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俯首称臣

沉默片刻，那位适才指责阿珊撒谎的大汉，心一横，走上前来说：“左右是死，在下愿试。”

阿珊倾出一粒丹药，交给了大汉，大汉毫不犹豫地吞进了腹中，群雄屏息以待。片刻之后，大汉大叫一声“解药是真的！”纳头便拜：“在下江洪，愿效犬马之劳！”

一名大汉走上前来，抱拳行礼：“宫主适才言道，愿与我等分享水晶宫的一切，请问此话怎讲？”

“实不相瞒，水晶宫秘图，已经是本宫囊中之物，家师已经连夜启程，按图索骥，水晶宫指日可破。”她毫不脸红地说谎，煞有其事地抛洒诱饵：“众所周知，水晶宫中，奇珍异宝堆积如山，各种奇功秘籍数不胜数，本宫虽非贪得吝啬之人，但也不会大方地将到手的奇功财宝分送给不相干的人。若欲分享，唯有投效本宫，除此别无他途。”

人生在世，只有两件事可做，一是争名，二是夺利。练武之人哪个不是雄心万丈，希望出人头地？真正能够跻身于风云人物之林者犹如凤毛麟角，许多人苦练一辈子，只练到二三流便徘徊不前，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难如上青天。有些人很幸运，扬名立万一帆风顺，凭什么？一是师门，二是机缘凑巧，幸运地得到了奇学秘笈，因此，武林朋友对搜寻奇学秘笈十分热心。

水晶宫的传说，已经传诵了数百年，几乎每个武朋友皆耳熟能详，没有人怀疑宫中藏有大量的旷世奇学与奇珍异宝，每个为此而来的人，都抱有极大的希望，而这秘密竟然落入一个女人手中，老天爷未免太不公平啦！

那汉子刚说的一句“在下愿供驱使“，胡少光忽然站起，大声说道：”诸位，妖女之言不足采信！众所周知，老毒魔已经绝迹江湖二十余年，更从未到过草原，而峥霄宫崛起江湖也仅仅只有二十年，老魔的无影之毒怎会落入她的手中？在下认为，所谓水晶宫秘图也是子虚乌有。小毛神曾落入各方人物手中，受尽酷刑，坚不吐实，峥霄宫主怎会轻而易举地得手？诸位，莫为妖妇的谣言所惑，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拜倒在女人脚下，会使祖宗蒙羞，唯有合力闯出去……”

这主意不错，可是闯不出去了，话未说完，突觉腰间一麻，“噗通”栽倒。一少女点了他的软麻穴，说道：“阁下要闯便闯，没有人拦你，再敢摇唇鼓舌蛊惑人心，我将你抛进地缝喂鱼。”

“贱婢，你……”

“闭上你的狗嘴！再敢多说一个字，我便割了你的舌头！”少女重重地踢了一脚。

胡少光凶狠地盯盯姑娘，紧紧地闭上了嘴。

“咱们要当面问问小毛神！”成澄高叫。

阿珊问道：“你要问什么？”

“问他是否真的将水晶宫秘图交给了你。”

“对！教他出来对质！”群雄纷纷附和。

阿珊沉吟片刻，问道：“倘若真有其事呢？”

成澄道：“倘若真有其事，老朽愿供驱使。”

“这不行。”阿珊摇首道：“对质之后，诸位必须全体入我门下，少一个都不行。”

群雄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片刻之后，异口同声，信誓旦旦地表示，倘若秘图之事属实，便投效峥霄宫，永无弐心。

“很好！本宫便将他带来。纤云，你去请尕毛神来。”阿珊打个手势，纤云应声而去。

* * * * * *

胡混脸色焦黄，气息微弱，双眼紧闭，躺在地上不言不语。翠云微微叹息一声，为他喂了一颗丹药，然后跪在他的身旁，为他推宫活血，疏经活脉。

眩晕感渐渐褪去，胡混一把握住姑娘的手，喃喃说道：“老婆，你的手好温柔……”

翠云甩开他的手，拍着他的面颊骂道：“你呀，刚刚还魂，便这般没正经，真是不知死活。”

胡混爬将起来，坐在了椅子上。**片刻，他抹了把嘴角的血迹，睇视翠云，说道：“小贱人，你犯了七出之罪。”

“什么七出之罪？”翠云愕然。她自幼生长边荒，从未听说过什么七出之罪。

胡混也是道听途说不甚了了，信口说道：“七出之罪是七条死罪，谋杀亲夫便是一条。”

翠云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使劲一拧，怒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杀了你！”

胡混呲牙咧嘴，连声叫痛，说道：“杀了我，正好坐实了谋杀亲夫的罪名……”

翠云怒气愈盛，反手卡住他的脖颈，恨声说：“我现在就掐死你！”口中威胁，却未用力。

他揉揉耳朵，**姑娘温润的手背，道：“女人的手是用来服侍老公的，不是用来杀人的，好老婆，温柔些好不好？”

翠云缩回手，“呸“他一口，骂道：“泼皮！无赖！”

“唔，打情骂俏，这才像两口子。”胡混嬉皮笑脸，端起茶杯讨茶喝：“好老婆，倒杯茶，再来两盘点心，你老公快饿死了。”

“没有点心。”翠云拒绝提供食物，只为他斟了一杯茶：“二宝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值得拼着性命去保护？交出来岂不免吃诸般苦头？”

“丫头，你不懂。”他一口气喝干了茶水。

“不懂什么？”翠云又为他斟了一杯。

“人无信不立，我以我娘的病发了誓，要是泄漏了秘密，我娘的病便一辈子好不了。”

“你是说，二宝真的在你手中？”姑娘两眼发光。

“不在我手中，但我知道它的下落。”

“它在那里？”

“你别枉费心机，我不会告诉你。”

“说出来，我就……就做你的老婆……”姑娘娇靥绯红，愈发娇艳动人。

他“呵呵“一笑，举手相招：“老婆，过来，走近些。”

“你想做甚？”姑娘小心翼翼地走近了一步。

“附耳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翠云以为他要说出二宝的秘密，心中狂喜，附耳上去。

他在她耳边道：“这个秘密便是新郎新娘亲嘴儿，来年生个胖孩儿……”说着，在姑娘的粉腮上亲了一吻。

翠云方知上当，急退几步，面如彤云却未发作，狠注胡混，眼神颇为复杂。

胡混诡计得逞，得意洋洋：“你亲我一次，我亲你一次，一年之后，你一定会为我生一个小小毛神，呵呵……”

忽地想起老道的叮嘱，脸色一变，失声道：“哎呀！我忘记了爷爷的叮咛，亲近了女色，完了！我就要死了，臭丫头，你害死我了……”

这番话没头没脑，不过，翠云马上便懂了，上前点着他的额角说：“你原来是个什么也不懂得傻小子。”

“去去 ！”他拨开她的手：“我被那老母猴整得浑身疼痛，好老婆，替我捶捶背。”

翠云微微一笑，竟未拒绝，一边替他按摩捶背，一边问道：“你娘得了什么病？”

这不是秘密，胡混毫不隐瞒将母亲身中奇毒，他前来求药之事和盘相告。

翠云听罢，幽幽地说：“你还可以用你娘来发毒誓，而我甚至不记得娘的模样了。”

“你娘怎么啦？”

“不干你的事！”翠云脸色一冷，脚步声入耳，纤云一步踏入。

胡混被二云押送到殿前。

只见他走路打晃，双耳红肿，嘴角挂着血迹，面颊上有清晰的掌印，一看便知吃了不少苦头。

他登上台阶，看到满桌酒菜，双眼放光直奔主位。

“喂！丈母娘，劳驾，让一让！”他用肩头一顶，撞开阿珊鸠占鹊巢，大刀金马地在主位落座，一手抓酒壶，一手满桌乱抓，朝口中乱塞。吃相之恶，委实令人不敢领教，群雄见之莫不骇然。

整整两天滴水未进，铁打的金刚熬不住，满桌的美味佳肴，群雄不敢沾唇，他却百无顾忌吃饱了再说。

绛云搬来一张椅子，犹豫不决，不知该放在何处。阿珊接过椅子，放在胡混身旁，与他并肩而坐。

这一来真够瞧的，一个是千娇百媚的美娇娃，一个是蓬头垢面，满身污垢，臭气冲天的乞儿，像牛粪上插鲜花，极为抢眼。

“毛神老弟，酒菜有毒！是万毒老魔的无影之毒！”一大汉好心地提醒他：“咱们已经中毒了，小心！”

“无影之毒？呵呵！”他口中塞满了食物，说话含混不清：“反正小爷只有一月寿命，迟死早死，小爷不在乎。谁是万毒老魔？在哪里？”

“他是成名于一甲子前的前辈名宿，大概已经羽化归西啦！”

“没听说过。”他头也不抬，继续伏案大嚼：“毒药我也要吃，别打搅！”

“毛神老弟，你的脸怎么啦？”另一大汉问道。

他咽下口中的食物，侧目瞧瞧翠云，瞅瞅阿珊，怪笑：“小爷太淘气，异想天开去狗窝掏小狗，母狗护崽，连撕带咬……啧啧，好凶！”

群雄怔了一怔，忽地醒悟，哄堂大笑，紧张压抑的气氛为之一松。

阿珊面带微笑，状若无闻。翠云娇靥含忿，狠狠地瞪他一眼，却不敢发作。

“毛神老弟，藏宝图安在？”成澄忍不住问道，阿珊心中一紧。

“藏宝图？有有有！”他在怀中乱摸，充满灵慧的大眼睛在群雄与阿珊的身上乱转。纤云适才叮嘱他，只要按照她说的去做，事了之后，便放他一条生路。她的话正合他的心意，将一切都推在阿珊身上，他便可以置身事外了。

“在她身上。”他拍拍阿珊的香肩：“诸位，皇帝不差饿兵，有话等我吃饱了再问好不好？”唯恐被人带走，扔下酒壶，伸出两只手狠吃猛吃大快朵颐。

阿珊松了口气，她本担心这个桀骜不驯的混混会坚决地否认，毫不客气地揭穿她的谎言，谁知结果却出人意料地好。

“诸位还有何疑问？”她喜悦地问：“哪位有话，请尽管讲，本宫会给予诸位满意的答复。如果没有，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我等诸位的答复。”

场上一片死寂，群雄像锯了嘴的葫芦，个个低眉垂眼，不发一言。

“答复什么？丈母娘？”胡混好奇地问。

“闭上你的臭嘴！谁是你的丈母娘？”阿珊恼羞成怒，脸色一沉，凤目中杀机隐隐。

“你把四位如花似玉的女儿许配给了我，便是我的丈母娘。对啦！叫丈母娘太俗，应该叫岳母大人……”

“来人！”阿珊拒绝当岳母，要发威了。

“属下在！”打雷般的声音响字假山后，四个巨熊般的的大汉闪身而出，一字排开，铜铃怪眼中凶光灼灼，面目凶恶狰狞不带人气，上身精赤，胸前黑毛丛生，壮得像牦牛，怀中的鬼头刀寒光四射。

“一个一个地拖出来问，答应，活；拒绝，死！”她冷酷地下令。

“遵命！”四恶汉雷诺，两边一分走到席前，怪眼在群雄身上扫来扫去，像屠夫在挑选牛羊。

终于，怪眼落在一个佩剑汉子脸上，那位仁兄脸色一变。

“你，出来！”一恶汉勾指怪叫。

“奴才，神气什么！”佩剑汉子以为群雄绝对不会坐视峥霄宫行凶杀人，夷然无惧，挺胸离席。二只巨灵掌伸出，架起他朝阶前走，走到阶前松了手。

“老兄，别逞强，死老虎不如活蚂蚁，活着总比死了强，是吗？”一恶汉伸出鬼头刀，拍着他的面颊狞笑：“宫主在等答复，给你三声之数，一！”

“去你娘的答复！”佩剑汉子怒叫：“士可杀而不可辱，人活着，必须活得有骨气，苟且偷生贪生怕死，活着不如死了……”

“二！”恶汉如若罔闻，鬼头刀徐扬。

“混蛋，有种便杀了我！”他心中发毛，色厉内荏，求助的目光投向群雄：“诸位……”

“三！”恶汉叫出最后一声。

“诸位同道，投靠妖妇，会使祖宗蒙羞，一辈子休想再叫字号，拔刀拼啦……”

刀光疾闪，刀虹电掠，头颅飞抛血箭狂喷，无头之尸静立片刻，轰然而倒。群雄倒吸口冷气，面如死灰。

四恶汉重新转向群雄，四双狰狞怪眼重新落在群雄身上。群雄如遇蛇蝎，垂首缩颈，躲避恶汉的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