的人，见了我，个个奴颜卑膝一脸奴才相，一点也不好玩，我就要小毛神！”

“无稽之谈！大草原上，哪个见了我妹子，不对你敬若神明？”

“小毛神就不。”阿芷摸摸面颊：“他甚至敢打我耳光……”

“反了！”王爷怒气冲冲：“大胆狂徒，竟敢打本王的妹子，扎木苏，马上将他揪来见我！”

扎木苏探头探脑，瞅瞅主子，看看阿芷，迟疑不决。

“去！不用你管，一边去！”阿芷挥挥掌，对乃兄道：“他每打我一记耳光，我就整得他死去活来。”

“唔，这还不错，我早就料到我妹子不会吃亏。”王爷露出了笑容：“此人现在如何？”

“生不如死。”阿芷得意洋洋：“比死人多了一口气。”

“你关他几天了？”

阿芷扳着指头道：“今日是十六，四天了。”

乃兄以一种不容置辩的语气道：“四天，也该玩够了，放他走，明日巳时，小毛神必须到会！”

“史老儿要杀他，他去了一定会送命，你为何一定要他去死？”阿芷跳了起来。

这位爷已经决定，将在英雄大会的最后一天，也就是五月十八歃血誓盟，举兵起事，也决计要拿小毛神的人头祭旗。他已经与史文业说定，明日一战重伤小毛神，次日押赴祭坛开刀祭旗。

“不是我要他死。”王爷辩解道：“而是他惹了史文业，双方约定，在英雄大会生死一决了结恩怨。史老儿知道你的身份，也知道小毛神躲在飞鹰山庄。这家伙功参造化，为人阴险狠毒，为兄若不交出小毛神，他会与为兄翻脸为敌。阿芷，两害相权取其轻，昆仑五瘟个个难惹难缠，史老儿一旦翻脸，他们必将与我夹缠不休，坏我大事。放出小毛神，任由他们拼个鱼死网破，是死是活，与我无干。”

“不成！我已经废了小毛神的武功，他一出门便会被仇家杀死。”

“你这丫头，简直胡闹！”乃兄啼笑皆非：“小毛神武功低微，废与不废无关宏旨，明日巳时，他必须到会！”

“我不！”阿芷拒绝放人。

“丫头，莫逼我翻脸！”乃兄拍案而起，动真怒了。

“奶奶个熊，你欺负我，我找阿妈去！”阿芷也动了真怒，转身欲走。

“你给我站住！”乃兄沉喝：“阿妈年事已高，正在潜心参佛，不许打扰她老人家！”

阿芷止住脚步，走到乃兄面前，双手叉腰尖叫：“我说不放就不放！你要翻脸，就别认我这妹子，我也不认你这阿哥！”

“你……简直不可理喻！”乃兄气得发抖：“你看你，好端端的一张脸，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也不怕人笑话，还不给我揭下那劳什子！”

阿芷摸摸面颊，狠注乃兄不言不语。

草原之王威震草原，生杀予夺，跺一脚风云变色，却对这位妹妹无计可施。他压下心火重新落座，问道：“你适才说奶奶的什么？”

阿芷眨眨眼，“噗哧”一笑，说：“小毛神说，小时候，他奶奶养了一只熊，谁若欺负他，他便牵出熊来咬他。”

“胡说八道！”王爷欲怒还笑：“这是中原人骂人的粗话，你一个大姑娘，一个格格，怎么也学这个？看来，你该出嫁了。”

“我不嫁！”阿芷拒绝出嫁。

“你必须嫁人！”王爷不容违抗地道：“等我忙完了，为你选一个门当户对的如意郎君。”

阿芷道：“你选一个，我就……”

“你就什么？”

阿芷道：“我不杀人，我还有不少宝贝，我就拿他试宝贝，来一个试一个……”

“啪！”一声，乃兄掷杯而起，走到门口，厉声道：“记住，明日巳时，小毛神若不到会，你就给我搬出飞鹰山庄，回到阿妈身边念经拜佛去！”说罢怒气冲冲地走了。

阿芷沉思良久，转身来到胡混的住处，笑盈盈问道：“毛神阿哥，什么是十只母鸡？”

“什么十只母鸡？”胡混茫然，也暗暗戒惧，这丫头花样百出，不知又生出了什么恶毒的念头，前来折磨他。

阿芷道：“那天，你对水先生说什么十只母鸡，第二天，他就逃走了。”

胡混恍然大悟，险些笑破肚皮。他那天暗示水夫子，草原上战祸将起，再不走便会噬脐莫及，阿芷粗通汉文，显然是听岔了，将噬脐莫及听成了十只母鸡。

他强忍住笑，解释道：“老夫子喜欢吃鸡蛋，他老伴为他养了十只母鸡，我对他说，丑八怪若放起火来，会将他的母鸡变成烧鸡，他大概担心吃不到鸡蛋，所以急急走了。”

“是这样吗？”阿芷笑盈盈问，突然揪住他的耳朵，一拧再拧：“这里距兰州府一千余里，再担心也赶不及，一定是你对他说了什么可怕的话，把他吓跑了，害得我挨骂受气。说！你对他说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他捂住耳朵心惊胆战地为自己辩解：“那天你也在场，我说了什么，你一清二楚。”

阿芷心想也是，小毛神那天所说的话，她的确字字入耳，除了“十只母鸡”，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后来，她请教过不少人，没有人能解释清楚什么是十只母鸡。

“丫头，本毛神已经甘拜下风了，为何还不放过我？”

阿芷松开他的耳朵，反手抬起他的下颌，注视着他说：“我要出嫁了。”

“恭喜你。”小毛神冷冷地道贺。

阿芷道：“我嫁给你。”

胡混打个寒噤大吃一惊，忙道：“好阿芷，我们是朋友，千万不可胡说八道。”

“唔，你第一次叫我好阿芷。”阿芷笑逐颜开：“为何不要我？嫌我丑？”

“不不，你很美，羞花闭月，惊鱼唬雁，风华绝世，天下第一，无盐莫母也不及你万一，本毛神无德无能，消受不起。”

阿芷摸摸面颊，道：“你说错了，是沉鱼落雁，无盐莫母是什么人。”

“是古代的两位绝色美女。”胡混信口答道。

“你太丑陋了，尖嘴猴腮，贼眉鼠眼，一脸贼相，嫁给你这样的人，会使祖宗蒙羞。”

“阿弥陀佛！”胡混松了一口气，暗暗谢天。

阿芷又道：“可是，你是我儿子的阿爸，又好好地活在人世，除非你去世了，我就不能改嫁他人。”

胡混刚刚放下的心，又悬在了空中，望着阿芷噤若寒蝉，什么也不敢说。

只听她说：“毛神阿哥，我们是好朋友，你给我出个主意。”

胡混战兢兢说：“你就……你就权当从无此事……”

阿芷截口道：“分明有此事，岂能否认？有了！如果没有人叫你阿爸，也没有人叫我阿妈了，就没有此事了。”

“你……要作甚？”

阿芷道“我阿哥逼我出嫁，他的话不能违抗。我把我们的儿子抱来，你当着我的面拧下他的脑袋，你我就没有任何瓜葛了，我也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嫁人了。”

“不！”胡混魂不附体。

阿芷拔出短剑。说道：“那就只有为你送终了，我当了寡妇，就可以改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