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特务队蒙冤遭暗算 赵雪梅遇故生旧情（1）

春桃在前，春柳紧紧跟着，直奔刘万水的杂货店。刘万水一眼就认出了春桃和春柳，赶紧把二人让进后院，这才问：“闺女，你们又是来杀鬼子的吗？你们谁是春桃，谁是春柳？”春桃在刘万水家养了十来天伤，早把身世跟刘万水夫妇讲了，所以刘万水看见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并没有感到惊讶。

春桃抢先说：“刘叔，我是春桃，这是我姐春柳。我们这次来不是为了杀鬼子，是想给游击队搞些枪支弹药。游击队太穷了，二三十人，只有一只短枪、四枝步枪、六七杆火药枪，一多半的人只能抗扎枪、背大刀片儿。这种装备怎么能打鬼子呢？”

刘万水叹口气，摇摇头：“唉，谁说不是呢，咱游击队又缺枪又缺子弹，要是能搞几只长短枪和一些子弹，那可是帮了他们大忙了。你们想怎么搞枪支弹药呢？”

春桃眉飞色舞地说：“我们想到鬼子的军火库里去偷。”

“不行、不行、不行，”刘万水一拨愣脑袋：“鬼子的军火库戒备森严，连进都进不去，更别说偷了。你们这俩孩子，胆子也太大了。这么大的事，可不能当儿戏。”

春柳安慰刘万水说：“刘叔，你不用太担心，我们知道分寸，先去踩踩点儿，进不进军火库看情况再说。你告诉我们鬼子的军火库在什么地方。”

看春柳的神情，听她说话的口气，刘万水感觉她比春桃沉稳得多，稍稍放了点心，说：“鬼子的军火库就在鬼子兵营旁边，春桃应该知道。你们先去摸摸情况吧，不行就另想办法，千万别蛮干。”

春柳和春桃花了两天时间侦察军火库的情况，发现确实难以摸进去。军火库大院面积很大，前后都临街，东边紧挨着鬼子兵营，西边是皇协军的兵营。不光是军火库，很多军需品仓库包括粮库都在这个大院里。前后院墙都有一丈高，上面架着两三尺高的铁丝网。大院的四个角各修有一座炮楼，大门左右用沙包堆成机枪工事，每个工事里架着一挺轻机枪，有两个机枪手。大门口另有四个哨兵。前后两条街上都有鬼子的巡逻队，大约每半小时过一趟。最后面的一排仓库离后院墙有五六丈远，大约每十分钟就有一队鬼子兵经过。仓库差不多有两层楼那么高，窗户又高又小，还钉着铁条，估计很难撬开。春柳和春桃合计了好几次，都没想出进入仓库的办法。万般无奈之下，春桃提议杀几个特务，搞几只短枪和几十颗子弹，好歹也算不白来一趟。

杀特务的活儿应该轻松得多，为了稳妥起见，春柳建议先跟踪不超过四人的小股特务，到了僻静之处再下手。跟踪了几股特务之后，她们发现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小股特务后面，都有伪军在跟踪，通常是两个伪军跟踪一个特务。

伪军为什么要跟踪特务，春柳和春桃百思不得其解，可不管为什么，都使得二人无法对特务下手。最后，二人只得再退一步，决定杀几个伪军，搞几枝长枪回去。

这天，春柳和春桃盯着一个特务直到天黑。那特务买了一只烧鸡和一瓶酒，拎在手里，摇摇晃晃地，边走边哼着下流小曲儿。两个伪军跟在特务后面，离特务有几十步远。春柳和春桃跟在伪军身后不远处。两个伪军的注意力全在前面的特务身上，根本没察觉身后有人跟踪。看那特务的样子是要回家，走进一个小巷子中。两个伪军跟到巷口，探头探脑地向里张望。春柳和春桃四下一看，见附近没人，紧赶几步，来到伪军身后。两个伪军看着特务进了院门，直起身，刚要回头，春柳和春桃不愧是孪生姐妹，真正是心有灵犀，连眼神都不用交换，同时迈箭步冲了上去，一人对付一个，左手捂住伪军的口鼻使其不能出声，右手里的尖刀划过伪军的喉咙。二人的动作整齐划一，好像久经训练一样。两道血箭从伪军脖子上射出，两个伪军立刻就呜呼哀哉。二人把尸体拖进小巷，解下尸体身上的武装带，捡起步枪，一路小跑，离开现场，回到刘万水家。

这几天李少良的日子不好过，连续三天，每天都有两名士兵被杀，凶手的作案手法相同，都是用刀割断喉咙，而且都把枪支子弹拿走。连续发生了三起案件，他不得不向黑田报告。

黑田听完李少良的汇报后，也想不出来凶手可能是什么人，就问李少良：“李团长，你认为是什么人干的呢？”

李少良其实也不知道，但这六名士兵是因为跟踪特务队的人而被杀的，他要把责任推到特务队头上，就编了一段谎话：“报告太君，这六个兄弟都是在跟踪特务队的人时被杀的，我认为嫌疑最大的就是被跟踪的特务，或者他们的同伙。这些特务很可能就是飞刀贼的眼线，也可能是土八路的内线。”

黑田摇着头说：“我看不像是飞刀贼干的。飞刀贼作案都是用飞刀，而这三个案子的凶手用的不是飞刀。”

李少良说：“那就是土八路干的。”

黑田点点头：“我也觉得可能是土八路干的，他们每次把枪支弹药都拿走，就能说明这一点。只是没有足够的证据能证明凶手与被跟踪的人有关，凶手可能只是冲着枪和子弹来的。”

李少良一心要报复王大海，赶紧说：“太君，我有证据证明凶手与被跟踪的特务有关。我别的士兵也有不少两个人外出的，甚至还有人独自外出，可是他们都没被袭击，而被袭击的都是跟踪特务的人，这难道还不能证明凶手与被跟踪的特务有关吗？”

黑田又摇摇头：“你这只是推理，虽然很有道理，毕竟没有直接证据。也许这只是个巧合。”

李少良没想到黑田如此袒护特务，眼珠转了几转，想出一条毒计：“太君，私通八路，罪大恶极，宁可错杀，决不能漏过。特务队有飞刀贼的眼线是肯定的，也极有可能有土八路的内线。依卑职的意思，不管有没有直接证据，把这三个人抓起来审一审就知道了，说不定能挖出**的大鱼。”

这句话打动了黑田，他想了一会儿，说：“好，就派你去抓捕特务队那几个人。记住，一定要秘密地抓捕，不能让特务队其他人知道，皇协军里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终于可以报复王大海了，李少良非常高兴，“啪”地打了个立正，说：“是，我亲自安排可靠人员去抓人。”

黑田补充道：“人抓到后，直接带到宪兵队。”

李少良马上赶回皇协军团部，让自己的警卫排长派出一个班，四人一组，前去抓捕三个特务。警卫排的战斗力确实不一样，三个小组都严格按照李少良的吩咐，在抓捕对象孤身一人时把他打晕，用麻袋套上，直接送进宪兵队。

李少良与黑田一起在宪兵队等着，等三个特务都抓到后，验明正身，打入大牢。

市面上流传着一句话：进了宪兵队，不死也得脱层皮。可怜这三个特务，因为春柳和春桃的一个临时决定而蒙受不白之冤，被日本宪兵严刑逼供。一开始，三个特务还硬扛着，任由**打得皮开肉绽，坚决不承认私通八路，扯着嗓子大喊“冤枉”。他们的死硬态度激怒了日本宪兵，老虎凳、辣椒水一起往特务身上招呼，三个特务实在熬不过了，只好胡乱攀扯，供出十好几个人，其中有特务队的，也有他们认识的其他人。

问出了口供，黑田大喜，立刻派宪兵和皇协军把这些人秘密逮捕，他亲自审讯。这些人表现不一，有的抽了几鞭子就开了口，有的压着杠子也不承认自己是**。总得来说收获还是不小，能挺得过几套刑具的人只是极少数，大部分人都供出了自己的同党。看着多达六十多人的**人员名单，黑田相当得意，似乎看到了金灿灿的勋章在冲他闪耀。

仔细看着这份名单，黑田忽然心生疑窦。名单里的人几乎都是不同的人供出来的，**的地下组织怎么可能有这么多条线？他们之间怎么会没有联系？初始的冲动已经过去，黑田有点醒过味儿来。从审讯时这些人的表现看，他们不像是**，这些人很可能是抓错了。正像古代的一个寓言故事所说的那样，一个人丢了斧子，怀疑是邻居家的孩子偷的，看着那个孩子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像偷斧子的样子，后来他找到了斧子，再看邻居家的孩子，怎么看都不像偷斧子的人。黑田抓**心切，先入为主地认定了这些人就是**。那些很快招供的人，他认为是**里的软骨头，那些死不招供的人，他更认为是**。如今他对自己当初的判断产生了疑问，再回想那些人的表现，又觉得他们不像**。